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风刮来的妖女

　　赵辛只觉得好像天威府的老人们好像对自己的言行举止都不大顺眼，李风还好，邹雨好像在开源那边时就对自己不大满意。之前鉴于自己只想在天威府混份清供便也不大在意，若是这边要有战事，便不如找个由头溜了吧？好不容易才从边军出来。在此之前只希望那位福伯不要太过认真就好，那位看着挺慈祥的老人总是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李思离哪里知道赵辛在想什么，只当他是畏惧福伯便取笑道：“放心，福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你机灵点，别惹恼了他就好。实在不行，你就每日都给本小姐当个跟班也成，福伯总不会在我面前调理你。”这时门外的声音响起：“那几个同级小子没有一个人过来，小姐可要老奴去捉那一只啊？”李思离闻言一愣，才发现赵君集与赵琼已经离开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了，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时中午时分便道：“先让下面安排饭食吧，剩下的下午再问。”
　　趁着等饭的功夫李思离便与赵辛闲聊道：“前几年我刚接受后勤之时，天威府不少老李家人有人推波助流要为我找个夫婿。我乃父亲独女，这诺大的家业自然就成了我的嫁妆。不只是李家的、李国的、便是周边的蠢货们也来了不少，一时间这天威府中都是前来求亲的人。那时李秩和李序还声名不显，邹叔、苟叔又膝下无子，赵大哥那时已经婚配，所以跟随父亲的老人们虽然没有子弟参与，可就算如此老人们对于我与老李家人的结合也是乐见其成。”
　　赵辛接茬道：“你与李家人结合，便可以将天威府内部最强大两股势力捏合在一起，你们只要有一个男孩，就能解决问题，然那位是生是死就无所谓了。”
　　李思离佯装诧异道：“想不到，你还是有点小机灵的。当时老李家人里最出色的有两人，一个是李野、一个是李怀。其实这一代里李野出名最早，可是李怀才是最被人看好的。我们几个自小便相识，他有急智、却不冒进，能沉得住气、却也不乏破釜沉舟之勇，便是邹叔都感叹日后乃是不下陆伯言一般的人物。”
　　赵辛到天威府这几日并未听人提起过李怀的名字，想来说不定已经死于党争了。这种阴私事还是不要开口为妙，便沉默不语摆出一副好听众的样子。
　　李思离并未在意自顾自说道：“他仪表堂堂，年龄也差不了几岁自然是首选。可是我不喜欢，凭什么我就承不了家业？我是李家的直系血亲，不需要哪些穷亲戚来凑热闹。当时我不过十八岁，人言轻微的自然没人在意，只得这么拖着，到了八年前转机终于来了。”
　　赵辛回忆起了一桩旧事，脸色大变道：“莫非？”
　　李思离有些诧异，转而又好像想明白了：“那时候陆家人说不会在边军抽调，可府军哪里比得上你这种久经沙场的边军私兵。也是，你虽然久经沙场，可是军功与同期入边军的同袍相比并不出彩。能在边军中晋升迅速想来也与陆氏私军出身有关系吧，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那次虽然目的达成了，但是损失惨重，不少好手折在哪里。”
　　赵辛深有感触接道：“感觉那时才从军没多久，一日我收到密令参加一项秘密任务。在关外集合时，我发现除了几名四、五名五品高手是年龄稍大外，其余人大多是弓马娴熟的府军年轻将校，要么是军舍中成绩优异之辈，虽然都是名气不大之人，可皆是一等一的好手。虽然之前都不熟悉，一路攀谈之后我们都觉得我们这一拨人不出十年定能在大都督麾下开疆拓土，可惜，不曾想此战之惨烈远超我们预想。回去之后闻讯陆大都督更是呕血不止，一月闭门不出。”
　　李思离感慨道：“以南陈的体量来说，军中未来菁华大半于此，十去七八之后南陈军中十年之内也难有大作为了，更别说这里面还有他大哥的遗子。我若是陆伯言，怕是直接一蹶不振了。”
　　赵辛问道：“当日在李国边境有两拨援军，除了你们以外还有谁？”
　　李思离道：“随国，之前的那位少主可与他弟弟不一样，当年只靠一支铁骑便打出了铁山军镇赫赫威名。年纪轻轻就是六品上，文韬武略皆是上品，若是让他娶了李国的公主，周围几家谁能安心。”
　　赵辛恍然大悟道：“铁山本是随国军镇，若是尚了李国公主就与叛国无异了；铁山军镇与李国一起对天威府变成夹击之势；唇亡齿寒，南陈慑与李国兵威已久，商主在时天下不敢妄动刀兵，可是那位飞将军太年轻了，你们随国出手也在情理之中。”
　　李思离吹了吹茶盏中的浮沫后说道：“我当时不过二十岁，那位要下嫁于徐枭的李国公主与其实很是熟识，她仰慕徐枭日久，能够与之结为夫妻自然是满心欢喜，可我却要因为这些阿堵物嫁给一个蠢物。我自然是气不过，你猜，我想到什么？”
　　赵辛疑惑道：“莫非截杀徐枭的计划是你制定的？”
