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

　　主办方首先进行了简短的开幕致辞，分别介绍了参加这次活动的主要领导、重要意义、活动精神等内容。其次是裁判团表明了裁判的立场，一切以实际为准，绝对尊重现实、尊重参赛者；明确了比赛的裁判方式，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比赛采取小组赛用时成绩，不再设置半决赛和决赛。然后就是赛场布置人员代表介绍了赛场布置的主要考虑以及规格，介绍了三项赛程与注意事项。最后就是主办方领导—师范大学副校长宣布：第三届师范大学充气艇交流日开幕。欢送音乐响起，开幕式结束，比赛正式开始。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直线赛程第一小组的参赛选手走向指定位置。交流日之所以名为交流日而不为比赛，还有一个主要原因，那就是参赛选手并不穿比赛服装。据主办方说，不穿比赛服装非但不会影响比赛效果，反而会减轻参赛选手的压力，发挥出他们最大的潜能。
　　第八赛道，丁加将目光集中在第八赛道上。一个个子不是很高但很健壮的男生走向第八赛道。他就是张在也，丁加心想。张在也梳着整齐的分头，似乎用发胶固定过，身穿浅灰色短裤，米黄色T恤，套着一套红色救生衣。张在也在自己的充气艇调整好姿势，等待着哨声。
　　红白黄三色交错的充气艇很新，看来是最近才购买的无疑。不过从外表看上去，充气艇的质量似乎不是很强，与其他赛道上充气艇相比，总令外行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也难怪，左贤曾经说过张在也并没有多少钱购买充气艇，所有的钱都给所谓的异地女朋友买了礼物。张在也表情愉快，似乎是能够参加这次交流就相当于完成了自己的梦想似的，他冲着桥上的左贤挥着手，又冲着对面的同学做着鬼脸，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方宇已经观察完第一小组所有参赛选手，轻声说道：“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你呢？”
　　“我也是！”丁加同样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今天不会有任何发现。”
　　方宇轻轻摇摇头说：“不至于，不至于！”
　　哨声响了，第一小组的参赛选手将桨伸入水中，奋力向后划，充气艇则缓慢地向前行进；随着参赛选手左右交替向后划的速度加快，充气艇的速度逐渐加快，一艘艘充气艇快速离开起点，奔向终点。
　　然而，张在也遇到了麻烦。似乎他对于充气艇向前划进的方向掌握不熟悉，在离开起点之后，张在也的充气艇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并不是像其他赛道的选手一样，能够准确控制充气艇前行的方向。除去方向的控制，张在也似乎对于充气艇平衡的控制也没有那么熟练，在一次碰撞赛道彩带时，险些跌入湖中，引得观众一片惊呼与尖叫。
　　也许是张在也领悟技巧的能力较强，也许是他本身的天赋比较高，在进入赛程四分之一的路段时，他已经能够充分掌握保持充气艇平衡的技巧；在进入赛程三分之二的路段时，他已经能够熟练控制充气艇的前行方向；最终在他的冲刺下，位列小组第五。表面上看来，这不是一个好成绩，但对于第一次参赛并且接触充气艇并不频繁地选手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优秀的成绩了。
　　左贤随着张在也前行的充气艇从桥中移到终点，他拥抱着回到岸上的张在也，开心的笑着，而且不断地大声说着什么。张在也擦着额头上的汗，弯腰抓住停留在湖面上的充气艇，稍一用力，充气艇便安稳地停在岸上，他抬起头，满意地看着周围。在第一组所有选手到达终点后，裁判抄录了选手的成绩，并进行了确认。
　　在丁加看来，对于充气艇并不熟悉的张在也之所以能够取得小组第五的成绩，主要归源于他那健壮的肌肉。其他三个选手，本来在开始阶段是摇摇领先的，但对着划行时间的增加，他们三个的划行速度显然变慢，身体素质不好是他们三个的硬伤。
　　随着一声哨声，第二小组的比赛开始了，丁加再次将目光集中在参赛选手身上……
　　直线赛程终于结束了，比赛进入休息阶段，选手们可以自由活动，自由交流。丁加揉揉眼睛，扭头看着身边的方宇。方宇的状态似乎也有些差，他的眼神已经进入迷离的状态。
