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选择.

　　路凌峰从凉亭走回到自己所在的小屋，转身看了看确认没人跟随才关上了门瘫倒在床上汗如雨下，他也不知为何，明明王伯对他确实很好，说话时犹如对待自己的子孙晚辈一般和蔼，但是待在他身边的时候总会让路凌峰觉得非常害怕。在王伯问出路凌峰的选择之时，路凌峰差点就脱口而出答应去王伯口中所说的海外仙山，只是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让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改口回答道需要考虑。
　　就这样，路凌峰惶惶不安的在王伯府上又度过了三日。
　　这天早饭刚过，王伯又再次询问路凌峰的想法。
　　路凌峰实在害怕这个问题，他不想留下来待在王伯身边，更不想去报仇，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刚过完五岁的孩子，对仇恨这种东西还不太有心思。他现在只想着要离开王伯，离开这个让他本能的感觉害怕的老人，可他也不敢开口说出来，他琢磨不透王伯到底是什么想法，是希望他留下还是离去，他在害怕王伯，一种说不出来的，毫无理由的害怕。
　　路凌峰坐在王伯对面踌躇不已，过了好一阵子时间也没能说出话来。王伯也并不催促，只是安稳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路凌峰。
　　两人就这么对坐着，路凌峰在王伯的目光中备受煎熬，终于承受不住，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开口说道：“王伯，我想去海外仙山。”说完这句话胸中已是如擂鼓一般剧烈。
　　王伯听到这个回答后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凌峰啊，你可知道其实你北朝宗被灭门的真正凶手是谁？”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看见路凌峰并没有接话才又开口：“你师叔在信上所说是因为皇上看不过你们北朝宗不听从朝廷的调遣太过于世外才让皇上随便寻了个北朝宗三字的由头灭了门，其实并非如此。”
　　路凌峰不解的看着王伯问道：“难道不是吗？师父师叔都是这样说的。”
　　王伯摇了摇头，抬起手指指了指路凌峰回答路凌峰的疑问：“是因为你。”
　　路凌峰大惊失色：“因…因为我？为…为什么？”
　　王伯呵了一声，开口说道：“你可还记得六年前你们北朝宗来了个昆仑派的游方道人？”
　　路凌峰点了点头。
　　王伯嗯了一声继续开口说道：“那道人并不出奇，只是一个二品天师罢了，但是他的师兄便是当朝国师玄徽真人。六年前他游历到你们北朝宗，正好看见了你，回来之后与其师兄一提，说你命格煞重，恐会乱世，并将你的命理卦象摆出让其师兄占卜，玄徽真人一算之下也是如此觉得，便对皇上提了提这事儿。”王伯又顿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才又继续说道：“既然玄徽真人作为当朝国师，又兼任钦天监监正一位，他所说的话皇上自然是需要好生对待。恰巧新皇上任不久，需要一些实在事功来压制底下大臣，而你们北朝宗更是恰巧不听朝廷调度，做出一副高人不理俗事的样子，再恰巧的是你们刚好有个招人口病的宗门名字，一堆恰巧下来，你们北朝宗也就便只好恰巧被灭了门。”
　　听完王伯的所做的解释，路凌峰反而更加糊涂，他想不太明白这些都是为什么，那些所谓的恰巧未免有些太过牵强。不过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便是，王伯并不想要他走，不然为何从他来到这里这么久都不跟他说这些事情，反而在今天自己说出要去海外仙山时才主动提起。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想通了这一点后的路凌峰反而冷静下来不再害怕。
　　“依照王伯所说，其实我的真正仇人其实是昆仑派？”路凌峰整理了一下思绪喝了口水说道。
　　“对。”王伯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不是那昆仑派的道士帮皇上找了个理由，皇上即使自己早有这份心要灭你北朝宗也不好下手。所以你的仇人其实只是昆仑派的那群道士而已。”