　　李思离笑道：“小女子的优势就在于敢把你们这些大男人不敢说的话，放在明面上的说，各家既然都有要所行动，不如就一起吧。徐枭的婚事也只是那位公主私下对人说过，我偶然得知之后便通知各方准备伺机而动。其实最早定下的是由福伯带队，哪些人又说福伯目标太大怕误了大事，便斥巨资请了一对七品的同胞兄弟，又力主李怀带队，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若是能让李怀立下大功那这桩婚事便成了一半。过了不久，我就有些后悔了，虽然此计是我所出，可是那位公主是我幼时好友，我怎能忍心她痛失心上人。于是乎……”
　　话音未落，赵辛面色大变低声道：“本以为时情报失误，不曾想竟是你暗自通敌！”
　　李思离清脆又柔媚的声音在赵辛耳中让他觉得不寒而栗，她平静地说道：“我不过是让福伯给在李国的老朋友们帮我给李斯如带了个好，自然又让出发前我让邹叔给赵叔传了个口信，果不其然李国边军高手尽出，徐枭麾下直属的一千铁骑也是全军出动。”
　　赵辛双目赤红怒道：“只让声名不显的年轻高手小股出动，以避过对方耳目，想来也是你着人暗中鼓吹的吧？早先告知我们不过是几十亲卫而已，我等只需截杀报信求援的探马游哨即可，你可知道当我们三十几人中伏时是何等绝望！若不是陆大哥与徐枭副将同归于尽，我等决计撑不到最后，可就算这样活着的人里也有人永远都提不得刀了！你这妖女，可知多少人因你家破人亡，多少人一生毁于你手！”
　　李思离好似没出赵辛口中的愤怒，轻声反问道：“若是甘心当他人殿下之臣，那位与国同休的陆伯言焉能下得如此血本！说到底，不过舍不得眼前的功名利禄罢了。只是没想到，随国那边竟是一位很少露面的皇亲带着大内高手亲自下场。”说到兴奋时她竟站起身径直走到赵辛面前，不理他眼神中的愤怒俯身问道：“你知道一名八品的剑圣有多值钱吗？”她不等赵辛答话，直接道：“一剑倾城啊，不往水里扔块石头，我都不知道能溅起那么大的浪花。”
　　李思离素手抬起赵辛低下的脸庞好似安慰道：“你的同窗袍泽是死了不少，南陈的那位剑圣也元气大伤难返巅峰，可是东关高手死伤殆尽、能与西夏靠山军媲美的铁山骑军也大失精锐，仅靠一些初出茅庐的新丁就拼死了一位难得的帅才。你想想为什么这几年边关战事不多，与你一同幸存的却能到了年限就能进阶？你们从军就只是为了保家卫国吗？他们死得不冤！只有我，不过是不想嫁给一个我不想嫁的人而已，可你们要的都是荣华富贵，加官进爵啊？那些本来就是该拿命换的！”
　　赵辛用力低头不愿再看她，可惜李思离修为稳压他一境，玉指轻叩缓抬，他便不得不抬起头来，他那里守得此等羞辱，心头怒火一起便欲发作，一股火气便从心中而起就连四周的阳光都凝重了几分，李思离也不由得一滞。只是赵辛看见往日觉得娇艳欲滴的嘴唇今日竟觉得分外猩红，一念及次便失了火气，便不知怎的觉得一拳打在空处，只得把眼睛便偏往别处去之后便觉得屋内也清爽了几分。又听李思离怒目圆睁道：“你知道之前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母亲早逝，父亲与叔叔们在我面前规劝无果后便是整日暗示，我心中郁气能与谁说？在他们看来好像我就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在外人面前更似我已是李夫人一般！有一回他庆功醉酒，竟想轻薄于我，若不是知道有此机会，我早把他杀了。好在自此之后父亲和叔叔们在此事上就由得我了，家里的不少事也由得我去操持。事已至此自然是与我那幼年好友反目成仇，听说她之后便未论过婚嫁，想来现在日日惦记我呢。”说完她好似泄了火气既是安慰又是调侃道：“若不是赵叔今日提及此事，我都要忘了这一茬儿了。你莫要怕了，以后乖乖听话，本小姐保你的平安。”
　　本就不善言辞的赵辛闻言对李思离更是无言以对，见无法躲闪只得无奈的看着她。李思离好像发泄完后也觉得她俩的情形有些荒诞，便站起身赶紧收手。赵辛反倒有些怀念那玉手的触感，李思离轻声道：“若是放不下荣华富贵就看开点吧，若是想乱世偷安苟全一处……”说到这儿，她话音一转娇媚道：“我不慎将这等辛秘告知于你，就只可惜你这个有意思的呆子了。”
　　赵辛听到这话许久都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这个复杂的女人，李思离感受着眼前男子陌生的目光，却眨眼间便以更肆无忌惮的姿态瞅着那男子。入世尚短的赵辛终究道行比不得那阵大风刮来的妖女，万幸在血气刚上涌时福伯的声音响起：“小姐，饭菜好了。”
　　赵辛闻言竟长出了一口浊气。
　　李思离哼得一声笑了出来，好似在嘲讽赵辛。嘴上却道：“端进来吧，福伯一起吃吗？”
　　福伯把饭菜端进屋后道：“小姐，老身还不饿，您请慢用，老身偏屋候着。”。
　　赵辛口重不觉得饭菜有异，李思离却觉得今日的菜有些咸了，汤也稠了些。
　　其实偏屋的福伯也不容易，刚到屋外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差点就要进屋调理一下那蠢物，可万幸那人还是有点机灵的，没有冒犯了小姐。只是俩人这般样子福伯也只能在外候着，终于等到屋里没了言语，便赶紧打断俩人，不然饭菜再热小姐就吃不得了，若是遣家中厨子再做，不知何事能吃上饭。哪里知道他家小姐，才刚占上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