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镇清晨

　　夜色下，深林中，朦胧的月光披在整个小山林上，远处看去，祖孙二人仿佛置身画卷之中，悠然前行。
　　风清沫默然的在前面带路，神情宁静，似是带着些忧伤。王枫跟在后边，沉浸在感知器灵的玄奥感中，完全没有感觉到风清沫的情绪异常。忽的，风清沫停下了脚步，透过林间的缝隙，望着东边的天空中漏出来的一点点微白，心情难言。
　　“怎么不走了？”王枫从自己的世界中回神，狐疑的问道。
　　“这次出去，会有很长时间不会再回到这个小镇来了吧。”风清沫淡淡的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王枫愣住了。不会回来了吗？回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想到在这个小镇了经历过的种种，想到十六年以来已经刻印在心里的小镇的每一个角落，想到即将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小地方，在这样宁静的环境下想到这些，王枫心里莫名增添了一些感伤。
　　“大概吧。”王枫本来想说“不会吧”，可是，话到嘴边，却自个儿改了词。“怎么突然问到这个？”他有点烦闷的反问道。风清沫没有接话，他看着天空中那一点散淡的残云，目光悠远而肃穆，仿佛洞察着天地宇宙，眼神深邃，却又有散不去的忧伤藏在最深处。
　　风清沫此时所散发的宁静至极的气质，是王枫从未感受过的。在他的印象中，风清沫虽然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但却永远是那么活跃、疯癫、为老不尊，从来没有显示出一点老人该有的样子，就像一个年纪大点的同龄人一般，伴随着自己的成长。可现在，此时此地，清晨的微风不停的撩动着风清沫灰白的发丝，露出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划痕。从侧面看去，风老爷子的身形依旧笔挺，可王枫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苍老的姿态。此时，王枫意识到了，眼前站着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位老人，是他的爷爷。
　　王枫正准备叫一声爷爷，却被风清沫抢在了前面。
　　“再带你去个地方。走吧，快点儿，时间不够了。”说完，不等王枫有所反应，风清沫便自顾自的迈开了步伐。
　　“去哪？哎，你往哪儿走呢？那边不是回去的路啊！你怎么又往里面走去了？哎，等等我！”紧跟着来的，是王枫大声的抱怨。
　　王枫跟着风清沫，朝着未知的目的地前进。王枫一路上抱怨不停，而风老爷子似乎兴致颇浓，并不与其争斗。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此时，天空已经有了破晓的微光。
　　“就是这个鬼地方？”到达目的地后，王枫无力的抱怨道。
　　怎么说呢，他们此时所处的地方确实算是一个“鬼地方”。这里，只不过是山腰间一块突出山体的岩石块而已，岩石表面顺承着由上而下的山势，与山顶浑然一体，但是再往前一步，便是一个不高的断层，就像一块天然的石台从山体上伸出，其上大概能挤下六七个人，表面没有一丝泥土覆盖，也没有一颗杂草生长。这块光秃秃的巨石彷如外来之物，与这小山林的茂盛繁密截然相反。
　　石块的高度虽低，但是从这却能够完美的将小镇全景尽收眼底，不光如此，在此，视野还能够越过小镇和树林的阻隔，延展开去，囊括更为广阔的天地，给人以浩渺无穷之感。这个地方，简直就是被精心设计好的瞭望台。
　　“喂，咱们跑这来干嘛啊？”王枫不能理解风清沫的意图。风清沫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轻松的笑着，带着些许无奈的口气，笑道：“都说了，让你改改那心急的毛病。真是不听话。”
　　两人话不着调，言不投机，便不再言语，都选择沉默，静静的，看着眼前之景，想着各自的心事。
　　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天空早已被点亮。黑暗褪去，湛蓝的天空中点缀着朵朵白云。东边的天上出现了一圈金色的光环，那光环慢慢扩张，侵略着黑暗的领地，壮大自己的势力。野心勃勃、势不可挡的它却在最后爆裂开来，为自己膨胀的野心付出了生命。但是，在那一瞬间，却有更强的光辉迸发而出，挥散人间。一位辉煌热烈的大帝开始君临寰宇，它突破了天幕的防线，缓缓上升，逐渐显露出来它的全部身姿。
　　灿烂的阳光笼罩了整个小镇，覆盖了整个山林，驱散了寒冷，温暖的抚在祖孙二人身上。在这新生的光辉下，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镇似乎变成了一个年幼活泼的孩子，带动着王枫心中的种种冲动。这一幕，给了王枫前所未有过的震撼。
　　风清沫似乎已经沉浸其中，从王枫的角度只能看到风清沫的背影，看不见他的面部表情。不过，在朝阳的渲染下，风清沫的身体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令人感到一丝威严的神圣。他的表情一定是庄重而肃穆的吧。