　　方宇扭动着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冲着丁加说道：“走吧，这时更是关键的时刻。”
　　“去哪里？”
　　“去看一下参赛选手，观察一下他们的人际关系。”
　　“算了，其他同事会做的！我们去车里抽根烟！”丁加建议道。
　　“算了，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好吧！”丁加在方宇离开之后径直回到了车里。坐在驾驶位上，他点燃一根小苏，闭着眼睛享受起来。
　　车门再次被打开，闫中奇同样钻进了车里。
　　“真累啊！”闫中奇将副驾驶位上的座椅放倒，躺在上面。
　　丁加将烟递给闫中奇。闫中奇摆摆手拒绝了。
　　“不抽了！小孩儿闻不了烟味，只要我靠近他，他就会咳嗽，算了，忍者吧！”
　　“得嘞，省一根！”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
　　“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我也是，看来只能靠后两场赛程了！”闫中奇长叹一声，“留样已经采集了，已经派人送到技术科，明天应该能够出结果。”
　　“希望能够有所收获吧！”
　　“是啊，累呀！”
　　“其他同事还在观察？”
　　“应该是吧，我已经安排过了，这会儿是非常重要的时刻，在整个交流日，所有的参赛选手就只有这一次交流探讨的机会。也许能够在交流探讨中发现什么。”
　　“比如？”
　　“比如说哪个参赛者对于湖面比较熟悉，哪几个参赛者关系比较好，哪个参赛者有什么心得等等。”
　　“作用大吗？”
　　“很大！”闫中奇郑重地说。
　　远处宣布集合的声音传过来，两人从车里下来，一前一后走向人工湖。丁加回到曲线赛程的起点处，但没看见方宇的身影。还没有来得及在人群中寻找他，第一小组已经在哨声中出发了。与直线赛程一致，曲线赛程同样设置了八条赛道，每条赛道的拐点之间都系上了彩带，区分开不同的赛道。张在也仍然是第一小组第八赛道。
　　已经出发的张在也不像刚才，张在也竟然巧妙地利用了自己对于充气艇平衡性、前行方向掌握不熟练的特点，在每一个拐点竟然用时最少，而且能够追赶上其他选手。也许就是这样，这里的缺点反而是那里的优点，此时的落寞确是彼时的收获。本来排位第六的张在也最终靠着自己的体力优势与拐点优势，取得了小组第三的好成绩。凭借张在也的体力优势，说不准他会在综合赛程上取得更好的成绩，丁加心想。
　　方宇仍旧没有出现。丁加趁着第一小组结束、第二小组准备的时机扫遍了人群，但始终没有发现方宇地身影。但比赛仍在如火如荼地开展，每一组比赛都会引起观众不同程度的欢呼，年轻的学生们一直很喜欢这种比赛。
　　不出丁加所料，张在也果真在综合赛程上凭借着自己的体力优势取得了更好的成绩，小组第一。他在终点大笑着，一群人围着他在旁边庆祝。
　　综合赛程还没有结束，方宇却回来拉扯着丁加的袖子。“跟我来！”
　　丁加还没有明白方宇的意思，却被他差点拽倒。丁加示意其他同事接替自己后，跟着方宇走出人群。
　　“怎么了？”丁加追上方宇地脚步。方宇并不答话，只是一味地向前走。
　　“到底怎么了？”
　　“开车去一个地方！”
　　“哪里？”
　　“还不清楚！”
　　“那怎么去？”
　　“沿着栋青路！”
　　丁加发动了车，在路边调头，朝着方宇指的方向出发。在直线赛程休息阶段，方宇在参赛选手中间闲逛，想要观察选手之间的反应。在一瞥之间，他发现从旁边小路上经过的一个女生，很熟悉。本来他并没有在意，但同时他又发现那个女生后面不远处跟着一个男生，以方宇老练的眼光看来，这两个人是故意一前一后，避开别人的眼光。方宇离开人工湖，走近那个女生时，他才发现是向静。他悄悄跟在两人身后，发现两人坐上一辆车牌尾号为“586A”的白色奥迪A4车，男生坐在驾驶位上。直觉告诉他这肯定是一个重大发现。
　　“会不会追不上？”丁加觉得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奥迪车肯定已经跑远了。
　　“不会！这条路上限速是40，而且前面没有什么路口，他们肯定在前面，只要开快点肯定能追上。”
　　“你肯定？”
　　“当然！在这一块儿，我比你熟。”
　　好吧，丁加将油门踩到底，“迈腾”发出嗡嗡的声音，随即向离线的箭一般向前跑去。
　　方宇紧紧扒着副驾驶位置的扶手，有些心虚地说：“虽然是追人，但这个速度是不是不太安全？”
