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古今兴衰梅花诗

　　“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神都洛阳，曾经是历朝历代的国都，历经几朝几代的战火，如今也不如从前，但街道上仍然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洛阳也是儒家名士的聚集地，何其狂正是儒家狂派人物，虽说在洛阳小有名气，但是儒家名士之中，已经算不得什么了。洛派是当今天下第一儒派，其门下修学涉猎之光，修行之深，远非其他门派所能及，洛派每五年选出一任宗师，宗师之中资历最高的的人担任宗主。洛水一侧亭台楼阁林立，随处可见谈诗论道之人，只见园林之中有两人款款而行，其中一人锦衣华服，体态富贵，另一人洁白罗衫，挺胸傲立，显然一派儒家大师模样。
　　“安乐窝中春梦回，备无尘事可装怀。轻风一霎庄中过，钧乐数声天外来，司马兄，如此好风景，何不多留几天，咱们开环畅饮如何？”
　　儒士微微一笑道：“吕兄可知此诗来处？”
　　“当然是雍老先生”
　　“雍夫子是我们洛派上任宗主，也是千年难遇的奇人，吕兄可知老夫子的预言？”
　　“什么预言”姓吕的饶有兴致的问道。
　　“云雾苍茫各一天，可怜西北起烽烟。东来暴客西来盗，还有胡儿在眼前”
　　“梅花诗！”姓吕的一惊道“这原来是夫子的预言？”
　　“世人只以为这是诗集而已，然我儒家汇集百家之长，远远不是谈诗论道那么简单。”
　　“司马兄，吕某愿闻其详”
　　“千百年来，儒家上到君王，下至臣民无不推崇之至，然而都只停留在经书诗集的研究上，却不知理学、易学、武学都是称雄历朝历代，老夫子传世两大绝学，一个是铁板神数，一个是梅花心易，为我宗派无上秘籍”
　　“那这梅花诗集如何解读？”姓吕的急切的追问道。
　　“夫子担心我等愚钝之人无法修习梅花心易，特作梅花诗集为我后辈的修炼法门。”
　　“原来如此”姓吕的恍然大悟，点头赞道，“老夫子当真奇才，可惜已经仙逝，我等无法当面请教”
　　“老夫子已逝，如今这铁板神数和梅花心易竟是两路研究，一路为武学修炼，一路为窥视天机所用，两者竟然不能合一，因此我辈竟然无法达到老夫子当年的境界，也是我等愚鲁，天资不够”
　　“吕某自十年前一战之后，已经对武学提不起兴趣，那不知老夫子预言又作何解释？”
　　“如今西夏兴盛，契丹雄视，东边摩尼教作乱，西边吐蕃暗探不断，不正是印证了中间两句么，唯独这第一句和最后一句难以解释，我等弟子可能皓首穷经也难窥其貌，可能要等后世才能明白。”
　　“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姓吕的一声叹息。
　　姓吕的正是吕长风的父亲吕啸天，而儒生却是洛派宗师司马长空。两人所谈梅花诗集，殊不知后世北宋被女真建立大金国灭亡，南宋建立，后又为蒙古所灭，正是印证了“云雾苍茫各一天”“还有胡儿在眼前”两句预言。
　　吕长风看着阶梯两边两头威武的雄狮，不由心中犹豫。却见大门缓缓开起，一个管事模样的背负着手走出来，一脸傲气的上下打量吕长风，从鼻腔里哼出三个字：“你找谁？”吕长风微笑道：“不知冯老伯在不？”管事的冷冷说道：“你说冯归田？”“正是”“冯归田早不在了，你走吧！”
　　“那你怎么称呼？”
　　“你到底找谁？”管家不耐烦地问。
　　“找你们吕老爷”
　　“我这里有三个吕老爷，你找哪个？”
　　“吕啸天吕老爷”
　　“吕老爷是你能见的么？”管家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大门。
