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沃达斯山庄

　　大概上午11点，也就是堵车1小时后，交通恢复了正常。和恩德尔预想的一样，前面发生了一起比较严重的交通事故，一辆大货车的侧翻几乎霸占了所有车道，警方人员花了两辆推车才将公路扩开了两个通道，让后面的车辆通过。
　　恩德尔驾驶着轿车在15分钟后跟着辛迪先生下了高速公路，在货车和豪华轿车的前后夹道带领下，开上了盘曲的山路。
　　当轿车位于山脚下时，他们便可以远眺到坐落在山顶的沃达斯山庄的主堡，经典的古堡风格，外表是白色的石墙，灰蓝的方形石瓦带出一丝法式古雅韵味。几扇硕大的拱形窗，白色的边框，玻璃是淡蓝色，有纯净的质感。但是他们也只能看到古堡的一侧。
　　轿车越往上开，渐渐地，他们可以透过茂密的树林看到半山腰上的观光缆车。
　　必经之路上有一座跨越湖泊的吊桥，全长500多米，恩德尔目测高度在海拔150米以上，桥上有钢筋支撑着，每一条钢筋都有半个手掌那么粗。这座吊桥是沃达斯山庄与外界的唯一的通路，毋庸置疑，它必须十分坚固。恩德尔能感觉到汽车向前行驶时不一样的平稳舒适感。
　　在他们的下方，蔚蓝色的湖泊泛起点点白光，左侧是一座树木茂密的大山受挤压形成的峡谷，中间有一个小岛屿，山谷中的溪流在此处一分为二，又很快地汇合，五六艘帆船在湖面飘荡着；而另一侧，汇流于此的湖水将顺着太阳落下的方向流入江河，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过了桥，顺着干净的公路，恩德尔本以为就快爬上山顶，却在半山腰的时候，公路却开进了山谷，两旁的树木相距越来越大，路面变得敞开，一阵刺眼的阳光过后，一大片草原出现在面前，完全换了一种气氛。这里绿茫茫的一片，青草非常柔软，浓厚，纯翠，真像一块绿色的大地毯。路旁边长着黄色的蒲公英，蒲公英中间又夹着紫色的紫罗兰。
　　恩德尔明显感觉自己的气息都变顺畅了一些。
　　恩德尔慢慢地看一眼乔休尔，他在默默地透过右边的车窗注视着一簇簇的紫罗兰。恩德尔意识到自己该说些什么。
　　“看看这些紫罗兰，还好不是雏菊。”他好不容易让自己嘟囔出了一句话。这是今天在车上他第一次主动说话。
　　“我们快到了。但不是赴刑场。”
　　“不见得，你我同一条绳上，我饭碗没了……”恩德尔最后一个字的音拖了很久。
　　“听着，恩德尔，所以我说，我可以帮你……”
　　“噢，我们走着瞧。请，先生，让我看看你能在追悼会上，怎么疏通人际关系。或许哪个坏蛋被你灌了几杯，没准就口吐真相了。”
　　恩德尔和乔休尔又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恩德尔的内心又被拽回了初始状态。
　　当城堡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它抹去了淡雅的紫罗兰，一个也不留。恩德尔瞄了一眼后座的文件包，华尔丁先生的档案和相关资料就在里面。
　　再度上坡时，恩德尔的车被驻守的安保人员拦下了，他们带着墨镜，穿得非常整洁的保安服，工作严肃，惜字如金。
　　他们要求恩德尔出示邀请函和相关证件。
　　“我先上去了！”辛迪先生拥有特权，“一会有人会带你们去住处的。晚上见！”辛迪先生加大马力，一下就冲上去。
　　货车也紧随其后。
　　“该死，油又快没了。”恩德尔嘟囔了一句。他的宝马320已经买了9年了，连零件都已经没有出售了，上次车坏了还是辗转找了几个朋友帮忙才修好的，而且它的耗油量比现在的车大多了。
　　“乔休尔先生，你们可以进去了。大厅会有人接待你们的。”保安站在车旁，隔着恩德尔对乔休尔说话。
　　恩德尔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越顶外交”让恩德尔心里愤愤不平。他长得像乔休尔的天生保镖吗？
　　“嘿，老兄，你什么意思？”恩德尔不爽地吐出一句。
　　“不好意思先生，乔休尔先生是我们的特约贵客……”
　　“那要怎样才算特约呢？”恩德尔一把扯住了保安的黑色领带，从墨褐色的眼镜中，他可以看到自己凶狠狠的样子，他没想过会如此可怕。
　　“恩德尔，住手！你在干嘛？”乔休尔想不明白这点小事有什么关系，他从来不知道恩德尔自尊心那么强。
　　“我只是在教教这放肆的小子什么叫做尊重。”
