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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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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沉沉。
  溪水凄清。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沁人心腹的冷意。树外雨滴如豆,骤急绵密,只把这小镇涂抹的灰黯一片,大雨哗哗直下。树底下却安静非常,放眼扫去,但觉天地似是蓦然归于寂静,街巷早已无人,便是阿花家的的那条大黄狗也不叫了,像是觉得有些冷,燕孤鸿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把双手揣在袖中。
  这时,道人复又问:“娃儿,何故追我?”
  温润嗓音在此时此刻此地显得格外清晰。
  燕孤鸿被他一问,立显局促,眼神左右游离,不服气地道:“镇子里的路可就一条,你能走,我却走不得?”
  道人听的莞尔,侧头朝他看来,又见他背后书囊,当即一笑。
  “逃学至此?”
  “才不是!”
  被那双平静眼泊盯的心头一慌,燕孤鸿也坐了下来,但他眼神忽的一愣,直直瞧着地上,目透惊奇,视线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锁住。
  原来他这会低头时方才发觉,这树冠外面大雨哗啦下个不停,可树冠底下却未漏进来半点雨水,干洁如晴。
  可真是怪事一件,哪管树荫如何浓深,枝叶如何茂密,彼此间终究是有空隙的,此刻却是一滴雨水都没淌下。
  瞧的好奇,他不由得仰起脖子朝头顶望去,就见这才入春,老槐树便已浓荫叶茂,上面挂着许多未长成的花蕾还有槐芽,老干虬枝,粗壮苍劲。
  正看的入神,忽听身畔响起声音:“莫要瞧它,它脸皮薄,会害羞的!”
  燕孤鸿闻言忙收心回神,只觉得与人言谈却分心他顾甚是失礼,白净小脸不由泛红,嘴里已下意识的接过话茬:“好,那我——”
  但刚一开口他方才反应过来道人说了什么话,不由为之愕然。
  “啊?害羞?”
  树怎么会害羞?树又不是人,在他眼里,天底下也就只有人才会害羞,除非——似是想到什么,燕孤鸿不由得一个哆嗦,像是背后有双眼睛在偷偷瞧他,令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寒。
  正忐忑不定间,不料道人一笑。
  “逗逗你,别当真!”
  燕孤鸿那张白净清秀的圆脸先是一僵,然后飞快红了起来,他又羞又恼,鼻子里“哼”了一声,但还是回头又瞧瞧那颗槐树,想想这些年的光景,这才放下心来。
  道人似瞧出了他的心思,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说到底不过人心作祟罢了!”
  燕孤鸿不禁好奇道:“人心?”
  道人只是望着阴雨,心绪浮动,却未言语。
  便在这时,远方的天空忽见电闪雷鸣,惊雷滚滚宛如阴云黑雾中有军阵冲杀碾过,隆隆巨响回荡天边,苍白闪电一闪而逝,如神剑划破雨氛,吓得燕孤鸿身子一颤,一张脸也有些发白。
  当真是好响的春雷啊。
  “要来了!”
  道人望着阴涩雨幕,喃喃低语。
  燕孤鸿在旁听的清楚,此时树下就他二人,天地间像是只剩他二人,闻言不由搭过话,道:“这大雨天的,还有谁会来?”
  道人缄默不语,过了好一会,许是耐不住寂寞,他漫不经意的问:“娃儿,你姓甚名何啊?”
  “燕孤鸿,孤灯的孤,鸿雁的鸿!”
  燕孤鸿这次并未调转话头,答的干脆利落。
  “孤鸿?”道人又念叨了一遍,摇摇头。“这个名字可不太好!”
  燕孤鸿一撇嘴,道:“不好?哪不好了?”
  道人也不搭话,他先是看了看天色,而后袖中手掌一翻就似变戏法般摸出一枚铜钱来,外圆内方,露着斑斑铜绿,只坐在地上抖了抖袖子一连抛接了六次,待落定,摇头道:“却是一个坤卦,变爻落在初六,卦辞云:履霜,坚冰至——”
  见燕孤鸿一脸茫然,道人复又道:“阴阳消长,非是一日之功,意思就是说你踏霜的时候当知晓要结冰了,要见微知著,这也在说你未来的处境,如履薄冰,要小心谨慎,当有大变,此境之下形单影只,命里名里皆带一个孤字!”
  燕孤鸿听的茫然,皱巴着小脸,如在苦思冥想,这手里还捏着一个包子,刚咬了一口,却是适才自书囊里取出来的。
  趁着他出神发愣,道人嘿嘿一笑,这手自空中一划。
  “哎呀,你还我包子!”
  燕孤鸿只觉眼前一花,手里的包子便到了道人的手中,当即忙伸手去抢,道人扬手避过,笑道:“娃儿,看在我替你算了一卦的份上,这包子权当卦资了,如何?”
  燕孤鸿闻听明眸滴溜溜一转,也不抢了,伸手又从背囊里摸出三个包子。“道长,一个哪够啊?我这还有三个呢!”