　　吕长风不由叹息，几年光景，吕宅已经变了，变得气派了很多，却变得没了人情味。正在出神之时，里面出来一名锦衣少年，腰挂短剑，看见吕长风站在门口，不由眉头一皱，刚刚的管家也跟出来，看见吕长风立马喝到：“你怎么不走？”吕长风淡淡的说到：“我不但不走，还要进这个门。”少年冷笑一声道，“进这个门？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完拔剑凌空刺下。吕长风侧身闪过，少年的短剑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吕长风手里，少年却摔了个嘴啃泥。少年大惊，管家立即招呼几个跟班扑了过来。吕长风纵身一跃，已经到了门口，少年习惯了颐指气使的生活，哪受得了这等气，抢过跟班手中的剑意欲杀之而后快。奈何武功远不及吕长风，气得咬牙切齿。
　　此时门内一个清亮的女人声音传来：“何人敢到吕府撒野！”众人立即垂手站立一旁。只见一中年美妇缓缓走到跟前，一脸寒霜的看了吕长风一眼，转身抚摸少年的额头，温柔的说道，“昊儿，瞧你一脸的汗水”少年跺脚道：“娘，孩儿没事，就当孩儿逗狗”众人大笑，管家瞟了一眼吕长风，哈哈大笑道：“公子爷，逗狗要小心了，被狗咬到就不好啦”吕长风摇摇头，心中却是五味杂陈。眼前的美妇正是吕啸天的妻室元脱脱，这个名字在吕长风心里印上了深深的烙印，要不是此妇人，爹娘想必还是伉俪情深吧.....这个少年应该是吕昊，年纪轻轻却蛮不讲理，多半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父亲怎么就不出来了呢?只见元脱脱等众人笑罢，意味深长的说：“这位公子爷，我本女流之辈，但你打了我的儿，做母亲的自然要讨个公道！”
　　“都是一家人，讨什么公道——”只见一老者佝偻着身子，边打扫庭院边自言自语。
　　“冯老伯！”吕长风惊愕不已，冯归田原是一名剑客，为人刚正不阿，常年跟随吕啸天左右，吕啸天待其如兄弟手足，吕长风在吕府的日子，对其如同长辈一般恭敬，如今却在庭院打扫卫生，只能说时光易逝，今非昔比。
　　却见管家大喝一声：“冯驼子，扫你的地去！”一脚踢了过去。吕长风正要拦住，却见冯驼子瞬间来到吕长风跟前，管家却脸色惨白倒地不起。众人顿时呆住，吕长风看得明白，冯老伯本是一名剑客，这些管家就连衣角都碰不到。元脱脱万万没想到平时任劳任怨的冯驼子今天竟然使人尴尬不已。冷笑一声到：“冯驼子，看不出来啊”
　　冯归田理也不理，拉着吕长风的手道：“风儿，几年不见，长大啰，老伯也老了，陪老伯逛逛街如何？”吕长风眼角湿润，这样熟悉的声音已是多年未曾能听见。
　　冯归田带着吕长风沿着洛河绕了大半个圈子，两人似乎说不尽的话，好像两个老朋友见面一般。谈起吕长风的母亲郭女侠在镖局的日子，冯归田不免叹气，而问及吕啸天，冯归田还是叹气。吕长风得知，吕啸天自从雁门关一战之后成了名人，然而再也没有了斗志，成天独自云游四海，第二年从北方带来了元脱脱，从此也和郭女侠闹翻，郭女侠一气之下带着吕长风回到开封老家，辅助娘家堂叔开设福威镖局，吕长风几次想看父亲，却被郭女侠痛骂一番，为了不让母亲难过，从此再也不提洛阳的家，如今归来却是物是人非，两人不由唏嘘不已。
　　行至半途，冯归田指着对岸的阁楼，对吕长风说道，“如今你父亲常去安乐书院，我有次骂他是第二个安乐公”，吕长风不由说道：“父亲恐怕容不得你这样说他”冯归田哈哈笑道“从此我就成了扫地的了”吕长风愣住：“父亲怎能如此对你”冯归田目无表情的说道：“你父亲并没有拿我怎样，我看你父亲日渐沉沦，自己甘愿扫地做下人，一来还了你父亲当年救命之恩，二来，”冯归田眼里有了暖意，“也是为了等你”
　　“等我？”吕长风感觉到莫名的温暖，却不知冯归田言下之意。
　　“你可知雁门关一站之后，武林盛传‘中原四侠，鸳鸯双飞’是为何？”
　　吕长风摇摇头。
　　“当年北辽南下入侵中原之前，恰好你爹你娘在恒山访友，遇见杨铁安夫妇二人，两对夫妻都是剑道高手，四人联手堵住契丹武士十天十夜，直到中原群侠到来，总算解了中原之威。”冯归田顿了顿，又说道，“杨铁安夫妇与你爹娘有十年之约，算起来现在都已经过了期限了，你娘又不在人事，你爹似乎也忘了此事。”
　　吕长风点头道“我对杨大侠夫妇不甚了解，似乎我娘不愿意让我知道”
　　“然而你娘曾嘱托我，只要你回吕家，要我叫你去找杨大侠夫妇”
　　“为何？”
　　“你娘说你若心有不甘，回到吕家，说明你心中还没有脱离江湖，若如此，就该不断修习上乘武学，以便他日安身立命，保全自己！”
