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半张羊皮

　　李枯捡起了那块羊皮，抖抖索索地递给村长。
　　村长将羊皮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这是一块已经被磨得油光发亮的山羊皮，显得非常古旧，拿在手里，不自觉的会有一种隐隐的神秘感觉。
　　羊皮大体呈长方形，其中两个短边和一个长边上密密的绣着一圈银丝线，十分精致，但另一个长边上什么也没有。
　　秦离指着没有绣银线的长边说：
　　“这里是被切断的，这是半张。”
　　大家再仔细一看，果然，羊皮上有非常整齐的切面，像是被利器斩断。
　　“难怪他说是‘半部天机’！”
　　秦离继续说到。
　　村长没有搭话，他继续翻看着这小小的一块羊皮。
　　羊皮的一面色泽黢黑，油腻腻的，也看不出有什么端倪，但色泽比较浅的一面，却明显能看到有一些文字，好像是被铁条之类的金属烫上去的，文字歪歪扭扭，深浅不一，虽然不是很清晰，但竟然还是可以辨认的。
　　村长拿着揣摩了半天，看到上面写着这些字：
　　铁光避天之
　　奇塔唯崩恶
　　南灵汉封尽
　　整张羊皮上，能看到的也就这么十五个字，但大家完全不能理解这十五个字所表达的含义。
　　听说羊皮上有了发现，旁边的几个村民也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有认识字的，有一字不识的，都挤过来，抢着要看，乱作一团。
　　村长被吵得晕头转向，心想百羲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让人掳走，手里又拿着半张不知所云的什么所谓天机，脑子乱成了一团麻。
　　“让定吉安给我们看看！”
　　秦离说。
　　这一句提醒了村长。
　　对，赶快找定吉安看看，他读书多，应该能看懂这羊皮上面到底是啥意思。
　　村长拨开人群，一路小跑着去找定吉安。
　　定吉安正在屋里看书，看到村长急匆匆的闯将进来，忙起身迎接：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什么消息？你坐下慢慢说。”
　　村长把刚才在神祠广场发生的奇事讲给了定吉安，定老头一时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村长又把瞎子扔的那块羊皮交给了定吉安，让他看看上面是什么意思。
　　定吉安定了定神，接过羊皮，翻来翻去的看了几遍，再仔细读了几遍羊皮上的文字，琢磨了好一阵子。
　　“我实在看不出任何的眉目，这一个字和一个字，也不搭着啊？”
　　定吉安摊摊手，摇着头说。
　　“你再看看啊！你要是看不出个子丑寅卯，别人再怎么看都是枉然！”
　　村长现在唯一的寄托就是定吉安了。
　　定吉安继续摩挲着羊皮，嘴里嘟囔着：
　　“这些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横看竖看，都不成句啊！”
　　“横看……竖看……横看……等等！”
　　定吉安突然叫了一声，村长忙凑过来，他知道定吉安有发现了。
　　“村长你看，其实我真没搞明白这上面写的究竟是啥意思，但是你看最下面这一排字。”
　　定吉安指着羊皮上最下面一排字。
　　这块羊皮上一共有十五个字，每排五字，整整齐齐共三排。
　　“尽封汉灵南……”
　　村长顺着定吉安的手指念到。
　　“尽封汉灵南！”
　　村长似乎有点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了，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村子就是汉灵村，南边就是墓，而且传说中墓里封着恶鬼。昨天汝幸说墓开了，今天瞎子就来送什么天机……这五个字，是不是就是印证这些事的呢？
　　村长心里一激灵，从定吉安手里拿过羊皮，重新研究起来。
　　其实一开始，在神祠广场，村长起初拿到羊皮时，也是看到这十五个汉字的，只不过按照阅读习惯，他自然而然地从右往左、自上而下的念，这十五字就成了“之恶尽-天崩封-避唯汉-光塔灵-铁奇南”了。
　　照传统的看法，这十五个字里，确实是看不出任何含义的，定吉安刚开始也这样去读，几遍下来，没有任何发现。
　　但当定吉安尝试换个顺序时，居然发现了“尽封汉灵南”这样一句看似合理的句子出来。
　　自从昨天以来，与墓有关的奇闻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已经让汉灵村民都头疼不已，几近崩溃了。
　　可事情却越来越复杂，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让村长的神经绷得紧紧，眼睛盯着羊皮上的五个字，攥着羊皮的手心却微微渗出汗来。