　　“放心好了！”丁加笑着说。
　　“我说的是不遵守交规！”
　　“放心好了！”丁加还是笑着说。
　　在临近一个测速点的时候，丁加猛地将刹车踩到底，车轮与路面摩擦发出“吱—”的声音，方宇的身体不听使唤地向前趴去。
　　车辆重新恢复平稳状态，方宇调整好呼吸，生气地说道：“以后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丁加嘴角浮现出一丝诡笑。
　　汽车快速行驶的栋青路上，不管是背向行驶的车辆，还是同向行驶的车辆，都被丁加倏忽一下甩到身后。方宇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车辆，仔细地看着车牌号，但“586A”的字样始终没有出现。
　　“会不会跟丢了？”丁加小声问。
　　“绝对不会！”方宇信心满满地说，“这条路还长着呢！”
　　“我总是怕跟丢了，你刚才本就应该直接开车跟过去。”
　　“认真开车！”方宇压低声音说，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因为一些原因而不敢开车。
　　“你确定尾号是‘586A’？”
　　“百分百确定！”方宇的语气中有一种不耐烦的意味。
　　“好吧……”丁加小声嘟哝着，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车辆已经远离了学校，道路两边的建筑逐渐变少，丁加再次提高了速度。方宇害怕再次出现刚刚的场景，故意将两只脚使劲向前伸，身体几乎是平躺在副驾驶上。
　　“好像是那一辆！”方宇看见前方一辆白车，虽然离得很远，还不能看清车牌后，但从外形开来，他觉得就是那一辆。
　　“收到！”丁加将油门踩到底，汽车轰鸣着向前飞去。方宇的眼睛一直盯着车牌，上面逐渐显露出“586A”的字样。
　　“就是这辆！”
　　在超过白车时，丁加说道：“不要向外看！”很快，两人就将奥迪车远远地甩到后面。
　　“怎么还超过他了？”方宇有些生气。
　　“不着急，等他一会儿，以免被他发现！”丁加看见前方有一个十字路口，打开右转向灯，急忙将方向盘向右打，车辆转到另一条路上。
　　丁加打开车门，走向车尾，故意打开后备箱，眼睛却始终看着路口。方宇也从车上走下来，递给丁加一支烟，说道：“我认为抽着烟会更像一些！”
　　“没错！”丁加笑着将烟接过来。
　　丁加尚未将烟点燃，便听到方宇小声说着“来了！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丁加没有扭头，反而是将头埋进后备箱中，装作找东西的样子。他的眼睛则是瞥着左边的路面，直到奥迪车从身边缓缓路过。
　　丁加重新发动汽车，保持与奥迪车相距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慢慢地，一套公寓出现在两人面前。
　　“原来他们是来这里！”方宇说，“是张子文出事的地方！”
　　丁加一边保持汽车平稳的行驶，一边四处打量着周边。“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不知道！”方宇摇摇头说。
　　“向静是住在这里吧？我记得她说过。”
　　“应该是这里！”方宇指着刚刚经过的一片建筑工地说，“你看那儿就是建筑工地，我们来过的，只不过走的不是一条路而已。”
　　两人确信这里是他俩曾经为了调查张子文事件来过的公寓住房群，他们已经看见了熟悉的大门。白色奥迪车已经在他们前面拐了进去。
　　“也许两个人是回家吧！”方宇说。
　　“走吧，进去看看！”丁加将车停在大门外，他与方宇步行走进公寓住房群里。
　　两人循着依稀可辨的车印向里走，直到看见已经停好的白色奥迪车为止。“奇怪！”方宇说道，“这辆车怎么会停在16栋楼下呢？”如果向静住在16栋楼，那么她与陈玉彤从学校走回来应该不会经过张子文晕倒的那条路。
　　“会不会是她故意绕到那条路上？如果是，就代表着事件确实与她有关，这是一条重要的证据。”
　　“应该不会！如果是她故意绕远，那么跟她在一起的陈玉彤肯定能够感觉大不一样！”
　　“你确定你看见的是向静，而不是其他人？”
　　“我确定，绝不会看错！”。
　　“那这里就是那个男生租住的地方。”丁加不假思索地说。
　　“走吧！我们去租房管理中心问问！”方宇转身离开16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