　　“先生请您松手，否则我们将采取下一步行动了。请您冷静点！”保安向恩德尔示意了警告。
　　恩德尔气不打一处来，居然还有人敢在他面前挑衅，他怒目而视。
　　“松手！”乔休尔知道恩德尔能打，心头波浪起伏，天知道他能不能阻止惨剧发生，“你想现在就去送死吗？”乔休尔后一句说的很小声。
　　这句话就像镇定针插入恩德尔的肾上腺。恩德尔勉强地松开自己的手。“你说的对！乔休尔先生，我们可是贵客，怎么能如此野蛮？”恩德尔不满地看着乔休尔。
　　保安颇有力道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走到关口打开门闸放行。
　　恩德尔加大马力，猛地朝着目的地前进。
　　那一座精雕细刻的城堡近在眼前，无时不刻洋溢着欧洲气息。沿路是许许多多的花园小别墅，是现代欧式风格，沃达斯山庄客人们都被安排居住在不同的别墅。有些别墅已经住进了华尔丁先生的亲戚或朋友，可以看到他们的豪华轿车停在花园内，人们在花园中静坐看报或干别的事。每一栋别墅都有好的风景俯视整座山的风光。
　　汽车上到顶峰，巨型石像喷泉涌现，恩德尔沿着圆形喷泉将车开到主堡正门。主堡整体构造完整地展现在恩德尔面前。上下一共三层，恩德尔可以清晰地看出。
　　他们下了车，有服务员将他们的车开走，又有一位带领他们进入一楼大厅登记相关信息。
　　在乔休尔登记时，恩德尔在脑子里快速地追溯了一遍沃达斯山庄的家族史。他昨天综合史密斯主管给他的各项资料，对这里有了较多的了解。
　　沃达斯山庄并非久远。它是建造于上个世纪后期，是华尔丁·斯坦丁先生几十年的奋斗成果，他为了完成自己最后的心愿，花费了大量精力寻找到这风景如画的地方，又花大笔钱财开发建造这个山庄。那时他五十多岁，他准备自己用来安度晚年。
　　如今华尔丁先生已经逝世，按照死前颇具争议的那份遗嘱，沃达斯山庄所有权暂时转交给华尔丁先生的弟弟约翰·斯坦丁先生，直到案件有别的转机。另外这次拍卖会，也是按照这份遗嘱的要求进行。
　　约翰·斯坦丁先生现在也五十多岁。他有个养子，叫辛迪·斯坦丁，是约翰先生收养的一个孤儿。除了与生俱来的傲慢以外，他在商业上帮助他的父亲打理公司，赚了一大笔钱，是一个极具商业头脑的人。也许这是他的父亲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
　　“乔休尔先生，欢迎您来到沃达斯山庄。您的手续已经办好了，这是您住所的钥匙，请保管好。”一位面带微笑的前台女服务员说，她的声音甜美，“如果您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拨打房间中的电话，我们将为您提供服务。”说着女服务员向他们递上钥匙。
　　“谢谢。”恩德尔代替弟弟接过，放入口袋，又背起行礼箱，准备出发，“乔休尔，我们走吧。”
　　“噢。请问您是恩德尔先生吗？”
　　“是的，没错。”
　　“请等一下，约翰先生想见您一面。您的行李可以交给他。他会帮你们送到住址处的。”她伸手指了指旁边负责运送行李的服务员。
　　乔休尔庆幸这次叫的不是他的名字，否则恩德尔又要纠结起来。
　　“您好，我来帮您。”他主动上前来。
　　“谢谢。”乔休尔和恩德尔把行李给了他。
　　恩德尔盯了盯远去的服务员，警惕地转过来问：“他在哪？”
　　“左边的茶餐厅。”她指向左边。
　　“我们走吧。”
　　他们来到茶餐厅。茶餐厅也不算小，这儿可以吃点心，喝茶聊天。这里弥漫着一股清香，恩德尔能敏锐地嗅出是高级薰衣草馨香。
　　餐厅设计有明显的庭院风格，入口处3米长的小吧台，高雅的高脚凳，柜台上摆满了各样的名酒和吊脚杯。顺着吧台看过去，有三四列的长桌，风雅的植被与精致的书架将空间分割，吊灯的回形勾灯下艺术的摆件，各有趣味。
　　一位穿着绅士的男士正坐在一张靠窗户的餐桌上。“不必怀疑，你就是恩德尔先生吧？”他看到有人进来，主动站起来热情欢迎，伸手示意。
　　“是的。”恩德尔和他握了握手，“您就是沃达斯山庄的主人约翰先生？”
　　“没错，我是约翰·斯坦丁。不过让我惊讶的是，没想到你和乔休尔是兄弟身份。”约翰先生特意看看乔休尔。
　　“很高兴认识您。约翰先生您的意思是不希望我们……？”
　　约翰先生急忙打断：“我可没这么说，如果你能夺下今天拍卖晚会的亮点，我会感激不尽。”
　　“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
