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聚焦时代力量

　　四面八方的大灯同时投放到舞台中央，不同大小的摄影机开始沿着轨道移动，摇臂徐徐升起，比工作人员更多的，是《壹周人物》精挑出来的一百位观众。
　　他们欢呼，仿佛要把一天的期盼都倾泻出来。
　　这些人来自社会各界，有经验丰富的医师、青春靓丽的模特、朝九晚五的白领甚至是刚出校园的学生。
　　可他们今天只会有一个身份——哲谷的粉丝。
　　从来没有一位记者能走到这个高度，哲谷的出现和成功，令娱乐圈许多专业分析师都困惑不已。哲谷是社会版面的人物，却拥有连娱乐明星都望尘莫及的热度。
　　金发碧眼的男生走到舞台中央，在数道大灯的聚焦下，汀看不清台下的提词器，但这套台词早已在他心中演练了无数遍。
　　他胸有成竹。
　　在摄影机“嗡嗡”的工作声中，他自信的直视镜头，迎着身前所有猛烈的强光，把身后长长的影子留在舞台上。
　　现场导演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而汀那灿烂的一笑，足以融化人心里所有的阴霾。
　　“大家好，欢迎大家在周五晚上八点收看《壹周人物》的特别节目，我是新加入的助理主持人，汀。”
　　中正平和的男声落下，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欢呼，汀加入《壹周人物》的消息早已在网上不胫而走。
　　因为英俊阳光的外表和独特的家世，汀在网上快速积累了人气。即使是嫉妒助理主持这个位置的人，也在汀耀眼的毕业成绩下闭上嘴巴。
　　汀的登场同样是这场直播的热点，他过往的优秀与努力值得这场Show。
　　掌声如潮水，也将他包围。
　　“很高兴能以助理主持人的身份加入《壹周人物》，方老师一直是我心目中最优秀的节目主持人，能在他身边学习一定会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经验，我也会一直努力下去的！”汀的笑容像金色的阳光。
　　“还有，现场和屏幕前的各位观众，我叫汀，以后请多多指教！”
　　说着，他面朝镜头虔诚鞠躬。
　　呼声再次点燃了全场，其中不乏女生疯狂的告白，灯光中心的男生落落大方，丝毫没有生疏和怯场。不得不说，汀确实为这场直播开了个好头。
　　“谢谢，我也爱你们。”汀回应，脸上微红，舞台下笑声一片“那么，在有请今晚的重磅嘉宾和方老师上台之前，《壹周人物》给各位准备了一份神秘惊喜，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汀把话筒朝向观众，台下的回应十分热烈。
　　“知道！”观众们异口同声。
　　也有人高吼“摇滚不死！”。
　　“看来你们都收到风声了呀。”汀故作惊讶，他高扬着语调“没错，即将为《壹周人物》开场献唱的，是一支风靡全球的摇滚乐团，他们也是远东共和国音乐史上的骄傲！需要在这里特别说明的是，这支乐团今晚的演出是无偿的。现场和萤幕前的观众朋友们，让我们为他们的伟大而鼓掌！”
　　在全场山呼海啸的掌声中，舞台上突然落下重重迷雾，那些流动白烟就像一座凭空出现的瀑布。
　　汀在“水帘”激涌的舞台中央纵情高呼：
　　“让我们一起欢迎，闪耀世界的摇滚力量——F.T.L.乐团！”
　　当爵士鼓的鼓点如心跳般蔓延开来的时候，在电吉他的狂暴能量风靡全场的瞬间，这舞台上的白烟彻底消散。
　　台上只是出现了五道简单的人影，偌大的直播现场已彻底失控。
　　“F.T.L！F.T.L！”在全场高喊声中。
　　里溪出现在舞台中央，他化着深黑的眼影。
　　无与伦比的气场镇压全场，他是舞台上的苦行僧，主唱里溪只是轻提起话筒，台下便鸦雀无声
　　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给越来越好的世界。”
　　里溪打了个响指，音乐声瞬间铺天盖地。他最后望了眼远方，仿佛带着无尽的留恋，他闭上眼认真唱：
　　……
　　从前有座沙漠，那里丢失了旅人。
　　干燥追逐着口渴
　　绿洲很忐忑
　　你们会成为扑火的蛾
　　老者放下拄杖
　　他带着队伍去南方
　　绿洲在背后的远方，脚印长成了思量
　　全在旅途中死亡
　　……
　　从前有座沙漠，那里丢失了旅人。
　　干燥追逐着口渴
　　绿洲很忐忑
　　逐火是种原始的饥渴
　　年轻的人决定反叛
　　他们打算向北方
　　绿洲在眼前变迷茫，沙也会逆流而上
　　全在旅途中死亡
　　……
　　沙漠是时间的漏斗
　　连绿洲也海市蜃楼
　　你和我没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
　　……
　　“谢谢，我们是F.T.L.。”里溪最后平静地说。
　　尖叫声疯掉了，人们变成了狂热的信徒，那信仰叫摇滚。
　　哲谷在台下，陶醉也清醒。第一次听这歌的时候，他以为里溪写的是“精英”与“民粹”的关系，可这首歌的名字叫《自由》。
　　如果是海市蜃楼的话，代表真实的绿洲在反方。老人的选择是正确的，可为什么还是死了呢？哲谷一直没想明白这问题，可惜刚刚见里溪的时候忘了问。
