第四章,往来

　　二、“当这个世道逼得很多人开始杀人的时候，就证明这个世道该掀一掀了！”
　　墨太白露出些笑容，因为刚刚倒在血雨中的小孩让他觉得有些幸运，当然还有那个小女孩。既然能在这场劫难中幸存下来，自然有其运气也有其必然，而且，这两个孩子的却不错。
　　就在这个雨夜，这个在小地方血腥整个世界平静的日子里，出现了一个奇特的小队伍。一个中年人，两个小孩子的西行小队。
　　在这万里的旅程中，三人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大人身上只有一把剑，一个六岁的小男孩背着一个比他更小的小女孩。小男孩很乖，很坚强，纵然年纪非常小却没有任何怨言。小女孩也非常乖，不哭不闹。唯一不同的是，小男孩的眼中透着与以往不同的光芒，而小女孩眼中有着迷茫和悲伤。
　　墨太白很高兴，因为这一路终于有了陪伴者。他可以给这两个小家伙讲很多故事，说很多笑话，来掩盖这一路的慌张。他更高兴的是，这两个孩子很乖，很懂事，很好。
　　对于胡来和背上的小女孩来说，这同时也是希望。
　　胡来还记得自己吃的那个血馒头是多么的香甜，又是多么的苦涩。那是他在生命的尽头感受到的最后一点温暖，最后一点能量，若不是如此，他怎能举起那把斧头，怎能走出那座黑暗的小黑屋。
　　当墨太白在他醒来的第一刻又递上一颗馒头时，他感受到了全新的味道，是那样咸涩，那样辛辣。咸是因为混着泪水，辣是因为他感受到新的生命力量，好似火，好似太阳。
　　是的，他死了，但是他又活了。他当时并不明白会有这样的念头，他只知道当睁开眼看到那个男人的笑容是，他的心中有前所未有的温暖与信赖感，与一直照顾他的那个老嬷嬷不一样，他是那样的高大！
　　有人说孩子的眼睛是最明亮的，是能看透世间万物的隐秘，因为他们的眼中是最纯洁的。这虽然是夸张的，但对于他们来说，或许真能感受到成人感受不到的东西，就像那个小女孩也是一样的。
　　母亲最后一刻告诉她，不论发生什么也不能出一点声音，所以她便捂住自己的嘴到最后也没有丝毫响动。她还记得母亲最后的表情，就是倒下来的那一刻，那是温暖的笑容，欣慰的笑容。她一直盯着自己母亲的脸，她看到母亲的瞳孔一点点散开，脸色越来越苍白。她隐约听到过大人口中的死亡，看来这就是死亡，她想把母亲叫回来，可她不敢，连哭都不敢。
　　不知过了多久，她睡着了，醒来之后便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然后便嚎啕大哭，抱着墨太白的脖子哭了很久很久。
　　是的，就是这样，墨太白的却有这样的魔力。所以当他和两个小孩历经数月终于到达天山地域时，这三人都有了不一样的变化。这种变化存在于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不为外人所察觉！
　　那是一个傍晚，三人从横亘南北的昆仑山脉中走了出来，这是天山与大秦的天然分界线，也是森林与草原的分界点，是平原和天山高原的阶梯。
　　“这夕阳真美啊，是不是潇儿？”墨太白颠了颠骑在他颈上的朱雨潇，是的，朱家幸存的小女儿被他这样宠溺，若让一些相识的人见到，大概会大跌眼镜！
　　小丫头点了点头，虽然刚开始她会惧怕这陌生的白昼夜晚，但身边有着一个温暖的伯伯和一个经常背着她的哥哥，所以很快她便适应了，并且深深记在了自己四岁的年纪里。
　　今天的所见也是胡来见过的最美的风景，鼻息间的草香味也是最美的味道。背后是行走了数月的山林，神秘而自然，而身前，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那种宽阔与广博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既然感受到便再也忘不了。站在这里，一直压抑在胡来心中的那扇门悄然被打开，心中的那抹阴郁慢慢开始消散。
　　一望无际的碧绿，被夕阳映上了金黄的颜色，低矮起伏的草丘，不时有姹紫嫣红的花点缀其中，当风吹过，掀起一阵又一阵的草浪，偶尔有蝴蝶蜜蜂展翅而飞，继而落下趴伏在某一个花朵中间，无数种色彩缤纷烂漫，在那夕阳的余晖中好似一幅诗画。
　　墨太白摸了摸站在身边的胡来的小脑袋，心中有些欣慰，看来自己带他们来这里的却没错，就连这小家伙心中的那些偏执也被慢慢化解。对于很多情绪来说，千言万语的劝慰可能都不如亲眼而见的奇妙。
　　而对于墨太白来说，这里的记忆可能更为深刻。他在这里见过朝阳升起，夕阳悬挂。曾经策马奔腾，驱羊赶牛。只不过当时和他在一起的是那个浑身散发着光芒的女孩。
　　“走，我带你们去认识一位阿姨，哦，不！是姐姐！”站在夕阳余晖下的三人不自觉地都露出最诚挚的笑容。
　　当三人看到一座雪山时，天山便到了，那么便能见到月亮了。