　　“叔，你看，这最下面一排，咱大概算是看懂了，按照你这种读法，也能读的通。但是用这个顺序去读第一排和第二排，就成了‘恶崩唯塔奇’和‘之天避光铁’了，这、这完全看不出什么意思嘛！”
　　村长说。
　　“是啊，这确实看不出是什么意思，但是你看，如果我没有看错，应该还有一半才对。”
　　定吉安指着羊皮上被切掉的茬口说。
　　“哎呀！都怪我，这么重要的信息忘了给你说了——这正是一半。”
　　村长又细细的讲了一遍瞎子在神祠广场掳走百羲和扔下“半部天机”的全部细节。
　　“看来我分析的没错，但这半张羊皮，对我们有什么用呢？”
　　定吉安沉吟片刻，又说：
　　“而且，我们还要想，这个瞎子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掳走百羲的目的又是什么？”
　　村长摇摇头。
　　定吉安叹了口气，对村长说：
　　“这半张羊皮，先放我这，我再慢慢研究研究。但是关于南边墓的秘密，我们现在还是完全没有头绪，索五到现在没有回来，你和秦离他们商量商量，现在再去墓那边，到底稳妥不稳妥？”
　　村长倒是突然有点犹豫了：
　　“索五也一去不归，现在百羲也被抓走了，我觉得要么我们还是先别去墓那边了吧……”
　　定吉安说：
　　“我也正有此意。只可惜这百羲老头，此去怕是极为凶险。”
　　村长点头道：
　　“反正不管怎样，我们还是离那个墓远一些比较好。现在要保存实力，不能贸然轻举妄动，太危险了。但百羲那边，我凭直觉，觉得应该不会出大事，那个瞎子好像还认识百羲。”
　　村长将手中的羊皮递给定吉安：
　　“既然如此，我现在应该赶快去广场给大伙儿交待一下，顺便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你有空给我们再研究研究这个。”
　　村长说完，转身往神祠广场跑去。他要赶紧向全村村民说明目前的一系列复杂且诡异的情况。
　　村长走了后，定吉安手里拿着羊皮，盯着十五个字又看了好一会。
　　现在不管他尝试怎样的读法和文字组合，除了最下面那句，其它的都无法组织成可以读懂的内容，定吉安一无所获。
　　定吉安眼睛都看酸了，随手把羊皮翻了个面，这一翻，倒是让他猛地一愣——原本黝黑的皮面上，竟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金黄色的符号和画面。
　　定吉安随后马上反应过来——村长手心的汗水湮湿了这羊皮，才让上面的内容凸显出来的，一定是这样。
　　他赶忙舀来半瓢水，准备把羊皮扔进去看个究竟，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于是小心翼翼用另外一只手沾一些水，轻轻拍在羊皮上。
　　随着羊皮的湿润，上面的图案越来越清晰。
　　和另一面的文字一样，这也只是一半的画面，看上去无比恐怖，满满的全是人形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鸟的带翅膀的动物在半空盘旋。
　　定吉安虽然看不明白这幅图片的具体含义，但这画上面，透露出那种阴森森的邪气，还是让定吉安的额头沁出一层汗来。
　　定吉安赶紧站起来，准备把这个发现告诉村长。
　　可能是蹲的久了，站起来得又太猛，回血不畅，定吉安一阵头晕，眼前也一片模糊，这一模糊眩晕不要紧，居然让他在羊皮上又有了更意外更恐怖的发现。
　　羊皮上这些密密麻麻的死尸和飞鸟的图案，竟然能组成一张人脸——不，准确的说，是半张人脸，从眉毛以上的部分，已经随着另外半张羊皮被齐刷刷的切了去。
　　这张脸从死尸和飞鸟的图案中慢慢浮现出来，越来越清晰，虽然没有额头以上部分，但五官齐备，定吉安一瞬间就认出了这张脸的主人。
　　定吉安心中咯噔一下，揉揉眼睛，定了定神，再去看羊皮，却又看不到那张脸了，留下的，只是原来那些死尸和飞鸟的图形。
　　定吉安在羊皮上看到的这半张脸，是汉灵村原来的村长顿聚的！
　　昨晚祠堂里目光空洞的娃娃的笑容，也是顿聚的！
　　刚才来神祠广场的瞎子，还是找顿聚的！
　　顿聚自从十年前暴毙在村里，这么多年来，已经很少有人提及和想起了，可从昨天起，顿聚的阴魂似乎回到了村里。
　　定吉安不禁想起当年顿聚暴毙时的场景，不由地愣了好一会，然后拿着羊皮，小心的放到自己枕边的小匣子里面。。
　　定吉安听到过一些关于新老村长之间的风言风语，他觉得这个时候，如果把新发现的信息告诉村长，可能会让他承受更多的心理负担。
　　所以，他收好了半张羊皮，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把新发现告诉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