　　“感谢F.T.L.乐队带来的精彩演绎！感谢F.T.L.！”汀重新站上舞台，这一次，他是站在立柜的后头。“今天F.T.L.的成员们会在观众席里，与诸位一起观看整场直播！”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平息过后，汀又说。
　　“掌声欢迎《壹周人物》的正牌主持人，方劲平，方老师！”
　　观众们爆笑，但还是把最崇高的敬意献给了这位老人。舞台后的综艺门徐徐敞开，一位精瘦的老人踱步而出，他身着蓝色西装，那笑容总是莫名喜感。
　　方老师瘦得像猴，笑的时候会叠起千层饼般的皱纹，眼睛也会眯得不见。他没有马上坐到沙发里，而是走到舞台最前方。
　　“大家好，鄙人方劲平。”他的语调总会让人勾起嘴角。
　　“唉呀，录了这么多期节目，没想到有一期会做成直播的形式，不容易。大家知道我有个臭毛病，是什么你们说。”
　　观众们笑着数落道。
　　“不看稿！”
　　“对啊，这直播不就成脱口秀了嘛，瞎搞！”
　　“哈哈哈哈。”
　　“我还看到台下坐着几位稀客，今天的第二个不容易。”
　　里溪带着F.T.L.的成员们起身鞠躬，舞台下又是一阵尖叫。
　　“哼，花钱请你们不来，不花钱的时候自己往上硬凑。怎么？你们公司怕你们赚钱啊？”
　　观众们再次爆笑，这次连F.T.L的成员们都笑了。里溪在观众席里抱拳，画面切到他的身上，里溪唇角开合，似乎是向方老师告饶。
　　“不拿你们开心了，下周《壹周人物》就请F.T.L，来不来自己看着办。”方老师笑着说“再说说我这便宜徒弟，小伙子长得真精神，鼻是鼻眼是眼的。”
　　汀在立柜后连声谢谢，却没想到下一瞬间——
　　——“就是跟你爸一点也不像！”
　　“哈哈哈哈！”观众席的氛围完全活络。
　　“知道为什么让你站吗？”
　　汀苦着脸，接话“为什么？”
　　“你爸不敢罚你妈，罚你呢！”
　　哲谷还在综艺门后等待出场，听到这时不由笑出了声，心想这位方老师真不亏是主持界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几句话就把现场节奏掌握在了手里。
　　“当然那都是玩笑话，各位朋友，他老爸是谁你们知道吗？”这个答案虽然不是秘密，方老师却故意卖了个关子。
　　“嘘，这不能说各位。所以哪天老方从《壹周人物》里消失了，那真不一定是我不想干了，什么原因请各位自由发挥。”
　　观众们一阵坏笑，都知道《壹周人物》的方老师与CBS本部长私交甚密，两人间的感情就像战友。
　　“所以小汀啊，你爸把你交给我，那是真狠心。”方老师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主持界谁不清楚，我老方是出了名的误人子弟。”
　　等到台下的笑声结束后，他又欲言又止：
　　“难道你真不是你爸…”
　　“哈哈哈，方老师您就放过我吧，这还直播呢！”汀苦兮兮。
　　其实熟悉综艺的人知道，大哥（主持人）经常损某位后辈，那真不一定是讨厌他。正相反，因为大哥（主持人）的调侃，后辈才会获得更多的镜头，这也是一种博取路人缘的方式。
　　黑脸由大哥（主持人）扮，后辈能收获更多的同情。方老师这么做，就是在一步步地给汀铺路。
　　“哦这是直播噢！”似乎方老师自己也吓了一跳，随后又端回正形“好啦观众朋友们，我知道你们最近都特关注一事，我自己也是。‘七六之夜’刚过去不久，这片土地上的伤痛还没抹去，客观的说，SH正值多事之秋。但无论是怎样的‘事’，它的后果都有好坏之分。”
　　“CBS作为一家秉持正义的媒体，我们为社会倡导的一直是健康的能量，《壹周人物》希望把好的后果呈现给诸位，厄难使我们团结，厄难也使我们发现了年轻一代。”
　　方老师的目光往台下一扫，这时镜头带到了观众席里的F.T.L.乐队。
　　“我们有很多年轻有为的音乐人，他们也充分展示了对社会的担当，F.T.L乐队愿意无偿演出已经说明了一切，让我们把掌声送给他们。”
　　观众们很配合，这掌声不再杂乱无序，而是发自内心。
　　“各行各业都是如此，时代属于年轻人，当我看到我们的国家有这么多蓬勃向上的朝气，心里就由衷欣慰。”说到这时，他的目光是对着汀的“这让我不禁回想起年轻的时候，我当时的老师——吴贤先生亲手把《一人夜总会》交到我手里，当时他的目光令我寝食难安。”
　　“那目光里有喜有忧，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那代表了一种传承。是前辈对后辈的托付。”方老师笑着说“幸好吴贤先生已作古多年，他要知道我把《一人夜总会》这个节目搞黄了，非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敲我脑门不可。”
　　观众们会心一笑。
　　“闲话不多说，聚焦时代力量，让我们倾听今天的年轻人怎么说。”
　　方老师退回沙发里，鼓掌道：
　　“让我们欢迎今天的嘉宾——孤独真相的前行者，记者，哲谷先生！”
　　这个录音棚的气氛达到了有史以来的高潮，只有此情此境，你才会明白“用尖叫掀翻屋顶”不只是文字的修辞。
　　面前的综艺门缓缓敞开，那里裂开了一线曙光。
　　哲谷在门后深吸了口气。
　　来吧，他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