　　“‘深海之珠’可不是妄得虚名的，到时可别大吃一惊。”约翰先生充满自信。
　　恩德尔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几年前的新闻上，但是具体细节他早已记不起来了。看来华尔丁先生生前收藏的宝石真是卧虎藏龙，深藏不漏。
　　“不过我也听说你每次举行拍卖会，恐吓信也收到不少，您到时也别大吃一惊。”乔休尔在报社工作，他完全知道有很多人对沃达斯山庄拍卖会上的宝石虎视眈眈。何况上一次就已经有盗贼得手。
　　约翰先生心头一振。不过脸上依旧是满意的表情。他说道：“不愧是报社的兼任编辑，什么都知道。不过这种宝石价值连城，打算盘的人自然很多。乔休尔，你这么说，莫非你有……”
　　“见笑了，约翰先生，我可没有那种能耐。况且你见过有哪个盗贼会这么明目张胆在这个迷宫城堡内公然挑衅。”乔休尔听小道消息说过，主堡内藏有秘密，主堡内公开场合其实只是占了主堡面积的四分之三，当然剩下的当然是来宾不能随意进入的私人区域。
　　“呵呵！我欣赏你这种人，有自知之明，言之有度。要来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还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恩德尔好不容易搭上话，他毫不掩他焦急的情绪。
　　“来点喝的吧。我想夏天容易让人浮躁，调查员先生。原谅我，其实我想和乔休尔说点工作上的事。”约翰先生打了个响指，服务员端上一杯高品质的白葡萄酒，“噢，我忘了说，我和乔休尔上次在他们报社就已经见过一次面了，当时他负责对我那版新闻的撰写和编辑，我非常喜欢那篇报道，非常满意。不满你们说，本来有些萧条的经营，在这几个月里逐渐改善了很多。尤其是乔休尔上次介绍的那位品牌推广人。”
　　恩德尔差点就吐出“你最好离乔休尔远点！”，他的保护欲又来了，幸好那口劲被他憋住了。
　　约翰·斯坦丁先生也看得出来，想要和乔休尔聊聊，得摆脱恩德尔，他有个好主意，现在有个人正需要他。
　　“对了调查员先生，我差点忘了说一件重要的事。杜力·夏普总监让我通知你，他在帆船港等你吃午饭。相信你们来的时候也看到了。”
　　恩德尔记得那个帆船小港，他在高架桥上看到过，那里似乎有个小的休闲餐厅，别有风味。过桥前那里有个岔路口，他断定应该是沿着那条路开。
　　“介绍一下，杜力·夏普总监是这里当地的警局总管，刚上任快两个月了，他可是出了名的聪明和严谨，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约翰先生一脸神秘。
　　乔休尔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简单地说就是他没办法和这么正经的人拉拢关系。
　　“打扰一下，您是恩德尔·巴顿先生吗？”一位老管家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的。”
　　“我是管家盖启亚。负责将您送往住处，以及介绍沃达斯山庄和提供随时的服务。”
　　“盖启亚，你先送我们的调查员先去住处吧。相信我，你会爱上那里的。等安顿好了。12点再送他到帆船港，杜力·夏普总监和他有一个饭局。”
　　“是的，约翰先生。恩德尔·巴顿先生，请跟我来吧。”
　　“乔休尔？”恩德尔询问乔休尔是否和他一起回到别墅。
　　“你先去吧，我想你们还有公事，乔休尔先生去了恐怕不太好。而且我们还想再聊聊不是吗？我和他要谈谈一部电影取景地点。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最近在和阿萨德·卡纳导演合作。另外，作为我非常信任的编辑，当然免不了为山庄再添些神秘色彩。”约翰先生看看乔休尔。
　　“我午饭后再来找你。”乔休尔的眼神平静如水。
　　恩德尔仿佛第一次看到那种眼神，那和以往乔休尔认真起来的样子肯定不一样，平静地让他觉得他们并不是兄弟，而是萍水相逢的人。。
　　“好吧，我知道了。”恩德尔看了一眼乔休尔的裤腰的部位，意在提醒他身上的枪，乔休尔刚刚在入关口的时候偷偷拿去，恩德尔还怀恨在心。
　　看着调查员离去，约翰先生才开口：“我们边走边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