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家

　　回到家已经是七点多了，爸爸妈妈坐在沙发上等我，桌子上摆着排骨海带汤，红烧鱼块，还有清炒莲藕，凉调萝卜干。
　　“我回来了。”
　　“正等你吃饭呢！”妈妈说。
　　“我在外面吃过了。”
　　“没事，再吃点。”
　　“你妈专门给你炖的汤，炖了一天，味道好得很。”
　　“噢。”我答到，对于父母，真的没有什么仇可记，他们生我养我，给了我生命，也给了我好的生活，供我上学读书，他们的期盼不多，就希望我上个好学，将来有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可是为什么如今我对父母的这些一山放过一山拦，正入万山圈子里的期盼，这么的不耐烦呢？是我书读的多了，已经不通人情了吗？还是说我自己本来也心慌，经他们这么一拨弄，更加烦心，所以也没有办法深入交流了。
　　我做到茶几边，妈妈给我盛了一碗汤，说到，“先喝点汤。”
　　我觉得爸妈的眼目都在我的身上，那是父母对子女的爱，好几个月没见，他们拿出了全部的热情迎接我回家，可是我竟然一回家就和妈妈吵架。我心里有烦躁不安，与他们和我说了什么没有关系。一时情起，竟眼角泛泪。
　　“早上我也就是随便聊两句。”妈妈说。
　　“嗯。”
　　爸爸递给我一张纸，“都快25了，怎么还这么脆弱。”
　　“吃饭吧。”我说到，拿起筷子夹菜。
　　爸妈看我动筷，也拿起筷子。“这个藕炒的不错。”妈妈夹了两片藕放我碗里。
　　“等她给汤喝完了。”爸爸说。
　　“今天见了肖薇薇，马学怡和周菲？”妈妈问。
　　“嗯。”
　　马学怡瘦点没有？
　　“没瘦。”
　　“按说当了医生每天这么忙，应该瘦点了啊！”
　　“当了医生，吃饭不准时，每隔六天又要值一次夜班，经常点外卖，哪能瘦的下去。”
　　“肖薇薇呢？她现在工资不错吧！”
　　听妈妈又在打听同学工资挣了多少，有点烦，算了，不和妈妈计较，我说到，“现在一两万吧，准备在深圳买房了。”
　　“现在房价涨的那么快，早买早便宜。”
　　“你这个判断挺对的。肖说夏天刚去深圳上班的时候，房价才一万多，现在已经涨到两万出头了，就这半年涨了五千不止。她去深圳的时候就想买，她爸说再等等，买套大的。结果现在涨了这么多，小的也快买不住了。”
　　“那是得赶快。”
　　“好像社保还得缴够一年才能买。这等的时候就只能看着房价涨。”
　　“你说现在这大学生生活咋这么难呢？爸爸叹息道，上了那么多年的学，一出校门进社会就要当房奴，房贷一还二三十年。”
　　“那也没办法，大城市好大学多，工作机会好，不然谁愿意背井离乡到外地找工作。”
　　“我看马学怡和周菲回老家上班就挺好的，咱们武汉也不差啊，怎么说也是省会。”
　　我也觉得回家挺好。
　　“那你回来不？”妈妈问。
　　“我不是说要继续读博士嘛！那暂时还是不回来。”
　　“读完了呢？”
　　“读完了再看。”
　　“你记不记得你大学毕业的时候，和几个同学约定，说研究生读完，要回来报效家乡的？”
　　“是这么说过。诶，妈妈，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要不是你这么一提，我都忘了。”
　　“你忘了，可你说过的话还在。”妈妈说。
　　和导师说好了没？爸爸问，“我觉得继续读个博士挺好的，也不那么急于出来工作。咱们家还没有出过博士呢！你已经凭一己之力，把我们家最高学历提高到研究生了，在努力努力，咱们家就有博士了。”
　　“呵呵……我努力！”我笑到。
　　“对象也该是时候找了。”妈妈说。
　　“说起我的感情这事，我就有很多发言权了。谁让你大学不让我谈恋爱，不然能拖到现在吗？”
　　“也不是不让你谈，主要觉得你那时候小，怕你吃亏。”
　　“那我现在谈呢？不吃亏吗？”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个时候谈，那是正当其时。”
　　“妈妈呀，我今个咋觉得你口才这么好呢？”
　　“那是，不然我能生出来你这么聪明的女儿。”
　　“那我现在也没有一时半会特别喜欢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想了想，好像其实也许最近出现了一个。”
　　“那高中同学刘也不行，你们学校就没有合适的？”
　　“别再提刘也了行吗？我们好多年没见，就火车上偶遇一次，就能发生什么怦然心动的爱情？你对你女儿的颜值也太自信了。”
　　“好好好，咱不说刘也了。你们学校就没有你看得上眼的？”
　　“最近出现了一个。”
　　“谁？”
　　“一个从东京大学回来的博士。据说本科读的北大，硕士去日本读了东京大学，你说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博士到我们学校来读。听说是专门冲着院长的名气来的。因为院长也是八十年代在北大法学院就读，硕士期间去了日本，一待二十多年，不是二〇〇八年才回国的嘛，载誉归来直接任命我们学校法学院院长。”
　　“那还是和院长有点渊源才回来的。”爸爸说。
　　“他人怎么样？”妈妈问。
