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4

　　上课铃刚响不久。
　　哎呀！左贤感到后背一阵疼痛，他向后望去，看见张在也正拿着笔冲着他笑。“我溜了！”张在也轻声说，“今天晚上庆功宴，我提前准备！”
　　左贤看见张在也低下头，弓着腰从教室后门溜出了教室，张斌尾随其后。奇怪，周康恒怎么又没来上课。
　　一般像这种逃课的事情，舍友不会强求左贤参加，他们知道左贤在专业课上有很大的追求，他们也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左贤，所以也就听之任之。他们怎么会知道，今天的左贤根本就没有任何精力听课。这是左贤自打上学以来第一次上课完全没有精力。他已经将所有的精力集中在两个案件上来，再无任何精力去听老师教授的课程。幸好，这堂课是左贤已经熟知的内容。
　　“小彤说那天她一直与向静在一起，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向静作的案。但矛盾点在于，为什么张子文的手机上会留有向静的香水，而且很有可能是向静故意喷上去的。那向静喷香水的意义是什么呢？是指纹吗？应该不是，如果凶手留有指纹，那只能说凶手没有一点点犯罪常识；难不成是教训？张子文故意与向静唱反调，但向静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途径，故意找人把张子文的腿打折，然后故意留下自己的痕迹，让张子文明白这件事情与她有关，告诫张子文以后要小心行事。这样就说通了，肯定是教训。因为事件现场没有任何与向静有关的痕迹，而没有摄像头的公寓区也基本上找不到凶手，所以即便是警察怀疑向静是凶手或者是指使者，没有证据也没有办法下结论。这就代表着不管怎么样，向静都是安全的，所以她尽可以大胆的明示张子文，这件事就是我做的，以后你要小心一些！
　　“同时，这么想也就能够解释张子文放弃调查的原因，她肯定是明白了其中的意味。她在向静面前表现出感激的意味，其实那是她故意做出来的，只不过是小彤没有看出来。她想要通过放弃调查和感激来告诉向静她明白了所有事情，她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跟向静唱反调了。并且她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她故意说出五年前学姐被强暴事件，是想提醒向静她有办法报复向静，只不过是看自己想不想做而已。因为大学城根本就不存在被强暴事件，那是一个女生为了打击另一个女生故意造的谣言。目前看来，向静的目的达到了，张子文的目的也达到了，只不过代价有些大，是张子文的右腿。由此看来，向静的确有些心狠手辣，关键是谁才是她行动的替代者。
　　“按照官方公布的消息，吴紫靖死于与向静在星巴克‘约会’的那天的下午4点至6点。在这个时间段中，除去向静回宿舍换衣服的十几分钟，向静一直都在自己旁边。利用十几分钟去杀死一个人不太现实，而且那天中午吴紫靖已经离开了学校，所以向静再次不是行动实施者。如果凶手真得是向静，那行动的替代者有可能与张子文事件的直接凶手是同一人。但关键点不同，向静处置张子文有明确的动机，向静处置吴紫靖却没有明确的动机。向静在张子文事件中留下了‘香水’的证据，但吴紫靖事件中，向静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任何痕迹。也许在命案中留下证据很容易引火上身，但没有任何证据就难以猜测向静的动机，没有动机就代表着不能直接假定向静为凶手！想必那两个警察已经发现了这一切，所以并没有采取任何可见的行动。
　　“小彤目前所谓的联系应该是一种直觉，也可能是基于自我保护的一种防护措施。每个人都想要安全健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但当大脑意识到危险存在于身边时，大脑就会自然地产生应激反应，怀疑周边、怀疑一切，自然而然地将一些可能有联系的事情联系起来，而且还坚定事情就是这样，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有可能向静与吴紫靖案件并无关联，只不过这是身边人的假想。但是不管到底有没有关联，目前所要做的就是，小彤尽最大可能维护向静，争取向静的好感，保护好自己，最好能够脱离拉拉队。也许其他拉拉队队员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已经这么做了。
