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

　　我姓郑，北芪村人士，听说祖辈是从外地迁来的，那时正逢战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兵荒马乱，爷爷告诉我，我们这一系是被天庇佑的人，生来就与神灵亲近，不招邪祟，可我不相信，原因是我生来就有阴阳眼。
　　那是1991年春季的事了，都说阳春三月，燕子归巢，百花盛开，可我家里却是百废待兴，死气沉沉（这些都是父亲告诉我的）。
　　可随着婴儿的哭声响起，庭院分明有了些许生气，这个婴儿就是我。
　　听父亲说，他一生坎坷，就连常人不常遇的灵异事件也遇到过不少，下面就是父亲同我讲的其中一件。
　　距我出生的六年前，也就是1985年，当时父亲16岁，年轻气盛，喜欢与人打架斗殴，在他们学校是出了名的坏学生。
　　而在当时，教父亲的老师正是他的爷爷，也就是我的曾祖父，曾祖父一直不喜欢父亲，不是因为他坏，具体什么原因父亲从来没跟我说过。
　　省城的繁荣与小村庄相比，自然是天差地别，因为曾祖父的关系，父亲得以到省城上学，三层高的教学楼在当时已经是很好的学校了。
　　可正是因为楼房的原因，父亲才遇到那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记得讲到这里的时候，父亲分明打了个冷颤。
　　学校的很有讲究，据说因为十二生肖的原因，就建了十二层，当时父亲还特地数过，十二层不多不少，可怪就怪在晚上偶尔会有人摔倒，学校方面也派人检查过，每次都不了了之。
　　长久一来，学校就传出了第十三层的故事，父亲好奇心重，总想着一探究竟，可碍于家里的原因，这个愿望一直没机会实现，直到那一天。
　　曾祖父有资料忘在了学校，老人家身体不太好，只得让父亲帮他跑一趟，据父亲说，当时曾祖父本来是不想让他去的，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同意了。
　　这一下倒好，父亲的愿望终于有了实现的机会！
　　骑上曾祖父的自行车，没多久便到了学校，父亲潇洒地下车停车一气呵成，甚至还甩了甩不太长的刘海，屁颠屁颠的跑到办公室，寻找曾祖父落下的资料。
　　父亲虽然贪玩，可最喜欢读书，当然不是什么课本，而是一些小说之类的，用曾祖父的话来说，就是空长着一个灵光的脑袋。
　　找到曾祖父的资料后，父亲在办公室看到了一本古华的《芙蓉镇》，抱起书就看，时间逐渐晚了，待父亲察觉到有点困的时候，已是将近午夜。
　　打了个寒颤，父亲揉了揉疲劳的双眼，看了看旁边曾祖父的资料，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拿起来就往楼下跑，很快就跑到了自行车旁，正要离开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女人的声音，女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父亲一句也没听懂，不过却大概知道了女人的身份。
　　父亲的学校曾经是日本人切腹的地方，当时的人痛恨日本人，长久以来这地方就荒废了，后来被政府还成了学校，如此想来，这个女人大概率是日本人吧。
　　国仇家恨，再加上父亲的“好战血统”，他说的一句让我捧腹的话：“恁奶奶个腿儿，小日本儿，爷爷踹死你！”竟当场朝那个女人踹了过去。
　　眼瞅着快要踹中，父亲心中狂喜，可接下来的事却让他如何也想不到，伸出去的腿竟然径直穿过了女人的身体，没有承重点的关系，父亲站立不稳，竟一个大劈叉摔在了地上。父亲爬起来一看，女人消失了，他以为自己眼花，摇了摇头准备离开，却发现周遭的样子完全变了，没有自行车，也看不到天上的月亮，只有一个昏暗的楼道，和那似乎看不到底的！
　　百无禁忌的父亲第一次感到害怕，这种压抑的气氛让他不能再保持冷静，疯狂的喊起救命，可回答他的只有学校午夜的钟声！
　　“噔！”
　　“噔！”
　　“噔！”
　　……
　　钟声不断响起，也同时刺激着父亲的神经，渐渐的，钟声竟然消失了，也可以说听不到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句父亲听不懂的话，以及刀子划破东西的声音，水落在地上的声音，父亲逐渐麻木了，他鼓起勇气，迈开脚步向楼下走去，同时心里默数着的层数。
　　“一，二……，十二……”
　　父亲停下了脚步，他不敢再向前走了，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了又一层台阶！
　　第十三层台阶！
　　学校的传闻在他的脑海中回荡，有十三层地狱的说法，也有说十三层只是人的错觉，说什么的都有。
　　父亲猛吸一口气，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迈开了脚步！
　　“第十三……”
　　他竟然踩空了！没有第十三层！父亲回头一看，不对！不仅第十三层，就连前面的十二层都没有了，整个都消失了！
　　父亲再度看到了那辆自行车，而他自己，就在自行车前的地上趴着，他立马爬了起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还有那辆熟悉的自行车，他崩溃了，难道这里真的是地狱！
　　这时，身后又响起了女人的声音：“同学，这么晚了，在学校干嘛？”
　　父亲一愣，老子能听懂了？
　　他赶忙回过头去，顺着声音的方向看，没人！
　　突然，声音再次响起，父亲猛地转过去，还是没人，哪里都没人，四面八方都没人！他再也受不了了，骑上自行车就开始朝着记忆中家的方向走，没多久，父亲就看到了熟悉的房子，门外一个人站在那里，正是曾祖父，父亲停稳自行车，疯一般得朝曾祖父那里冲去，终于，他到了家门口，曾祖父一句话没说，迎着他就往里走。
　　父亲也不敢说话，自顾自的推开房门，而房间里的是他做梦也不想看到的，整整十三层，他条件反射地朝后面跑去，那知刚一回头，就撞在了墙壁上，疼得他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又回到了那个压抑的间，刀子划破东西的声音，水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一些人的哼哧声，父亲猛然回想起学校的来历，他明白了，刀子划破的东西是肚子，水声是血滴在地上的声音，想来是日本人在切腹！
　　这时，面前的墙壁消失了，父亲看到一个手拿日本刀，身穿日本军装的人向他走来，对方手中的到闪着寒光，猛地朝他腹部劈来，父亲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久违的学校钟声响起，“噔！”
　　父亲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而他就躺在办公室的地上，曾祖父坐在凳子上看着他，“醒了？让你拿个资料竟然在办公室睡着了，真是没出息！”
　　父亲迷惑的揉了揉眼睛，低着头就离开了，他一阶一阶的数着教学楼的，“一，二，三……，十一，十二。”十二层，一层不多，一层不少！
　　我与同学讲到这里，就叹了口气：“唉！想来是父亲贪玩，做了个梦，还编成故事吓我，你们别害怕啊！”
　　其他人都对着我切了一声，离开了教室，而我想着父亲给我讲的这个故事，记得他说过，我跟他当初上的学校是同一个！便也想试着数一下。。
　　数了许久，都是十二层，不多不少，正当我垂头丧气想要离开的时候，学校午夜的钟声响了起来，我决定再数一次。
　　“一，二，三……，十一，十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