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雁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汪！汪！汪！
　　大黄蹲在门口，望着前方的河面，站起身，朝着河边飞奔过去。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山林时，我与爷爷划着小船，穿过明河，沿着古道朝着东林镇的方向疾行。
　　东林镇与苍溪相距六十来里，是方圆数百里内唯一的集市，很是热闹。镇内楼阁高耸，商铺琳琅满目，有起早摆摊的老人，有倒卖药材的商贩，有吆喝叫卖的农人。
　　今天的东林镇显得比往日还要热闹，青石铺成大道上，来自不同村落的人们比肩接踵，共同朝东林广场而去。
　　东林广场坐落于东林镇左后方，面积约占东林镇总面积的三分之一，广场边缘环绕一条六尺来宽的河流，两侧杏花含蕊，俏皮争春，河上每十丈处，一座椭圆拱桥如新月悬空，奇妙绝伦。
　　此时的广场上人山人海，广场中央，一块巨大的蓝色大石耸立其上，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大石约有三丈来高，仿若一座小山。
　　大石下站着两个白衣男子，手中握着一把剑，模样傲然，二十三四岁年纪，浑身充斥着一种浩然之气。
　　广场上方，分成八个村落按组排列，围着中间巨石，形成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样。八个村落分别为桃园、杨村、五柳、苍溪、三河、崤山、东林与河东。我与爷爷走入苍溪的队列，与十几个少年排成两排。
　　“哟，这不是煞星么，怎么，就凭你也想入云间，你不是做梦？”韩邙稚嫩脸上带着戏谑的神情，看着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韩邙十二岁，大我四岁，是村里的小霸王，在村子里头，常常欺负我，其他孩子狗仗人势，也不少对我拳打脚踢。
　　我没有说话，只是回头望着爷爷，爷爷似乎未看见我，正与大人们闲聊。
　　“小煞星，邙哥哥跟你说话，你聋了？”站在我后边的马奋一巴掌呼到我后脑勺，趾高气扬，“滚开，你站在这里，别把煞气带给我们！”
　　马奋跟我一样大，小我两个月，是韩邙最忠诚的跟班，他往前用力一推，我猝不及防，仰天倒在地上，我的手擦破了皮，剧烈的疼痛从神经传出，我爬起来，咬紧牙关，用杀人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
　　马奋看着我的眼神，竟是有些害怕，低下头，嘴里嘟哝着：“小煞星，暂且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却听韩邙道：“怎么，胆肥了，敢反抗了？”韩邙一手拽住我的衣领，呼地给我一耳光。
　　我脸上辣乎乎的，眼冒金星。我不敢还手，我若还手，我害怕爷爷被赶出村子，从此居无定所。我抬头，望着比我高出半个头的韩邙，握紧拳头。
　　“还敢瞪我，信不信我把眼珠给你挖出来。”韩邙左手扯着我的头发，右手的两个手指压着我的眉心。
　　“欺人太甚。”在我右手边的是东林镇的少年，人数比苍溪村多了两倍，人群中，一个头戴项圈腰挂蟒带的少年挺身一纵，落到我的面前，他身穿虎袍，面若凝脂，一对虎目泛着精光，小手轻轻一摆，掌心对准韩邙左肩，啪地拍了过去。
　　韩邙肩膀吃疼，脸色微微一变，慌忙往后退去，瞧着虎袍少年，说道：“这是我们村的事，你不要多管闲事。”
　　虎袍少年冷哼一声，“我就要多管闲事，你奈我何？”
　　虎袍少年将我拉到身后，盯住韩邙，显得有些张扬，东林镇的少年们见此情形，纷纷站到虎袍少年身后。
　　“想打架么，我奉陪到底。”虎袍少年望向苍溪少年，嘴角上扬，蔑视众人。
　　韩邙往后退怯，冷冷地看着我，冷哼一声，“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不可能运气一直都好。”
　　虎袍少年拉着我的手，说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来我们东林的队伍，那里没人敢欺负你。”
　　我点头，回头望着爷爷，此时的他仿佛苍老了好几十岁，他的眼睛里迷雾缭绕，只是朝我挥了挥手。