　　“也许张子文所说是事实，也许白旭才确实早就已经与向静在恋爱，而吴紫靖已经发现了，但这些也不是杀死吴紫靖的理由，根本就没有必要因为爱情而杀死一个人。不过如果真的是这个动机，那就代表着其实那天向静同意与自己相约就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制作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后来的那天相约遛弯，也许是向静早就知道警察会在那天进行谈话调查，目的是演戏给警察看，自己已经有追求者，不可能因为爱情与吴紫靖产生冲突。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就是一枚棋子，是一枚令向静拜托嫌疑的棋子。
　　“如果这条思路正确，从吴紫靖案件方向进行推测，白旭才有可能与两个事件都有关系。向静摆脱了嫌疑，因为她与自己在一起，但白旭才呢？虽然说警察没有调查出白旭才与吴紫靖的关系，但他们总有办法调查出来，他又该怎么摆脱嫌疑呢？警察应该会第一时间调查吧！也许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告诉别人自己已经请假回家，实际上一直是在学校。但这个方法总归有些拙劣，警察会拿出证据来证明所言为虚。而且目前与两个事件有关系的三个人—向静、张子文、白旭才，三人都住在公寓房那里，如果白旭才与吴紫靖事件有关系，那就代表着他肯定与张子文事件也有关系。向静应该没有那么大的魅力找到两个甘愿为他犯罪的人，即使是一个也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更何况是两个呢？警察很容易从住在公寓房里的学生进行推断排除，甚至监控，只要一个人没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那么警察就会采取下一步更加密集的侦查措施，所以如果白旭才是替代者，那向静的谋划就有些失误，与她的目的并不相称。所以白旭才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两个事件，是一个疑点。
　　“昨天的充气艇交流日，那两个警察竟然出现在现场，借口是对于充气艇有梦想，但怎么看两人都像是在说谎。如果预想没错，昨天出现在交流日现场的绝对不仅仅是那两个警察，肯定还有其他人。但他们来充气艇交流日的目的是什么呢？他们又想调查什么呢？是不是他们已经找到了破绽，想要从另一个方面进行突破？如果是，那又是什么呢？所以昨天警察的目的是什么？又做了些什么？是第二个疑点。
　　“目前警察的行为相对来说比较反常，他们只是偶尔出现在学校旁边进行证据搜寻，既不谈话、也不深入了解。这种行为反常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因为他们目前没有足够的证据吗？还是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为什么与预想有较大的偏差？而且似乎他们并不着急，竟然表现出一副悠闲的样子，特别是方宇与丁加那两个警察，他们的行为竟然让旁观者摸不清头脑。虽然经常问东问西，但了解的内容似乎与案件并无任何关联。警察的突破口在哪里？他们的思路又是什么？是第三个疑点。”
　　利用了近两节课的时间，左贤对于两件事件思考出三个疑点。他认为这已经竭尽了他的全力，如果还能有什么准确的思考，那得需要更多的证据，或者更多反常的行为来诱发。特别是他对于香水味的思考，他认为这是最完美的一种解释。而且为了保护好小彤，他决定在下午吃饭时特意嘱咐嘱咐。目前，能够让左贤担心的，也就只有小彤的安全了。走网红路线的事情，与小彤的安全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快下课的时候，左贤给小彤发了微信，告诉她就在教学楼里等着，不用过来。很快，小彤回复了“好的！”
　　利用剩下的一点时间，左贤快速地将教材浏览了一遍，幸好，老师还没有讲到自己陌生的内容。天气真好，阳光照射在大地上，微风轻轻地从南吹向北，不冷不热，真是一个令人舒服的天气啊。
　　站在教学楼门口的小彤刚看见疾步走过来的左贤，便飞快地扑到左贤的怀里。“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小彤丝毫不在意来来往往的同学们的目光，尽情地冲着左贤撒娇。也许是大学生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哪有那么久啊！”左贤皱起眉头，他已经尽最大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朝师范大学赶来，“本来就离得远！”
　　“也是！”小彤仰着头冲着左贤笑了笑，又重新将头埋进左贤怀中。
　　左贤看着小彤的可爱样子，感觉心都快化了，他想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如果能够这样一起变老该多好。
　　“真好！”小彤像听见左贤的内心话一样小声说到。
　　“饿了吧？”左贤摸着小彤的脑袋说。
