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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虎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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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丘原是一座山名,位于宁国平江府城西三十里处,因地形似虎而得名。此地虽在宁国境内,却毗邻北海、南越,居天下正中之地。
  故老相传,虎丘一门的祖师爷乃是一前朝武将,姓甚名谁均已不可考。恰逢乱世,武人本该有所作为,可他偏偏不得志,认为自己满腹韬略,身怀将帅之才,当是万人敌的大将军,不该只做一名小小的帐前校尉,遂一怒之下引了几名军中小校来此地据守,初时做些没本钱的买卖,专门靠着打劫过往商旅和到城中望族大贾家中偷盗为生。
  其时天下诸侯割据,群雄并举,各路豪强都在忙着抢人抢钱抢地盘,对于这一股屯驻在小土山上的流寇作乱实在是没有兴趣,也懒得去扑灭,这才留下了他们一线生机。
  斗转星移,日月轮转,城头王旗变换,这当初的一股小流寇却已做大做强。那武将颇有经略管理之才,靠着开始几年打家劫舍积累下的本钱拓荒建府,置产置业,继而开宗立派,收徒传功,随着后世弟子修为越发高强,门派规模也是一扩再扩,两三百年间,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天下四大宗派之一,现任掌门人夏公明更是当世一流的大宗师、大高手。
  这段传闻,胡海若早年间便听说过了。他当时还很好奇,土匪也能开宗立派,没想到今日正落入这股土匪手中。
  来不及沿途欣赏一下风景,胡海若就被当头蒙上了黑布,又被人提在手里不知去了哪里。
  这虎丘门人门风剽悍,倒还真不愧是流寇之后!
  只感觉自己被人提着爬山过涧穿竹林,着实走了好一阵子才行至一处平坦开阔的所在,该是到了山门了。
  又行了一阵子,只听得身旁脚步声杂乱了起来。
  有人道:“四位师兄旗开得胜。”
  有人道:“师尊他老人家定然欣喜,一定会重奖几位师兄。”
  易子山冷冷地道:“什么重奖,幸不辱命罢了,多亏没出什么乱子,是吧?白师弟?”
  白子游又被挤兑了一通,讪讪地道:“是……是,师兄说得是。”
  前方一名男弟子的声音说道:“易师兄,师尊他老人家在虎啸阁,请师兄移步虎啸阁。”
  八人就这么被一路提进了虎啸阁,除下头套松绑后,胡海若这才有空四处张望一下。
  掌门人夏公明生得人高马大,一双虎目精光四射,一缕浓密的黑色长髯垂过胸前,观之甚是威武昂藏,令人目为之夺。他身穿一袭淡黄色长袍,峨冠博带,腰间一方玉佩晶莹细润,更是增添了几分堂皇气象。胡海若心中道,不错啊,这老家伙还挺阔气嘛。
  他在林中被擒的时候就已经见到了那师兄易子山的祥云纹软靴,和白子游同车时见他脱去黑衣后所着的服饰甚是华美考究,虽说颇为不衬他呆呆傻傻的气质,显得很浮夸,但也能感受得到这种行为本身所传达出来的无声的信息,身为名门大派的子弟,如果穿得破衣烂衫,寒酸得很,那还有什么脸面出来见人?
