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核心

　　“核心本是逆天命打造，工序极其复杂，又不受气运保佑，失败残品极多，锻造极慢。”失魂人不敢看向洪醉，轻声低言道。
　　“好！那我便再等两天！”洪醉再度把眼睛埋入白发中，杵着拐杖绕着熔炉转了起来，又说道，“既然你这熔炉能够锻造心脏核心，想必也能锻造头颅核心，四肢核心吧！”洪醉突然问道。
　　失魂人本是世道内最杰出的锻造师，能够为残破之人锻造出铁肢铜手，金皮银骨，也能为兵将打造战斗攻杀器械，灵盔战甲，同样也天生擅长赋命予气之术，铁皮铜骨打造铁铜人，赋予铁铜人短暂生命。失魂人本名金生鬼治，为方国锻造大事，一直为方国打造兵刃战甲，直至被洪醉突破三千防御阵，将其虏掠此处，关押在此，为其打造核心。
　　洪醉本是亡人之躯，听从衍士意见，劫掠金生鬼治为其锻造心脏核心，延续性命，保持不灭之躯。
　　金生鬼治从洪醉言语中嗅出了贪婪的味道，贪得无厌的气息，他只怕已经不满足于打造心脏核心，他还要头颅核心，四肢核心，以达到不死不灭的状态。
　　“万万不可，生死由命，强行延续，只会遭报应，不会得到不死不灭的躯体。”金生鬼治赶紧说道，“我逆天意打造心脏核心时便遭了不少报应，天雷袭击，险些丧命，若是一再违背天意打造头颅核心，四肢核心，以求不死不灭，只怕会召来大难大灾。”金生鬼治解释道。
　　“是吗？”洪醉不置可否，“只是这洪氏一族根未立，本未生，我又如何能够放得下洪氏基业。”洪醉确实对洪氏殚精竭虑，但此言在金生鬼治听来甚是荒诞，心中咒骂道:“死老头子不过是要长生不死，却以放不下洪氏基业为由，来诓骗我。”
　　“等我打造出洪氏脊梁，洪氏一族之魂，我便能安心上路了，你就能自由了。”
　　“那还要多久。”金生鬼治试探性地问了问。
　　“很快，很快，不久，不久。”洪醉笑道，只是这种笑散发着尸腐味，令人作呕。
　　金生鬼治永远也不知道很快是多快，不久是多久，他不敢违背洪醉的意思，因为他曾有幸见过洪醉收伏遮天的神通，以一己之力，将盘踞上下左右四国的遮天伏杀。洪醉也曾开玩笑说方国兴盛破灭也只在他的大法之间，以方国这种小国，金生鬼治完全相信洪醉有这种功力，也完全相信洪醉的狠辣。
　　所以，金生鬼治一直屈服着，他不怕死，但他怕亡国。
　　洪醉以一具软弱可欺的躯壳潜藏着一副歹毒凶狠的心肠，以一套大义凛然的说辞掩饰一颗不甘死去的心，不管是歹毒心肠，还是妄图长生不死，都没有谁真正见识过，老族长洪醉真正的行为想法。
　　不知何时，洪醉已经破开虚空，回到夜无中。
　　黑铁城三两时辰，夜无中已过一宿。
　　洪惊是修习之人，比之洪绣先醒过来。房内大红喜字，三四盏微黄烛火，一座燃香铜兽烧出檀香之味，房内悄悄静静，丝毫无音。
　　烛光照在同床共枕之人脸上，将少女修饰地格外静谧美好，发如黑潮，面容胜雪，俏眉俊眼，正躺床上，无限风光。洪惊今年十六，正值青春萌动，忍不住多看一眼，掀开床被，一条白玉，浑然天成。回想昨夜粗鲁，毫不怜香惜玉之情，暗生惭愧，糟蹋了一好少女。
　　稍看一眼，再把床被覆上，洪惊取水喝茶，坐在椅上不胜感慨，昨夜一事太过突然，恍如南柯一梦。
　　床上洪绣不知何时已经偷偷醒来，静躺床上假寐，咧开一小半眼偷看喝茶少年郎，身有七尺一二，细腰宽肩，面庞俊秀，唇红齿白，确确实实好儿郎。
　　“这么仓促过门成婚，成了他家人，不知道他中不中意。”洪绣心道，“爹说他是好男儿，我也信，只是不知道他脾气秉性如何。”洪绣从出生便被洪醉养在夜无中，可以说洪绣与夜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以说夜无养育了洪绣。而除却洪醉，洪惊之外，还没有人知晓洪绣的存在，连洪行渐，洪奇也不知道。
　　“你醒了！”洪惊察觉到洪绣醒来，便送去衣物，放下帘帐，待洪绣穿好衣物，问道，“你是老族长女儿？”
　　洪绣毕竟是少女心思，不敢抬头看洪惊，边穿衣边答道：“我是。”
　　“那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从来只生活在夜无当中，所以除了你和爹，还没有人见过我。”洪绣下床，身有不适，走起路来不如往常灵巧。
