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初中的男生宿舍非常简陋。
　　没有单人床。只有上下两层的，L型的大通铺。一个房间睡20几个人，都是一个年级的同学。
　　每个人一个席子和铺盖。白天的时候铺盖叠好，席子一掀，盖在上面。
　　靠门的地方，有一储物柜，每个人只一个格子。里面通常是大米，梅干菜，咸菜，还有一些个人物品。
　　晓海洗漱好，就把铺盖摊开。
　　“你晚上也睡这里？”大福问天天。他看见天天也在宿舍，没有要走的意思。
　　“对啊，我邀请他来的。”晓海道。
　　天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大福虽然家在镇上，也常常来我们宿舍睡。他家里就他一个人住。他父亲生肝病没了，母亲有疯病，一直住在外婆家。
　　“你和我睡一个被子吧。”晓海道。他这边五个人都是要好的朋友，和谁睡都可以。
　　“哦。”天天道。
　　八点半，准时熄灯。
　　“你就穿着衣服睡吗？”晓海看天天一件衣服不脱，就躺下了。
　　“嗯。”
　　“穿着衣服睡多不舒服。你在家，也都穿着衣服睡的？”
　　“在家不的。在外面睡有点不习惯。”
　　执勤的老师，拿个手电进来晃了晃。
　　老师一走，聊天的低语声重又起来。
　　天天仰面正躺，双手放在胸前。
　　晓海侧着，脸朝向天天，低声问道，“你在家都是一个人睡吗？”
　　“嗯。”
　　“你怕黑吗？”
　　“不怕。”
　　“我怕黑。我在家一个人睡都要开灯，睡着后我爸妈给我关灯。”
　　晓海又贴近他了一点，又问，“你怕死吗？”
　　“嗯。”
　　“我也是。我就是怕死才不敢一个人睡。要是一个人在黑夜里躺着，我就还开始想，想到自己终有一天要死去，要经历那种被掐死一样的窒息，没有了呼吸，躺在冰冷的地下，最后肉体也没有。就是这么想着，我的胸口发慌发闷发痛，真的感觉到立刻就要死去。”
　　“嗯。”
　　“所以，我就是很害怕一个人睡觉。“死”这个问题，我也不能去想。只要不去想，偶尔想到就立刻跳开，就好很多了。”
　　“大福，快讲故事来听听?”中铭提议道。
　　“好啊。要听什么？我最近看了好几部黄苏。”大福晓道。然后编了一个故事，女主角的胸很很白很大。
　　大家听得兴致很高，听完后又有些失望，觉得都是那一套，没有新意。
　　“那我就讲个真事吧，是数学老师的事情。”大福道。
　　大家一听，又来了兴致。
　　大福又编道，“周六的时候，我看到数学老师到溪里洗澡。”
　　“哪个地方？”中铭问。
　　“就大溪桥底下，那里又个深潭，水很清。”
　　“他没有看到你吗？”
　　“没有啊，我离的远。就他一个人在洗。他就穿了一个黑色的三角库，在潭里游泳。洗完后，就把三角库脱了，靠着桥墩站着，手就在几几那里一下一下的搞。”他边说边笑。大家也笑。
　　“他在搞什么？”晓海问，天天憋笑，身体抖动。
　　“你看到他的几几了？”中铭道。
　　“看到了。他哪里很粗，不过不是很长。毛很多很黑。”大福编道。
　　“我都还没长毛呢。“有人说道。大家又笑。。
　　晓海戳了戳天天的手臂，意思是说“你长毛了吗”？
　　天天只是笑，不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