　　我胸中一股怒气勃然而发，我好恨，好恨自己，望着身旁的石柱，我握紧拳头，一拳击打在石柱之上。
　　砰的一声，石柱炸开，石屑裹着烟尘，飞散到后边的河面，激起阵阵波纹，经久不散。
　　虎袍少年呆住了，韩邙呆住了，东林镇的少年呆住了，苍溪村的人也呆住了。
　　所有的目光一齐朝我投来，那些目光里充满各种各样的表情，恐惧，羞愤，害怕，嫉妒，羡慕，应有尽有。
　　韩邙在想，这一拳要是打在他的身上，他会不会也如同石柱那般，四分五裂。
　　虎袍少年在想，他有这等本事，为何却甘愿让人欺负。
　　看着虎袍少年呆滞的神情，我打乱他的思绪，说道：“要不是为了爷爷，我是不会忍的。但今日之后，我不会再忍了。”
　　虎袍少年道：“好男儿就该如此，畏首畏尾，永远成不了事，应该一往无前。”
　　我与虎袍少年走入东林队，虎袍少年道：“我叫南雁，今年十岁，咱们可以做个朋友吗？”
　　“我没有朋友，从我懂事到现在，我唯一的朋友只有阿黄！”我望着南雁，从他的脸上我看出了真诚，“村里人都说我是不祥之人，你要与我做朋友，就不怕惹上我的晦气么？”
　　南雁笑道：“爹爹跟我说，做人该守住本心，不制于人，不乱于心不困于情，若因外物而变，那便失于人，也失于心。”
　　我说：“你爹爹是个了不起的人。”
　　南雁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我笑了笑，说道：“我叫林晚照，今年八岁，比你小两岁。”
　　南雁笑道：“你真是个变态，愿我们友谊长存，万古不改。”
　　我笑道：“万古太长，只争朝夕。”
　　这一刻，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就在此时，广场中央的蓝色巨石下，其中一个白衣男子走到前台，神情严肃，一扫四周，招了招手，说道：“肃静！”
　　这声音仿若仙音，穿透万古，渗透到每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广场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聚精会神地将目光投向台上。
　　白衣男子接着道：“我叫秦风，乃此次云间仙阁派往东林镇的弟子。”白衣男子剑眉微微一耸，指着身后的另一人道：“这位是我师弟，名叫楚慈，我二人奉命，特来此招收弟子。”
　　“想必各位有听说过云间，不错，云间是仙门道地，三万年的天地浩劫将至，天下之人皆有义务应对这一劫难，云间应势而来，旨在招收更多优秀弟子，共同应对大劫危机。”
　　听得秦风的话，广场上顿时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原先想让自己孩子入云间的，都开始变得犹豫不决。
　　望着台下众人神态，秦风又道：“人性本自私，但诸位不妨仔细想想，若此次浩劫渡不过去，天地再次归于混沌，人族灭亡，尔等又如何立与天地之间。”
　　一时间，众人纷纷点头。
　　秦风接着说：“本次招收弟子，年龄不得低于八岁，不得超过十五岁，我会以资质天赋来评，满足条件者，才有机会进入云间。”
　　台下，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文士望着台上，问道：“那如何知道资质天赋呢？”
　　秦风道：“问得好，大家看到我身后的蓝色巨石了吧，此乃赋灵石，只要将手贴在其上，便可测出你资质如何，天赋几何。”
　　“待你将手贴在上面，赋灵石上会发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不同光芒，红色代表天赋最差，紫色代表最强天赋。至于七色同放，便是万古第一资质，不过数万年来，还没见过这等天赋之人，就算是紫色，也是千年不遇。”。
　　秦风走到赋灵石旁，将手贴了上面，一道绿芒冲天而起，随即将手放开，说道：“就算是我与楚师弟，也不过中等偏下资质。”
　　秦风说完，临空一指，虚空顿时出现一个金色名字，望着名字，秦风接着道：“我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便来赋灵石上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