　　这是不为人知的一次见面，知道的只有寥寥数人，而知道这对师徒究竟说了些什么，那边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而随着初见月的归尘，便只有墨太白知道了。或许胡来与朱雨潇也知道些什么，但他们也只知道一只苍鹰从此来往于天与云之间。
　　有一次胡来在苍鹰的信筒里加了一封自己写给小雨的密信，他在信里和她商量，要不要把双方的来信偷着看看，因为这只苍鹰一直是由他们两人喂养的，他们当然有办法偷着看看。
　　然后，胡来便被扔进了云水涧里洗了一百天的澡，小雨潇被扔到草原里放了一百天的羊，从此再也没有打过这种主意。
　　虽然大陆上最为耀眼的两人这次相会并不为外人所了解，但在这年的却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改变历史进程的屠杀。
　　大秦，是五百年来最为强大的国家，从建立之初，便以武力征服了众多诸侯国和军阀，建立了一个伟大的王朝。在这座大陆上，从来都没有一个国家能王成一统，所以从有历史记录以来都是诸国林立，征伐不断。
　　大秦的出现，似乎让这种不可能见到了一丝可能性，依靠着强大的武力进行血腥的征伐，将战火蔓延至大半个大陆。当时他甚至打下了不可一世的宋，那个富庶强大的王朝。那个时候秦国的国土占据大陆的三层，已经千年来是最为辽阔的国家！
　　但是仅仅依靠武力的统治让这个帝国只是昙花一现，短短的五十年时光，就让这个强大的国家变得步履蹒跚，臃肿不堪。当大秦的一代战将接连老去之后，终于狼烟四起，整个大陆便开始了更加血腥的征伐。只不过，战争的一方只有一个国家。
　　如果不是当时的诚王扶醒一刀了结自己的哥哥登上皇位，以极大的毅力与勇气力挽狂澜，只身一人与诸国在谈判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么这世上便不会有大秦这个国家了。
　　随着时光的流转，在扶醒的智慧与强大的手腕下，整个大秦国开始向着另一种方向发展，好似种上无数颗树苗，等着春风化雨！而不是砍柴筑篱！
　　但是总有人想要铸就不世功名，更不用说身在高位的皇帝。
　　应广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他拾起了先祖立国之初的严刑历法，专崇武力。
　　就在他野心勃勃厉兵秣马的时候，他在一天晚上身首异处了。跟他一起陪葬那个伟大梦想的还有五百名亲卫、五百名高贵。
　　而做着一切的只有两个人，一个中年人，一个六岁的孩子。当然，杀人的只有那个中年人，一人一剑便将一个国家的统治阶层杀了一半。
　　“世人都在感叹墨太白的武力之强横，性情之冷酷，可又有多少人能想到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那可是残破了自己身躯，破了自己的本心啊”！
　　“是啊，又有多少人知道，这千条人命换回了一个时代的曙光。如果当时我有这样的能力，哪怕死我也会去做的！”
　　东海之畔的小酒馆内响起一片感叹唏嘘之音，而那两个年轻人则是眼中露出耀耀光芒。果然，盖压一个时代的墨太白，有他的风采，有他的决然。
　　“如果当时他跟小师妹也这样胡来一次，哪还有这么多的遗憾，要知道除了他还有谁能让我们认输。”
　　“啪”蓬莱岛的匹夫捏碎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要怪只能怪，圣子和天师获得太久了，有这两座山的阻拦，自然难于上青天。而等到他们的离去，这墨太白却成熟了，就是那该死的成熟！很多人不都是这样吗！
　　其实这一点，我们都不如那个应广，至少他敢想，便去做了。那次我上云山，他都承认，至少这一点我们不如他！”
　　东西难得没有心痛自己的酒杯，自己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后，竟也是将手中的杯握碎。
　　店小二很诧异，但低头想了想便明白了。既然不会再有人陪自己的师傅用这副酒杯，那么留着它便只是徒增忧思。
　　“既然，你不肯跟我打，那就让他们两人闹腾闹腾吧!”
　　“如此甚好！”
　　人老了，大部分便已看透了世事，除了自己年久未能完成的心愿，那么便剩下看热闹的闲情逸致了。更何况是自己的小家伙们！
　　“师妹，请！”
　　店小二拿起一坛堆在旁边的酒，拍掉上面的封口，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三斤微微一笑，心中激动异常。东西入世而成的醉梦生死间，今天终于要领教了。
　　清亮的出鞘声，伴随着呼啦啦的砖石碎落声，凉亭便倒了。而那两位，早已和躺椅一起，到了房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