　　听到王伯这样回答，路凌峰真正的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王伯果然不安好心，偷换了对象来忽悠他。说到底昆仑派的道人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虽然的确如王伯所说帮皇上找了个借口，但是真正动手的人却还是皇上，而皇上真的要灭他北朝宗要找个借口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而王伯千方百计的想要留下他路凌峰甚至暗示北朝宗被灭门都是因为他被昆仑派的人算出是个不祥之人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虽然即使到现在路凌峰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原由，但是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王伯。”路凌峰轻轻的喊了一声，说道：“我还是想去海外仙山修炼，杨师叔送我下山时说了，师父叫我不要报仇，我听师父的。”
　　“唉。”王伯叹了口气。“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当然尊重，只希望你去了海外仙山道门好好修炼，我跟你杨师叔交情在此，能见到他的门人后生安身立命也算聊表我的心意了。今日时光已近中午，你就在此多住一晚明早出发吧。”
　　路凌峰起身弯腰鞠躬：“多谢王伯大恩。”
　　吃罢午饭，路凌峰回到自己所住的小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逐渐平复下翻涌的心绪期盼的等待明天的离去。
　　第二天一早，吃罢了早饭路凌峰便坐上了王伯安排的马车，只是他此时反而没有了昨天那种高兴的心情。在临别前王伯叫住他对他吩咐道在路上时不要乱跑容易走丢，又吩咐驾车的马夫一定要看好他，确保要将路凌峰完完整整的送到目的地。
　　路凌峰笑着挥手与王伯告别之后，脸色就与那掀起后又放下的帘子一样垮了下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去什么海外仙山，他也不相信王伯真有好心会送他去，原本他的打算是在半路逃跑，不过现在看来已是没有任何希望——这驾车的马夫是个高手。虽然他并没有见过多少高手，准确的说是一个也没有见过，毕竟连北朝宗的掌门当时也不过才具有三品武力，其余众长老更是才四品而已，而入了二品之人才有资格被称为高手。但他还是一眼就感觉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像个普通马夫的马夫是个高手，至少比他师父要高。
　　驾车的马在不知道名字的马夫驱赶下不紧不慢的前进，很快就出了燕京城的城门。路凌峰掀起帘子回头看了看，心头松了一口气，终于离开了那个总是让他莫名害怕的王伯，即使现在有个与其说是护送他不如说是为押看他的高手马夫在外面坐着也让他小小的高兴了一下。
　　时间过得不怎么快，尤其是对于马车里的路凌峰而言更是如此，这整整五天，驾车的马夫不曾说过一句话，路凌峰每次试图跟他交流都未能成功，要不是在途中停歇的时候看见了他与别人交流路凌峰都要怀疑他是个聋子哑巴了。无奈，路凌峰只好每天蹲在车厢里埋头看书，可马车坐久了实在是不怎么舒服，他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开花了。
　　不过路凌峰也彻底明白了一件事情，王伯果然并没有真的想送他去什么海外仙山。
　　按照他在王伯那儿所看到的地图所示，五天时间早就应该到达了秦皇岛之地。这秦皇岛原本名叫碣石，乃因八百年前大秦帝国皇帝在此寻仙后所留名曰秦皇。此地海外有三大仙岛，大小零散岛屿星罗棋布，其间修仙门派更是鳞次栉比。当年一门派八人一齐白日飞升为仙的蓬莱就在其中，若是王伯真要送他去海外仙山修炼此处乃是最好的选择地。
　　然而马车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走去。
　　路凌峰也懒得再去询问那个装聋作哑的马夫究竟要去哪儿，反正也不会得到回答。而且他也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毕竟王伯还在他身上花了三万两银子呢，真就这么让他走了那岂不是就打了水漂。逃也逃不掉，问也问不出，路凌峰干脆破罐子破摔，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至少表现得倒是轻松快活。
　　又这样继续前行了数天，终于被路凌峰抓住了机会成功脱逃。
　　说来也不算是逃脱，在路凌峰看来那甚至是那个驾车的马夫故意放他走的一样。那个马夫终于开口对路凌峰说了第一句话说他想去方便一下解个手。然后去了半个时辰都不曾回来，路凌峰踌躇了很久也没敢动身逃跑，生怕是马夫给他设计的陷阱，等着他去跳。有多等了一刻钟时间还是不见马夫回来他才惴惴不安的下了马车逃跑。直到跑过了三四个山头都不见那马夫追来他才敢确认是那马夫放了他。而至于这是马夫自己的决定还是一开始出发时王伯就是这样吩咐他的他也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开始疯狂地在林间左奔右突，甚至用上了在宗门所学在王伯府上偷偷画的神行符箓，一路奔去直到呼吸不顺畅后瘫倒在地才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