　　不对，这一定是我的幻觉。王枫这样想着，不太相信神圣庄严是风清沫能够带给他的感受。他从风清沫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令人心醉的清晨的小镇，体味着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小地方的每一处风景。
　　“很美的景色，不是吗？”风清沫突兀的说道。
　　“恩，很美。”王枫自然的接话。
　　“好好看着，把这幅风光记在心里，这是你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恩。“
　　沉默。
　　此时，王枫已经理解了风清沫带他来这儿的原因。这个时候，祖孙两人做到了心灵相通，语言反倒成了沟通的阻碍。此时此刻，他们之间，不再需要任何话语。他们静静的，向着小镇，默然道别。
　　翌日，学校操场上。
　　一干人整装待发，集合于此。在场几人，分别是：梦凌烟、雷烈、柳寒、林霜、林淼、青栎、江淮以及王枫。几日下来，王枫已与在场几人都相熟识了。陈教官站在学员们面前，他的身边还有一位一众学员都感到陌生的人。
　　“全体肃立！”陈教官用威严的嗓音喊道：“在我身边这位，是来自卫灵学院的接引人，接下来将由这位先生带领大家前往卫灵学院。下面，请秦先生讲话！”
　　那位秦先生友善的笑了笑，向一众学员打了声招呼，说道：“诸位好，我姓秦，单名一个河字，你们可以称我为秦先生，或者秦老师。你们可能没见过我，但其实昨天的资格赛，我有到场。你们呢，一部分是我觉得有潜力的，还有一部分是你们的长辈推荐的，不管怎么样啊，你们都有了接受最终测试的资格。没错，等到了卫灵学院，还有最后一轮测试等着你们。所以各位也不要高兴太早。好了，就说这些，祝各位好运。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就先解散吧。一个钟头后，再来这里集合，咱们一起出发。”
　　秦河说完了带着浓厚官腔的套话后，就作势离开，这时，有一道声音划破了空气。
　　“秦先生！”说话的人是林淼。
　　“恩？有什么问题？”秦河看着这个女娃，她尖锐的语气和脸上的高傲令他感到不太愉快。
　　林淼拿手指着王枫，道：“这个人明明就没参加资格测试，为什么会在我们中间！”
　　“恩，这个问题。”秦河的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道：“原因很简单，我私底下亲自考核过他，不知这个回答可让你满意？”
　　“......”林淼未做回答，她也无法回答。满意？怎么可能满意！这个人就应该当个废物永远也无法翻身！
　　“看来是满意了。”秦河继续道：“其他人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那就解散吧。“说完，便直接离去。
　　学员们告别了陈教官，也各自回家。路上，和江淮走在一起王枫心里纳闷了：这个秦先生，什么时候考核过我？迷。
　　一个钟头过后，八个人都带好了各自的行李，再次集合，踏上了前往卫灵学院的路途。
　　镇外，一辆精致的四驱大马车等在路边，后边连接着一大一小两个墨色车厢，车厢虽是由最普通的黑铁晶石所制，但做工精细，纹饰典雅，看着给人一种华贵之感。王枫八人坐在前面的大车厢里，行李放在车尾。
　　王枫第一次见到这么精致的东西，也是第一次坐上这种感觉是大户人家的交通工具，所以他还感觉蛮激动的。但是，其他人就......好像有点嫌弃了。
　　“秦河先生，我们就坐这种东西去卫灵学院？”又是刁蛮的林淼率先发起质问。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柳寒跟着说道，但语气里好歹是带着一些敬意，不是无礼的质问，而是有点担忧的说：“我们不会真的就坐这个东西吧？这路程可不怎么短啊。”
　　“那倒不会，你们多虑了。”秦河淡淡的回复道：“这辆马车，是你们镇长用来给你们送行的。等到了列车站，咱们会换乘灵子列车的。”
　　“那还差不多。”林淼道，之后就安静了下来。
　　原来不是坐这个去吗......王枫默默想着，刚才的兴致和热情一下消减了大半。原来他们都没把这个当回事吗......还好没说什么话啊。真是尴尬。一旁和青栎坐在一起的梦凌烟注意到了王枫的表情变幻，像是猜测到了他的心理一般，暗暗窃笑。
　　那个灵子列车又是什么感觉呢？王枫幻想着，那是个什么样子呢？
　　什么样子呢......
　　就是这么个列车的样子。一段时间之后，他们通过了列车站的检查，来到了月台上。月台旁边的列车轨道上，停着一列一列长长的车厢，连接在一起，这便是所谓的灵子列车。列车由特殊的晶石锻造而成，能够从大自然中汲取能源，储存在晶石之中，只要再经由人工牵引引出储存着的能量，便能够驱动这庞然大物前进。。
　　在这列车前，王枫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知，因为在其他人习以为常的情况下，自己又显示出了震惊和见到新鲜事物的喜悦。唉，真是尴尬。
　　总之，九人一行，乘上了这趟开往凌风城的列车。王枫、梦凌烟、雷烈、柳寒、江淮、青栎、林霜、林淼，他们八人，即将迎来人生中的第一场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