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云间

　　你见过云间吗？
　　有人说，云间是一望无际的云彩。有人说，云间是虚无缥缈的气团，更有人说，云间是云彩与云气的结合体。众说纷纭，但真正见过云间或到过云间者，却是寥寥无几。
　　世界上你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但并不代表不存在，譬如空气，譬如精神，譬如云间。
　　云间就坐落于昆仑之巅，位于一处离天很近的地方，登临云间，便等于君临天下，从此不是凡俗之人。
　　风云涌动，三万年一次的天地浩劫即将来临，云间临尘，大开方便之门，于凡尘之间招收弟子，以应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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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山高万仞，云霞璀璨，山脉纵横，古木参天，苍莽壮阔。
　　昆仑山下，一条大河向东而去，穿过一座叫做“苍溪”的村子，村子不大，全村共有三十几户人家，多以打渔狩猎为业。
　　我叫林晚照，苍溪村人，今年八岁，无父无母，自我懂事开始，陪伴我的便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爷爷。听村里的杨二叔说，我出生时，母亲难产，父亲带着母亲远走，一去不回，村里人都认定他们已经死了。
　　我被村里的人当做不祥之人，在我出生不久，村里人便组织起来，在村长的带领下，要将我活活烧死。爷爷磕头祈求，答应搬出村子，又有杨二叔从旁斡旋，我这才得以活命。
　　听爷爷说，在我出生的时候，残阳晚照，天地一片赤红，更有乌鸦在我家四周嘎嘎而鸣，阴魂会聚，久久不散。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仙女，挥手撒开一片金光，那些阴魂顿时烟消云散。仙女抬头望天，问了爷爷姓氏，然后说道：“残阳晚照，以后这孩子就叫林晚照。”
　　仙女嘱咐爷爷好生照顾于我，然后又说了一句“晚照不离，明月不弃，三生三世，天地明鉴”，爷爷不懂其意，只是点头，等爷爷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不见仙踪。
　　从懂事起，村里的同龄孩子，从不跟我玩乐，他们只会欺负我，我不喜欢他们，幸好我还有大黄。除了爷爷，除了杨二叔外，我只有大黄。大黄是一条狗，在我三岁的时候，大黄不知从哪里来，趴在我家门口，不肯离去，爷爷就收留了他。
　　“晚照，你爷爷回来了么？”
　　晌午，我手里拿着一只刚拔了毛的山鸡，正准备塞入炉上滚烫砂锅内，却见杨二叔肩头挂着两条兔子，推门走来，一双浑浊的眼睛一扫四周，说道，“你爷爷还没回来么？”
　　大黄趴在炉子下，微眯着眼睛，望着杨二叔，无精打采地摇摇尾巴。
　　“没有，爷爷昨天打了一头野猪，他说拿去集市换些粮食回来。”
　　杨二叔取下肩头的兔子递给我，看着我手中山鸡，说道：“二叔今天运气不错，套了十条兔子，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两条给你和爷爷，你放起来，把山鸡给我，我教你炖。”
　　我哽咽着点头，从杨二叔手中接过兔子，挂在灶台后后的木桩上，说道：“二叔，晚照长大了，晚照一定好好孝敬你和爷爷。”
　　杨二叔拍着我的脑袋，笑道：“好，二叔等着晚照给我养老。”
　　我使劲点头，看着杨二叔拿着菜刀，走到砧板前面，将山鸡剁成小块，置入锅内。他挥刀如云，全然看不见刀，唯见刀影憧憧。
　　“炖鸡不能整个炖，要切成段，否则其味不透，那样不好吃。”杨二叔一边说，一边往锅里放茴香八角生姜大蒜，“你看，这样才能入味。”
　　杨二叔盖上锅盖，又道：“多添些柴，如此炖一个时辰便可以了。二叔回去了，你爷爷回来，告诉他我来找过他。”
　　眼看杨二叔要走，我使劲拽住他的袖子，不舍得他离去，说道：“二叔，爷爷就快回来了，你多等一会，我去村口打些酒来，你和爷爷好好喝一盅。”
　　“晚照，酒不用打，爷爷打了。”听到爷爷的声音，我往门外望去，只见爷爷佝偻着腰，背上背着一袋大米，怀里抱一坛子酒，从门外走了进来，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笑容。
　　“老爷子这么高兴，怕是有大喜事。”杨二叔接过爷爷背上的大米，笑道，“我以为来和你说说，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爷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将桌子搬到正屋，让我去炸了一盘花生米，又从家里的地窖里夹来一盘牛肉。