  胡海若望向夏公明,露出一个真诚无比的笑容,心里又开始嘲弄起来了:“这夏老头儿不会教徒弟,看看他教的那些个没屁用的家伙,算什么呀,等他百年之后,估计这虎丘也该跟着完蛋了。”
  夏公明看了看他,问道:“胡海若?”他语音又低又平,虽然是疑问,却像是早已经知道了答案似的。
  胡海若笑得更加灿烂了,拱拱手,说道:“夏掌门有礼了。”
  夏公明挥挥手,易子山、白子游等门下弟子带着胡海若手下骑射郎等一干人等退出了虎啸阁。
  夏公明道:“胡先生,既然来了,那就客随主便,还请你随我到精舍一叙吧。”
  胡海若道:“好说,人都被你绑了来了,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夏公明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胡海若迈步欲行,忽然见夏公明右掌成抓,呼的一声向自己胸前抓来,此时两人之间距离极短,胡海若也万没料到他说打就打,事先竟无半点征兆,一手抓来简直避无可避,看这力道,恐立时便有开膛破肚之祸。
  胡海若保持着向前走得的姿势不变,可不知哪里发的力,身子竟如箭一般向后弹射。他快,夏公明更快,右手一抓不中左手一拳迎面打到,胡海若人在空中无法躲避,右掌挥出迎击在他左拳之上,身体借势向后退得更快,眼看便要撞到他身后的圆木大柱之上。胡海若似是脑后生眼,右足在柱上轻轻一点,改变了原来后退的方向,从柱侧滑过,右手一抄,身体腾空,以极快的速度绕柱一周,轻飘飘又落在了他刚刚和夏公明动手的地方。
  此时两人相对而立,夏公明点了点头,笑道:“玄黄锻体功,果然了得!超武候梁统果然是你……”
  胡海若道:“不错!”
  宁国一等超武候,大司马大将军梁统是南越和北海两国的噩梦,更是当世公认的武道巅峰。胡海若一身功夫确实由梁统亲授,但二人一个位列大司马,一个执掌军畿处,为防给人落下结党营私的话柄,便一直也没有师徒名分,传功之时也极为隐秘,多数时候都是梁统手书功法要诀,胡海若自行参悟为主,实在不明时才当面请教一二,是以二人虽有师徒之实,却无人知晓。此时眼见自己老底被揭穿,胡海若倒也大方承认,一来他已出逃在外,二来夏公明并非宁国朝堂中人,知晓不知晓,并不会给梁统带来实质性的麻烦。
  二人来到虎啸阁内堂的精舍内,分宾主落座。门生给二人的桌前摆上香茗。
  胡海若左手端起茶杯,右手持盖碗在水面上轻轻刮了刮,小口啜饮,赞道:“气韵芬芳,余味悠长,妙极妙极!”
  夏公明却并不饮茶,冷冷地道:“胡先生好气魄,果然有大将之风。”
  胡海若又喝了一口,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费了那么大劲就是为了把我绑过来喝茶的?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吧。”
  夏公明点了点头,说道:“胡先生一语中的,看来传闻是真。”
  胡海若不耐听他废话,道:“夏掌门,你与其在这里玩这些个假客套还不如有事说事,我呢,既然被你给绑来了,总还是要听听你究竟绑我想干啥,能做就做,做不了咱们一拍两散,我还得赶着逃命去呢。”
  夏公明的回答简洁有力:“你能做,你也必须做。”
  胡海若都快笑出来了,说道:“这你可就不讲理了,且不论我能不能做得到,我为什么要去给你卖命?”
  夏公明道:“因为你在我手里。”
  胡海若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好吧,就算这个理由说得通,那你跟我说说,要我去干什么?”
  夏公明道:“杀人。”
  胡海若差点喷出一口茶,道:“你疯了吧?你虎丘好歹也是天下四大宗门,威名赫赫的名门正派,还要找人帮着杀人?这传出去可不太好吧。”
  夏公明哼了一声,道:“虽是名门,却不是什么正派。”
  胡海若由衷认同地点了点头,赞道:“夏掌门说话果然坦荡,小弟佩服得很!”心里却在暗骂:“跟你们家老祖宗一个德行!山大王出身,恶霸土匪,死性不改!”
  胡海若又问道:“杀人这事,你门下难道没有好手吗?”
  夏公明说道:“此人,非得你去杀不可!”
  胡海若越发好奇了,他在马车上的时候便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虎丘这么迫切地想要得到他究竟是做什么,听夏公明说了半天竟然是要让他去杀人,看来此人一定非同小可,能让虎丘派和夏公明都颇为忌惮。
  胡海若道:“此人是谁?”