　　“有点儿！”小彤使劲儿点点头。
　　“那你想吃什么？”
　　“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小彤拽起左贤的衣袖，风一般地向前跑去。
　　“你慢点！”左贤紧紧地跟在小彤身后，害怕小彤出现什么危险。
　　“吃鸭掌吗？”左贤跟着小彤来到了一家名叫“黔鸭坊”的餐馆。
　　“嗯！”小彤点着头，“很好吃的！你吃过吗？”
　　“没有吃过！走吧一起去吃鸭掌！真得很好吃吗？”
　　“非常好吃，就是稍微有一点点辣而已！”
　　“哦？”左贤挑起眉毛，“你也很喜欢吃辣呀？”
　　“当然啦！”
　　在两人等着上菜的时候，左贤深情地看着对面的小彤说：“不管如何，你都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呀？怎么这么严肃？”小彤笑嘻嘻地说。
　　“我不想你有任何伤害！”
　　“嗯？”小彤有些茫然地看着左贤。
　　左贤压低声音将自己的想法对小彤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我不管到底正确与否，在我心里，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安全、你的健康，我需要健康快乐的你！但是我怕，我怕我不能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干嘛说这些肉麻的情话？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小彤的双手摸着脸颊说，“我本来就知道嘛！”
　　“我没有给你开玩笑！”左贤严厉地看着小彤。
　　“哎呀！”小彤轻轻地推开左贤伸过来的右手，“我知道啦！”
　　服务员端来一盆鸭掌，放到桌子中间的小型炉灶上。青菜、豆腐、木耳、金针菇等配菜被服务员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一声“轻慢用”之后，服务员微微鞠躬，离开了桌子。
　　“你的想法真大胆！”小彤夹了一些金针菇放到已经煮沸的汤汁中，轻轻地向下摁着，“我一直在想，向静为什么会故意在张子文的手机上喷香水，听你那么一说，我恍然大悟。不过你刚刚说不存在学姐被强暴事件，是真的吗？应该不会吧，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个事件，怎么可能会不存在呢？”
　　“你真可爱！”左贤笑着说，“难道人人都说的事情就一定是真的吗？我去调查过了，根本就没有强暴事件，那就是一个谣言。”
　　“你是在讽刺我吗？”小彤对左贤说的“可爱”有些不满意。
　　“哪有！”左贤笑出声，“就是觉得你可爱嘛！”
　　“哼！”小彤噘着嘴。
　　“好啦！快吃饭吧！一会儿你还得排练呢！”
　　“不去了！”
　　“那恐怕不行！”
　　“你不是要我保护好自己吗？不去排练还不行啊？”
　　“正是因为你要保护好自己，所以才更要去排练；如果你不去的话，她会起疑心的，反倒不安全了！”
　　“好吧！”
　　左贤陪着小彤站在排练厅门口，时间还早，并没有其他人过来。“你晚上回来接我吗？”小彤轻声问。
　　“张在也在宿舍里准备了庆功宴，恐怕我不能过来了！”
　　“好吧，你要是能来接我该有多好呀！”
　　“明天我一定来好不好！”
　　小彤点点头，红着眼看着远去的左贤的身影。
　　“你怎么又迟到？”张在也看见推门进来的左贤，便不停的埋怨起来，“我知道你和那个叫什么彤的，对，陈玉彤，在谈恋爱。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好室友吧，你怎么能够忘了兄弟们呢？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不笑话你才怪！”
　　左贤洋溢着笑容说：“这有什么好笑话的？谁不想和自己的女朋友在一起？再说了，我们也是刚刚才开始恋爱。”
　　“哈哈，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说过些日子就不会这样，说不准还会厌烦吧！”张斌坐在床上起哄。
　　“怎么可能！我不是那种人，我不会这样，绝对不会！不管经过多长时间，我保证我会像现在一样对待小彤，肯定不会厌烦！”
　　“说大话！”
　　“绝对是肺腑之言！”
　　“好好好，肺腑之言，肺腑之言！我相信你。”张在也将靠窗的桌子拉倒宿舍中间，“不过今天的主角不是这些，而是我！”
　　“没错！今天的主角是在也。我靠！我都不敢想，你的综合成绩竟然能够排第二，真是天赋啊！”张斌站起来，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怎么样？有没有俱乐部联系你？”
　　“目前还没有！”张在也开心地笑着，“虽然说成绩还不错，但我觉得我还能更好。”