　　我坐在爷爷旁边，把坛子里的酒替爷爷与杨二叔一人倒满一碗，看着爷爷脸上的表情，也不知他遇到什么事，心里只是替他高兴。
　　杨二叔瞧着爷爷神态，笑道：“老爷子决定了？”
　　爷爷端起桌上的酒，咪了一口，说道：“我心意已决，但该如何做还得看晚照的。”
　　我好奇问道：“爷爷，什么事？”
　　杨二叔喝了一口酒，正色道：“晚照，你愿意离开爷爷么，爷爷老了，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
　　看着杨二叔脸上的神情，我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眼睛湿润，说道：“我不离开爷爷，一辈子也不离开，爷爷老了，我就照顾他，我会努力学习打猎……”
　　爷爷瞧着我，那双浑浊的眼睛布满雾气，他伸出长满老茧的手，拭去眼角泪痕，抚摸着我的额头，说道：“晚照，爷爷老了，没有什么本事，但你不同，你得学本事，光宗耀祖。”
　　我跑过去抱着爷爷，大哭道：“爷爷不哭，晚照听您的话，爷爷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爷爷将我紧紧抱在怀里，说道：“这才是爷爷的乖孙子。你听爷爷跟你说，这是一个机会，你也不一定会离开爷爷，还得看你的天赋，若是不行，就和爷爷好好过日子。”
　　杨二叔看着我们爷孙二人，拭去眼角的泪，点头道：“孩子，你爷爷说得不错，这只是一个机会，你要把握住机会，你不是想要找你爹爹妈妈么，只有学会了本事，你才能找到你爹爹妈妈。如果不成，你就好好和爷爷过日子。”
　　想起素味蒙面的父母，我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想他们，做梦都想，每当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拉着父母的手，漫步在地里行间，我就会想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爷爷把碗里的酒一口气喝完，脸上有了些酒意，说道：“晚照，明天爷爷带你去集市，云间的仙人会去那里，测试你们的天赋。”
　　云间，仙人，听到爷爷的话，我有些懵懂，我自小听爷爷说过仙人，爷爷也给我说过仙女的故事，但那毕竟是神话传说，至于云间，我却闻所未闻。
　　我问爷爷，“云间是什么？”
　　爷爷说：“云间是仙家道门，会仙术道法，腾云驾雾，御器飞行。”
　　我什么也记不住，只记住了云间二字。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一定要给爷爷争气，一定要光宗耀祖。
　　天渐渐黑了下来，我将炖好的鸡肉舀到碗里，给爷爷他们端去，然后带着大黄来到河边。
　　杨花落尽，春风十里，满树桃花堆叠，夕阳之下，显得格外美丽。
　　大黄趴在绿茵中，我躺在大黄怀里，抬头望着夕阳落下后的漫天星辰，渐渐入梦。
　　梦里，我看见一座座雄浑的楼阁，矗立在白云间，不甚清晰，楼阁的远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桃花，漫山遍野。有蝶儿飞过桃林，翩翩起舞。桃林中，我看到一袭白衣的女子，看不清面貌，手持彩练，当空而舞。她形态孤独，仿佛天地中唯有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苍茫天地。
　　“你来了吗？”
　　她声音有些迷茫，又好似憧憬。她十指相扣，彩蝶环绕，乱了心绪。
　　“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她停下舞步，望着远方，有无尽思念，随桃花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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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躺在床上，大黄睡在床下，使劲摇着尾巴，旺旺地朝我叫了两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
　　“醒来了！”爷爷将一个骨头扔到门外，大黄唾液横流，猛地冲出门口，“起来吃早餐，吃完我就带你去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