　　“怎么说呢？第一次见到他有种惊鸿一瞥的感觉。”
　　“停停，惊鸿一瞥不是用来形容女的吗？这个词用的不准确。”爸爸说。
　　“你听我讲完撒。”
　　“好好，你接着说。”爸爸点头到。
　　“我们法理学专业不是一直有个读书会嘛！”
　　“是林老师的那个读书会吗？”妈妈问。
　　“你不要打岔，妈妈。不是林老师的那个读书会，林老师的那个读书会叫源社。我们法理学专业还有另外一个读书会，就是同一个学科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组成的研讨小组，不定期举办一些读书活动或者报告活动。”
　　“那这个日本回来的海归和读书会有什么联系？”妈妈说。
　　“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读书会上啊！”
　　“噢！妈妈恍然大悟，你接着说，妈妈身子又往前倾了倾。”
　　我觉得我此刻好像是一个说书人，爸妈就是坐在看台下喝茶嗑瓜子的大爷大妈。我说，“一会我完了你们得给我打赏。”
　　“为什么？”妈妈问。
　　“你们听说书，不给赏钱吗？”我笑到。
　　“别打岔。你这刚起了个头，一会扯这一会扯那，赶快步入正题。”妈妈说。
　　“好哒！那我只能先给你念首诗了。诗的名字叫《你在想象中变得美好》。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吟诵到：
　　你在想象中变得美好
　　风雅、干净、神采俊逸
　　那是读书会上猛然间抬头看见的一件格子衬衫
　　那是解读法理娓娓道来的男低音
　　那是走廊上见你迎面跑来的满脸泛红
　　你在我的想象中变得美好
　　何时能与你漫步在满是垂柳的湖边
　　何时能面对面看着你埋头著述
　　何时，何时，我也能成为你想象中的美好”
　　呱唧、呱唧、呱唧，我听到了爸爸三声拍掌的声音，“诗写的不错。我女儿咋这么有才呢？”
　　“啥意思？”妈妈问，“就是说你在读书会上见到了一个穿着个字衬衫，讲着一口男低音的男孩，你还幻想着和他湖边漫步，图书馆上自习？”
　　“嗯，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我答到。
　　“你看你这一描述就没有美感了，干巴巴的，哪像咱们女儿写的现代诗，声情并茂，引人遐想。”
　　“那还不是遗传了你的好基因，在部队当兵的时候就给女孩写情诗，还被抓了。”
　　“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好吗。再说那是我认识你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我怎么知道我会遇到你，还和你结婚了，生了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呢？”
　　“好了，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爸妈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拌嘴。
　　“行！我看后面的事情也不用我多说了，你们自行脑补吧。”
　　“你不说，我们怎么脑补？你们是谈上了？男孩见你还满脸泛红？”妈妈问。
　　“谈个毛线？我和人家师兄认识才不到一个月，哪有这么容易就建立感情的。”
　　“那他为什么满脸泛红？”
　　“他赶着去上课，从走廊那头跑到这头，急匆匆的，迎面碰上了我，你说他双脸泛红不泛红？”
　　“闹了半天，八字还没有一撇。”妈妈失望的说到。
　　“有一撇了，我同门的师兄，也在读博一，看我打听李朋有没有女朋友，就问我是不是喜欢他。还拍胸脯保证说，一定帮我牵好线搭好桥。”
　　“这个师兄咋这么热心呢？怕不是对你有意思吧。”妈妈说。
　　“你咋这么能猜呢？马彬是我同门师兄，我俩一个硕导，同门师兄妹，他下得了手嘛！再说了，他都说了，帮我和李朋牵线搭桥，他要是对我有意思，能干这事儿吗？”
　　“行行，听你的。”妈妈点点头。
　　“不过现在头等大事还是考博士。”爸爸说，“毕竟明年六月就要毕业了。不过你这考本校的老师，又都联系好了，问题不大。”
　　“还没联系好呢？十一之后才去见傅老师。”
　　“那见面礼要不要带点什么？给你装一盒茶叶，带去给老师。”
　　“也行。不过老师会不会觉得我贿赂他？”
　　“你这就是点心意，第一次去拜访老师，总不能空着手去吧。没事，明天我去给你弄一提上好的绿茶，你回上海带着。”
　　“行吧。”
　　“行！一会早点洗了睡觉。”妈妈说，“昨天夜里就没有休息好，一会早点睡。”。
　　“好。”我答到。
　　妈妈把菜和碗筷收到厨房，我也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整理完毕走到卧室，往床上一躺，好舒服啊！我仿佛一秒就能够入睡。我能在梦里见到格子衬衫师兄吗？我想，我对他的喜欢究竟能维持多久，这喜欢究竟是真的呢？又或者只是一种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