　　吕长风想不到娘亲离世前，还在为自己布局，他闭上双眼，似乎看见自己在茫茫无际的大地中踽踽独行，背后一双慈母的眼睛不停的注视自己，他心中已经湿润，说话的声音哽咽。“老伯，告诉我，父亲为何会这般沉沦？”
　　冯归田顿了顿，缓缓说道“你这个二娘元脱脱，像是中原的名字么？”
　　“你的意思是？”
　　“你娘走后，我曾私下去见过杨铁安夫妇，才听说北方除了契丹，还有个黑山部，黑山下有个部落，部落里的男人都叫乞颜，女人都叫脱脱！”
　　“这么说，元脱脱就是从那个部落来的，那又能说明什么？”
　　“当今的天下，已经是战火不断，武林中人也是纷争不休，像你爹这样的武林人士，近几年来几乎销声匿迹，要么就是徒有其名，像脱脱这样的女人，恐怕远远不止一两个！”
　　吕长风心头一紧，感觉到这背后还有无数的惊人秘密。冯归田缓缓说道：“你娘觉察到了一些危险气息，托我留意观察，以便把这些告诉你，让你今后多加防范。孩子，老伯使命完成，也该走了，你自己多加保重”
　　说完，冯归田独自离去，吕长风问道：“老伯要去哪里？”
　　“老伯对得起吕啸天，如今不用回吕家了”声音随苍老的背影远去，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吕长风孤身一人，洛水东流，波光粼粼，偶有飞鸟跃过，似乎也已成倦鸟等待归林。
　　嵩山太室山封禅台，前朝皇帝定都洛阳时，经常登山封禅，如今封禅台三字却改成封剑台，封剑台呈圆柱状，圆柱四周一片圆形场地，边上共有九座大鼎。此时山间晨辉四起，数千名剑士围着封禅台，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包围圈，这些剑士整齐划一的运功修习剑法，一招一式清楚分明，却是随封禅台上一魁梧的中年剑客的剑法齐齐挥动。中年手中长剑格外宽厚，剑法大开大阖，霸气十足，剑气碎空，斩断无数枯叶。。
　　此时一名中年剑客快步走到封剑台下，待众人练剑停歇之时，拱手朝台上一声“魏师兄”，领导练剑的中年男子闻声纵身跃下，却是面无表情，霸气十足。中年剑客跟在身后，低声道：“据可靠消息，洛派宗主司徒、道家宗主丹青子都已到少室山。”姓魏的不紧不慢的说道：“山下书院可有消息？”中年剑客道：“书院大多是书生世子，会武功的人寥寥无几。”姓魏的摆手道：“我看未必，京城十大将军，有三个来自书院，朝廷重文轻武，儒家大多会武之人隐藏武功，以文士身份四下活动也不足为奇。”中年剑客接到：“还有个消息，魔刀已经出现了，最近出现是在一个叫白羊镇的小地方，却杀了我一名五代弟子，唯一的区别是，人身无伤痕，佩剑一分为二。”姓魏的握紧拳头哼道，“来得正好！”中年剑客继续说道：“其余六派都已回信，除衡山剑派掌门胡震南监视魔教无法前来，泰山掌门鲁钺，华山掌门宁清风，恒山掌门九净师太，崆峒剑派辛林子，昆仑剑派公孙龙都亲自前来。只是我们剑宗七派先会盟，怕是给少林寺落个口实。”姓魏的说道：“我们七大剑派独成一宗，提前聚首无可厚非，会盟后剿灭魔教是第一件事，今后与儒宗、道宗、禅宗并驾齐驱是第二件事，号令天下驱逐外敌是为第三件事”中年剑客道：“如今少林抢了先，三宗汇齐，只怕——”话音未落，却听姓魏的打断道：“三宗领袖齐聚少林，却是我剑宗的大好机会”
　　一名年轻剑客快速上前，拜谒道：“掌门，费师叔，铸剑山庄的人回复说，少林大会再与七大剑派会面，而镜湖却没有任何消息。”说完转身退下。原来中年剑客叫费坤，而掌门人正是嵩山剑派掌门，也是七大剑派的盟主魏苍柏，只见费坤问道：“师兄，你也通知了铸剑山庄和镜湖的人？”魏苍柏摆摆手意味深长的说道：“铸剑山庄自视过高，除了几把名剑也没什么过人之处，而镜湖的人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转身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费师弟，这第一步，和这第二步很快就实现了，中原武林必定在我的掌握之中！”右手一挥，一道真气如白练，将面前石柱生生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