　　洪惊赶紧去搀扶，低声小言道：“都怪我昨夜酒醉失神，太过粗鲁，坏了你的身子。”
　　洪绣刷地满面通红，微微言说道：“听人说，都是这样，也不是你粗鲁。”言语几乎细不可闻。
　　洪惊虽是男儿汉，但也羞红了脸皮，又赶紧说道：“我对这里不熟，现在应该去哪里？”洪惊到此不久，不知夜无布置规整。
　　洪绣点了点头，道：“眼下无事，那就去浣林吧！”洪绣被洪惊细搀扶，肌肤相遇，二人少年心，不免心神荡漾，虽已行男女之事，但俱是害羞，不敢再近一步。
　　“浣林美景，美不胜收，闲来无事，可以去看看。”洪绣道。
　　“好，好，好。”二人虽只有一夜深情，但二人懵懂少年，一见情深，二见情重，再看种情根。少年之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洪惊搀扶着洪绣，只期望这条路无天涯海角，林深草浅，相持白首。
　　“洪惊，跟我走一趟！”突然一道声音阴沉响起，音色深沉，却直击洪惊内心，那阴谋家一般的人物，潜藏本来面目的老头，洪氏老族长。
　　洪绣心中也是一震，她是洪醉女儿，从小到大，没有选择的权利，受洪醉支配，她犹如一个工具被操纵，那道声音即是绝望。
　　“少年心性，莫被儿女情长耽搁！”洪醉又道。
　　洪惊不敢忤逆洪醉的意愿，急忙回道：“这便好，这便好！”洪惊抚摸洪绣略显凌乱的秀发，触耳低声道：“等我回来。”再看洪绣面庞时，已泪光闪闪。洪惊搞不清楚，这是对自己不舍，还是对父亲的畏惧。
　　“我也等你！”洪绣突然梨花带雨，小小别离也能让她如此痛心。
　　“你不要这么善良，我只是去一会儿。”洪惊似乎已经陷入温柔乡，半刻也不愿离开她，这一刻，他才确信，洪绣善良，为他而流。
　　洪惊一步三回望，恋恋不舍地离开洪绣，来到老族长洪醉面前。
　　“沉迷男女之爱，溃散人智。”洪醉道。
　　洪惊突然觉得眼前这看似软弱的虚伪老族长是全天下最可笑的人，昨日乱点鸳鸯谱，阴差阳错有幸成就鸳鸯对，今天便满口仁义道德，棒打鸳鸯，老贼可恶至极。
　　老族长洪醉带着洪惊出了夜无，走出黑暗，来到议事大殿。
　　此时，大殿之中恰有一人，正是洪行渐。
　　洪行渐走到洪惊面前，眼观洪惊面相，鼻嗅洪惊气味，沉惨惨地对洪醉说道：“你是我爹，你毫不吝惜给了洪胜造化，现在又给他一场造化，偏偏不给你亲生儿子一场造化，这是为何？”洪行渐有些失态，昨日得了族长之位，似乎也不能令他称心如意。
　　“就你这幅模样，坐上族长之位也会被人笑话，真枉我洪醉之子。”洪醉恨铁不成钢，但对洪行渐，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克制心中燃烧的怒火。
　　“你如此待我！”洪行渐彻地失了态，一道怒鬼真气竟直接扑向洪醉，洪惊二人。
　　洪醉从白发下露出眼睛，爆开眼神，一道无行真气便将怒鬼真气冲散，并将洪行渐扑倒在地，半晌动弹不得。
　　“嫉妒，愤怒使你功力大损，你已远不是我对手！”洪醉淡淡说道，掌中丢出一幅道图，“这是永恒逆支流的奥秘，你不是一直都想得到么，现在交给你，让你看清自己有多庸才！”
　　洪行渐被洪醉真气压得动弹不得，妄想暴怒，无济于事，妄想嘶吼，无济于事。以洪行渐这般修为，竟然在洪醉真气下动弹不得，足以预想洪醉实力有多么强横。
　　洪醉带着洪惊径直离开，留下洪行渐在大殿独自惊惶暴怒。
　　“你可知永恒逆支流！”洪醉带着洪惊出了大殿，也不知要去往何处，洪醉突然问道。
　　洪惊倒是有所耳闻，道：“我曾听闻洪氏一族是永恒逆支流旁支血脉，拥有永恒逆支流一部分神力。”。
　　“乾坤混沌，诸界破乱，九界八荒虚无时，永恒逆支流率先流入乾坤，流入诸界，流入九界八荒，开辟了众界生机，后与大百流融合，诞生洪氏一族，我洪氏一族确实有永恒逆支流血统，且在荒古时，曾统领诸界乾坤，九界八荒，只是，后来血统掩盖，逐渐没落。”
　　“血统掩盖？”洪惊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