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谢谢你提醒我事故现场

　　萧寒是一个冷得让他周围的人遍体生寒的人，但他却不喜欢与自己同样冷的人，所以他并不喜欢平湖路东端人民医院心脑科那个叫易风的医生，但无奈人民医院是本市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而事故的伤者还躺在医院里。这就使得他不得不经常去医院查看伤者的近况，只有昏迷中的伤者醒过来，才能明白事故的真正诱因。
　　“警官，这已是本周你第三次来了，这两个人对于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你也说了，我是个警察，在我心中只有案子最重要，而这ICU里躺着的人却和案子有关，这些不是医生能懂的。”
　　“那你来找我这个医生做什么？”
　　“案子我在行，但医治病人却是你的专长，人是你从现场救回来的，你又是主治医生，我不找你我找谁？”萧寒的语气总是透着一股子凌厉。
　　“哈哈，我是越来越欣赏萧警官你了，明明是来求人的，却说的那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好了，我若得罪了重案组的萧警官，也就别想在这里混下去了。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这都是谁告诉你的啊？”萧寒抵制住想揍人的冲动，“我就想知道那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不好说，也许明天就醒了，也许一辈子醒不过来。”和前两次一模一样的回答，直让萧寒抓狂。
　　“你能不能换个语音版本回答我？”
　　“不能，我说的都是实情，从几十米高的悬崖坠下去，就相当于从十多层楼上跳下去，人的身体会受到剧烈的冲击，特别是头部”，易风边说边用两根修长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还能喘气已经算是幸运，三个月之内是最佳恢复期，如果这段时间无法醒过来，那警官你就要做好思想准备，这两个人可能一辈子只能这样了，通俗的说法就是植物人。”
　　“植物人？”
　　“对的，我知道这些并不是你一个警察能懂的。但如果警官你觉得我的话不可信，你可以开着自己的车到事故现场作一场坠崖模拟试验，亲身体验一下从几十米的悬崖坠下去的感受。如果幸运的话，你会和他们一样躺在这里”，说着指了指ICU病房，“当然我也会到现场救你回来，做你的主治医生；如果不幸的话，你就会和那女性死者一样躺在太平间，不过毕竟相识一场，我会准时参加你的追悼会，并送你一个漂亮的花圈。”
　　“易风，你……”萧寒压住内心正在迅速升起的怒火，情绪失控会严重影响自己的判断力，在警院时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是每个学员的必修课，而萧寒是一名优秀学员。“易医生，如果有一天有人报警说你在本市神秘失踪，我一定不会感到奇怪。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那两个人一旦有苏醒的迹象麻烦第一时间通知我。”
　　“谢我？谢我什么？”看着萧寒转身离去的背影，易风满头的雾水。
　　“谢谢你提醒我事故现场。”
　　“事故现场？”易风想起刚才自己对萧寒说的话，这个疯子警察不会真的要去拿自己做坠崖模拟试验吧！
　　等易风回过神来赶到医院门口时，一阵青烟还未散去，远处传来剧烈的汽车引擎声。自己什么地方出错了吗？呆立良久，直到科室的小护士打电话过来易风才转身离去。
　　萧寒驱车直奔山区的事故现场，当然他不是去做坠崖模拟试验，他虽然工作起来很拼命，但还没有到拿自己的命作事故模拟试验的程度。易风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萧寒找到了所有问题的重点。
　　交通事故发生一周来，自己一直关注所有的数据报告，伤势病理报告、死亡报告、事故车辆的检验报告以即事故现场的调查报告。自己一直认为那两名幸存的伤者会醒过来，那么自己就从他们的嘴里知道事故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如果真如易风说的那样，那两名伤者长睡不醒或者说成为了植物人，又如何能够开口呢？
　　错了，都错了，沉思中的萧寒猛的踩下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高速行驶的汽车在柏油马路上生生的拖出了一道几米长的刹车痕，停止转动的车轮下冒出缕缕青烟并伴随着浓烈的橡胶焦臭味。幸好路上车不多，不然这里又是一起交通事故的现场。
　　车停稳了，萧寒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是一片空白，这就是他想要的，既然错了，那就要清除掉，才能重新去思考对的。不光是自己错了，所有关注这场交通事故的人都错了，大家从一开始就给下了定论，这是一起交通事故。事实上这就是一起交通事故，所有的现场调查证据都能证明这是一起交通事故，除了那铺满现场的蝴蝶残肢。那些东西使得原本一起再普通不过的交通事故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雾气。也正是这些蝴蝶才将正在重新调查十年前蝴蝶迷案的自己吸引了过来。如果作个大胆假设这一开始就不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蝴蝶只是为了掩盖真相。想到这里萧寒只觉得刚刚清空的大脑又被塞得满满的，很明显已内存不足。如果自己的假设成立，那真相会是什么？假设终究是假设，没有证据它就只能永远是假设，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抓紧时间寻找证据，而证据只能是在现场。
　　想通了这一点，萧寒重新发动汽车上路。
　　现场已不是七天前人影闪动的忙碌样子，静寂的空无一人，有那来去的车辆也因为前几天这里刚出了事而且还死了人，都危恐沾上晦气不愿多作停留，路面上原本一层蝴蝶残肢也被车轮碾出了两条痕迹，随着来去的车带起的气流迎着风上下飞舞，如同生命原本没有失去一样。只是车走远了，风就停了，就又重重的摔在地上。萧寒开着车缓慢的沿着坠崖前的路段来回走了几趟，长陡坡加连续急弯再加上路边的悬崖，路边连续竖着几块减速慢行的警示牌，如果车速稍快，那就是死局，无人能解。路面上有明显的连续刹车痕（这一点兄弟单位的同事送过来的现场勘查报告中也有写到，同时车辆检验的报告也显示车辆性能无任何问题），证明当时司机采取了制动措施，很明显没有将车停下，然后才猛向山体的一边打方向，以图利用车辆与山体的摩擦力迫使车辆停下（这也是为何山体上会留下长十来米的擦痕），但也没有成功，最终车辆冲到急弯处，越过路面冲下路边悬崖。
　　所有证据表明，出事时车行速度非常快。山路坡陡弯急又逢雾天，司机不可能主动去追赶什么，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们在逃避什么东西。事发前行驶中的车辆后方一定出现了什么让车上人员惊恐的情形，且近在咫尺，不然雾天的能见度低，是看不见的。所以司机才加速前进，在意识到前方危险时为时已晚。
　　萧寒长长的吐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这趟算是来对了。只是车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放眼望去，山路一直向前延伸到弯道处消失不见。萧寒又驱车来回的走了几趟，山石树木一切都静静的看不出任何异样。
　　正留神时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在山间炸响，一股青烟从事故车辆坠落的崖底窜起，随着山风四面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