  夏公明正色道:“北海国吏部侍郎公生夷!”
  “公生夷?”这次真的是轮到胡海若吃惊了。因为公生夷这个人,太有名了,有名到虽然胡海若率军和南越作战多年,对于北海的国事基本没有关注过,但还是听说过公生夷的大名。
  公生夷其人,乃是昆仑派的及门高弟,早在数年前他的武功修为就已在年轻一辈弟子中遥遥领先于同辈,放眼整个昆仑派,更是除了寥寥数名前辈长老之外的最强存在。偏生此人聪明绝顶,惊才绝艳,过目不忘,下笔千言,未及弱冠,便在北海国科考之中高中二甲头名。彼时,一甲三人均已年近四旬,公生夷却以十七岁的幼稚之龄紧随其后,荣登传胪之首,一时被传为佳话。如此天人之资,早已在四派之中传扬开来,一时之间,竟成为四派长老用以勉励年轻弟子勤学奋进的励志榜样。他出仕北海之后,更是将胸中所学发挥得淋漓尽致,议事之时,每每剖决如流,极具政才。此等人物,在短短五六年间便被拔擢为吏部侍郎如此中枢紧要的岗位,自然一点也不稀奇。
  胡海若算了算,这个公生夷,应该和自己年龄相仿。
  胡海若心中反复盘算,他早就听说虎丘派的掌门人夏公明极其的热衷于政治,门下弟子出仕的也不少,但据他掌握的消息来看,虎丘虽地处宁国境内,但这个夏公明的政治立场应该是倾向于北海国才是,他怎么会指使自己去杀掉北海重臣呢?
  夏公明见他沉吟,说道:“我知道你的疑问,告知与你也无妨。这些年,我明面上与北海国重臣交好,门下弟子出仕北海的也最多,但那些都是掩人耳目,我真正的意图是在南越。”
  胡海若道:“无怪乎此,夏掌门好手段!只有如此,才能光明正大向北海派出暗探,既然门路都被你打通了,那运作事情也方便得多。”
  夏公明点头道:“正是如此。”
  胡海若道:“夏掌门深谋远虑,那么我出逃的事……”说着,抬起头直视着夏公明。
  夏公明浅浅颔首,道:“你所料不错,正是羽山学宫的消息。”
  胡海若恍然大悟地道:“怪不得,怪不得。如此无孔不入地获取消息,天下也唯有羽山学宫能做到了。”
  羽山学宫是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终极圣地,只要是读过书的会识字的,心里多少有点想主政一方、济世救民英雄情怀的,都打破了头想去羽山学宫一观,哪怕只是一日游也好。但凡在羽山学宫读过书求过学的,莫不都以此引为毕生最为骄傲的事,如果得蒙学宫祭酒,周定一周先生亲自授课传道,那更是比中了皇帝钦点的状元还要荣耀。
  然而说归说,想归想,吹牛归吹牛,真正去过的人却寥寥无几,因为门槛实在太高!只有北海、南越、宁国的皇族子弟、正二品以上大员的嫡子、四大宗派中准备接掌门户的首席弟子才有资格上羽山学宫求学,除此之外,便只有如公生夷这般十五岁中举,十七岁进士极第,天才之名冠盖当世的超凡绝俗一般的存在才有机会,至于其他天赋不好,关系不硬的,那便终生无望,只有哀叹惋惜的份了。
  曾听宁国学成归来的高干子弟讲起,这羽山学宫还有一奇特之处,便是消息极为灵通。只要价钱到位,便能得到三国之境任何想要打听的消息,且从无失手,从无错漏。自己出逃如此私密之事,如果还有他人知晓,并且被当做消息卖了出去,也就只有羽山学宫干得出来了。
  胡海若笑着问道:“杀公生夷,怎么,夏掌门,你是要杀了他给你门下的弟子腾位置吗?”