　　“主要是你对于充气艇还不熟练的缘故！”左贤在昨天晚上也是这么说的，他也是这么认为，如果张在也能够很好的控制好充气艇的平衡和前行方向，他的成绩至少能够提高一个层次。“明年还有机会，而且你现在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充气艇，就不用再借别人的去练习了！”
　　“多亏了你的慷慨帮助，如果不是你的支持，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快拥有自己的充气艇！谢谢！”
　　“太客气了！为了梦想嘛，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是不是，张斌？”
　　“当然！”张斌挠挠头，“不过我平时花钱有些狠，没有节制，否则还可以买一个更好的充气艇！昨天我发现其他充气艇明显质量要好一些！但是即便再好也还是输了！”
　　“所以充气艇并不是关键，关键是人！”张在也笑着说。
　　“周康恒呢？他怎么又不在宿舍？”只顾着聊天的左贤刚发现不在的周康恒。
　　“他主动请缨去买东西了。”张斌回答，“他说他有些愧疚，在购买充气艇的事情上没能帮上忙，庆功宴必须由他组织！他害怕在也不让，中午放学后就直接跑了出去。跑了好几家店之后，他终于决定买番茄鸡回来，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
　　“好吧！”
　　张在也将一个信封放到左贤手里，郑重地说：“左贤，谢谢你！”
　　“这是？”左贤感觉到信封沉甸甸的重量，是钱。
　　“他刚刚已经把钱还给我了！”
　　“你这？”左贤看着张在也，“你哪有这么多钱？你现在还给我，后面怎么办呢？”
　　“放心好了，会有办法的！”
　　“你还是先拿着，等你手里有了足够的钱再还给我！”
　　“真的！我有办法。”张在也拒绝了左贤递过来的信封，“本来我想买一个质量稍微好一些的充气艇，后来转头想想，充气艇并不是最主要的，关键还是技术！而且我爸妈之所以不支持我参与充气艇运动，一是害怕我没有天赋，二是认为我只是贪玩。这次取得了好成绩，爸妈也开始支持我了。所以我有办法！”
　　“好吧！”
　　“再次感谢你，我会坚持下去，争取在明年的交流日上取得更好的成绩，最好能够在明年得到俱乐部的邀请。”
　　“一定会的！”
　　“以后可不要吝啬自己的签名哦！”张斌笑着说。
　　“哈哈哈！你放心，要多少有多少！”
　　门猛地被打开，似乎不是手的力量，而是脚。“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想着去门口接我吗？”周康恒回来了，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似乎一个袋子里还有一只不锈钢盆。
　　“你又没有说，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张斌站起来，接过一个袋子。
　　“我倒是能说啊，真希望我像哪吒一样，三头六臂，这样才能腾出一只手来给你们打电话！”周康恒用腾出的那只手在额头上抹着，“累死我了！”
　　“你先歇一会儿！”左贤将自己的毛巾递给周康恒，“擦擦汗！以后这种事情还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吧，总是你一个人去，我心里过意不去！”
　　“开什么玩笑！”周康恒露出不高兴的神情，他瞪着左贤说，“我像是不行的男人吗？”
　　“不像，着实不像，康恒怎么可能是一个不行的男人呢！”
　　窄小的宿舍里响起一片哄笑声。
　　“来吧，我们一起为在也取得好成绩干一杯！”张斌端着纸杯提议说。
　　“谢谢兄弟们！”
　　四人相互看看，将纸杯中的液体一饮而下。除去左贤以外三人喝得都是啤酒，而左贤喝得只是热水，他不喜欢喝酒，整个宿舍都了然于胸。
　　“来，尝尝我买的这个好吃不好吃！”
　　“好吃，真好吃！第一次吃到这种做法的辣子鸡！你是去哪里买的？”张在也仅吃了一口，便对周康恒买回来的番茄鸡赞不绝口。
　　“为了买我们没有吃过的东西，我逛遍了整个大学城，却发现好像所有的东西我们都已经吃过了。我不甘心，于是就往大学城外围转。直到转到公寓房那块位置时，我发现有一家叫‘黔食府’的店里有很多人，进去后我发现是番茄鸡。听说里面基本上都是回头客，所以我就买回来了，果真味道还不错，下次我们一起去店里吃，他们说热的时候吃味道会更好！”
　　……。
　　已经与小彤一起吃过晚饭的左贤本来就不饿，他在庆功宴快结束的时候，对着三个人说了声“抱歉”便急忙赶往师范大学，剩下了不断吐槽他重色轻友的舍友。虽然说他已经向小彤说过不再去接她，但他变卦了。
　　排练还没有结束，左贤在排练厅外等待着，直到看见从门口走出来四处张望的小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