  道人瞥了眼他,嘴里嚼着包子,语气似笑非笑的问:“突然无事献殷勤,想做什么?”
  被一语道破心思,燕孤鸿颇为窘迫,小脸发红,只道:“道长你会武功么?”
  “武功?会些吧!”
  “那我用包子和你换!”
  道人一摇头。“不换!”
  燕孤鸿一急。“这可是顾婶婶做的,天底下独一份,可好吃了!”
  道人把最后一口包子放到嘴里,含混道:“一看你就没见过世面,外面天地博大,山珍海味都层出不穷,听说还有一些大户家的公子小姐为了驻颜益寿背地里取不足月的胎儿拿去烹制,配以诸般珍贵妙药,个中滋味,妙不可言!”
  “啊?”
  燕孤鸿正满心好奇的听着,可再一听还吃人,不由身子发抖,豁然一个激灵,小脸发白,牙关打颤。“他们还、还吃人?”
  连话都不利索了。
  道人咂吧着嘴,漫不经意的说:“吃人?他们可不说这是吃人,而是美名其曰“天婴丹”,据传是用文火慢炖,将之熬成一盅,待开盅时香气摄人,入口即化,堪比灵丹,嘬一口,可病患尽去——”
  “哎呀,你别说了!”
  燕孤鸿越听脸越白,本来尚觉腹中饥饿,可如今再看手中的肉馅大包子,一想到往日汁水四溢的场面,胃部便一阵翻滚,好不恶心,顺手就把包子扔了出去。
  道人却不慌不忙的赶到雨中,捡起地上沾着沙土的包子,也不嫌脏,只往袖子上蹭了两下,便不讲究的大咬了一口,一脸满足。
  燕孤鸿一呆,随即小脸涨的通红,气急败坏的指着道人。“好啊,你故意编这种恶心人的故事吓唬我,就是为了吃我的包子!”
  燕孤鸿这叫一个气啊,但他转瞬又笑了。
  “道长打算用什么换我的包子?”
  道人奇道:“我何时说过要换了?”
  “那你嘴里吃的什么?”
  “包子!”
  燕孤鸿叉着腰。“还说不换?”
  道人吃的极快,三下五除二便把那三个包子吞到了腹中,他拍了拍手,又打量了燕孤鸿一眼,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娃儿,倒是生的机灵!”
  “倘若别的予你也无妨,可惜本座一身所学皆乃师门之法,法不传六耳,而且——”
  道人忽然话音一顿,嘴里咦了一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晃动变幻,阴晴不定,直到雨幕中再起一声惊雷,他方才长叹了一口气。
  “莫非,是天意?”
  低语一落,道人翻腕摸向身后,取下那把柄乌鞘古剑。伸手小心翼翼的抚过满是繁复花纹的剑鞘,凝望良久,他说:“本座两袖清风,身无长物,唯这一柄剑尚能值些银子,予你了!”
  别看道人模样邋遢,可这剑却干净古雅,剑柄墨青如玉,好似一节翠竹,青光湛湛,宛如秋水碧波之色。
  这么一来燕孤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脆声道:“先生说过,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这般邋遢,剑却如此干净,想来甚是珍爱,我不要!”
  “哈哈,刚才不是在打我的主意么?现在却又这般作态?忒不爽利。拿去吧,反正过了今日,我也用不到剑了!”
  说话间道人伸手一抛,燕孤鸿慌忙抱过,剑身略沉,猝不及防,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跤。
  “此物予你也不知是害了你还是造就了你,未来如何,全凭天意吧!”
  道人眼神有些复杂。
  虽说有些不好意思,可剑一入怀,燕孤鸿便有些爱不释手,他捧鞘抱剑,有些欢喜道:“道长,这剑叫什么名字啊?”
  道人幽幽道:“不孤!”
  剑名,不孤。
  “轰隆!”
  远方天边又是一声春雷,苍白的闪电劈过迷蒙雨氛。
  道人双目陡张,遥遥望向雷声方向,袍袖一卷,面前雨幕齐齐分开,如卷帘分浪,似是直抵天际。
  燕孤鸿看的瞠目结舌,呆立当场。
  “和尚担山走,秀才书古今,姑娘上花轿,将军在点兵——”道人唱着歌走出了槐树底下,走到了天地间,赤足大步朝东而去。
  “道长你去哪啊?我跟你一起去吧!”
  燕孤鸿抱着剑想要跟去,哪想道人前脚刚走,后脚雨幕竟又合住,大雨势急,燕孤鸿被淋了个正着,忙又缩身退回来,等他擦了把雨水,抬头再瞧,面前风雨依旧,天地苍茫,哪还有半个人影。
  风雨为桥,天作岸。
  良久。
  树下捧鞘抱剑的少年慢慢散了脸上的笑,也消了惊,变的平静。他望着道人离去的方向目露思索,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剑,有些失望道:
  “可惜!”
  可惜?可惜在何处?无人知晓。
  言罢,一倾身子扎进了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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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楚天华三十九年,“太上观”弃徒孤云,于“摩天峰”上受天雷击顶,粉身碎骨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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