  夏公明不答他的话,正色道:“公生夷此子见事极明,我几次收买都无果,此等人物若不能为我所用,他日必是南越国大患,需得早日铲除。”
  胡海若问道:“那我又如何杀他?你太看得起我了,凭我的功夫,可能杀不了他。”
  夏公明道:“你并不必亲自动手,只需添一把火。”
  胡海若问道:“你已布好了局?”
  夏公明道:“时机已到,此番他插翅难逃。你只需亲赴北海国朝堂,因势利导即可。”
  胡海若问道:“我怎么去?以什么身份去?宁国叛臣吗?”
  夏公明道:“你以我虎丘门人的身份去,我来亲自举荐你。”
  夏公明又道:“世人皆知,我还有个小师弟,但我那小师弟从未出山,究竟何等模样世人并不知晓,也算便宜了你,便以我小师弟的身份前去。之前在宁国的种种,便都说你是卧底刺探情报就好了,自然也无人深究。”
  胡海若心里早问候了夏公明的先人无数遍,面上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先把我兄弟都放了。”
  夏公明想也没想,立即道:“可以!”
  胡海若笑道:“夏掌门好爽快!你就不怕我半路上跑了?”
  夏公明道:“你不会跑的。”
  胡海若问道:“哦?夏掌门这么笃定?”
  夏公明看了看他,低声道:“你若跑了,或者在北海做事不利,我从羽山学宫得到的所有关于你的消息就会天下皆知,到时候且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胡海若苦笑道:“你说的是,看样子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夏公明道:“本就没有。”
  胡海若问道:“我何时动身?”
  夏公明道:“就这几日,待你熟悉一下北海政局,然后便出发。”
  胡海若想起菜贩的事,又问道:“我出逃的路上先被一众不知什么人盯上了,后来他们被你的人黑吃黑放翻了,那些是些什么人?”
  夏公明问道:“那些人作何打扮,有何异样?”
  胡海若道:“做菜贩子打扮,虽然有些功夫,但一个个粗手大脚,手上也有常年耕种所留下的硬茧,小腿晒得极黑,应该是常年光着小腿劳作所致,他们好像真是是农人,但他们若是农人,又怎可能知道我的行踪?难道也是羽山学宫的消息?”
  夏公明微微点头,赞许他的观察入微,分析精到,沉吟半晌,道:“不可能,羽山学宫的消息从不二次贩卖,否则便是坏了规矩,一旦失去了公信力,便再也无法在三国间立足了。”
  夏公明又道:“你可曾听说过幽冥?”
  胡海若奇道:“那是什么?”
  夏公明回答道:“我也不甚清楚,一个秘密组织吧,行事神鬼难测,不过却是神通广大,能得到你的消息也不稀奇。”
  胡海若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看来,盯上他了可不止一伙。。
  忽然,胡海若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问道:“夏掌门,我还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
  夏公明道:“请讲。”
  胡海若问道:“你门下弟子抓了我们八个人过来,他们绑了我们一路都没审出来究竟哪个是我,你怎么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怎么知道的?咱们之前见过?”
  夏公明道:“不曾见过。”
  胡海若道:“这倒正要请教。”
  夏公明微笑道:“羽山学宫品评天下名士,不仅对各家名士的资历才能有所点评,就连相貌也略有提及。”
  胡海若奇道:“哦?愿闻其详。”
  夏公明说道:“言道胡海若胡大人,身长八尺一寸,丰神如玉,机变无双。”
  胡海若摸了摸鼻子,说道:“没错,那说的就是我了。”。
  是啊,如果单单拿着这条评语去满世界找人倒还真不易,毕竟如果人人都如胡海若一般不要脸的话那可就难办了,但若是从八个仆从装扮的人里挑出来,倒还真是一挑一个准。
  真真想不到,夏公明竟然是看脸看出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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