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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警署的时候,哲谷碰到了那名练习生,他正在廊道里惴惴不安。
针对他的问询马上就要开始,男生无处安放的目光落到了哲谷身上,哲谷也报以暖笑,虽然这个笑容有些无力,但那个男孩是这场枪击里最不该忐忑的人。
当枪响的时候,楼里的人都在寻找掩体,保存自身。偌大的公寓里就只有他跟着哲谷跑出来帮忙,好心是需要勇气伴随的。哲谷认为他是这个夜里最勇敢的人,尽管那张年轻的脸上还略显青涩。
“你叫什么名字?”
经过的时候,哲谷问。
“廖…我叫廖承燕,长官!”
哲谷歪嘴一笑,这个廖承燕连他的身份都记混了,可想而知,男孩的内心有多焦躁。
“放心吧,跟你没关系。”
哲谷拍了拍他的肩膀,踏着午夜的钟声离开了警署。
——————*
门在身后被关上,黑暗里传来“扑通”的一声,哲谷把自己扔进软沙发里。
他回家了。
闻着垫子里熟悉的味道,心里莫名很踏实,紧随而来的是一阵疲惫。
从早上出院到不久前发生的枪击,哲谷这一天过太“充实”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新闻磁铁,走到哪,哪就有事情要发生。
害怕吗?哲谷问自己。
身下的沙发被手指死死扣住,溺水的人与救命稻草,眼下这个老旧的沙发就是哲谷的“稻草”。
“怕…都快要死了。”哲谷嘶哑地喃呢。
在医院的时候遭遇了苔郎的袭杀,如果不是有白家派来的女看护,哲谷可能连医院的大门都看不到。
今天,出院的日子,黑暗中依然有一杆军用狙击枪在等待着他。
也许下一次,明天的某个时间和地点,当哲谷身边没有白家女看护和无辜的许志杰时,挨“枪子”的人就该是自己了吧。
也总该轮到他了。
短信通知已经发到了手机里,哲谷明早要去CBS本部报到。专访时间定在后天,为了防止播出事故,哲谷明天得去配合走一下流程。
那档访谈是CBS的黄金节目,以往的形式都是录播。但这段时期哲谷的热度已经突破天际,CBS利用这个噱头进行了铺天盖地的宣传,到时会采用现场直播的方式,让刚出院的哲谷第一时间与公众见面。
毕竟CBS是远东共和国三大无线电视及电台网络中唯一的私营业者,商业化的选择不可避免。
手机从口袋里滑了出来,它顺着沙发落到地面上,哲谷望着那部手机,忽然有些晃神。
真的要公开那段视频么,眼看事到临头,哲谷居然怀疑起自己的选择。
当民众终于开始发现,身边一直存在与自己不一样的“人”,而那些“人”早已渗透进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们甚至还有远远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天赋。当这个真相以毫无预兆的方式,突然被公布到群众视野里的时候,人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害怕吧。”哲谷轻声说。
然后他又摇了摇头,自我否地道。
“怀疑,或猜忌。”
哲谷恍然想到,当占据生物链顶层已达数万年之久的人类,突然在这天被告知:我们之上还有更顶端的族群,而这个物种披着和人类一样的皮囊,说着共同的语言,不禁就会开始怀疑它们存在的目的。
它们明明比我们更优等,怎会甘心潜伏于人类族群中?
人类站在生物链顶端千百年来所做过的暴行,为了满足无求无尽的欲望,人类掠夺了这颗星球百分之八十(甚至更多)的资源,对自然无休止的索求,对其他物种的残忍杀虐…人们会恐惧相同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狭隘的同理心就很容易演就变为全人类共通的阴谋论。
怀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担忧,却不能准确地找出周围存在的异类,人们连敌人在哪、它们要做什么都无法得知,于是——
——民众们对身边人产生怀疑,对社会产生抗拒,对国家产生抵触。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最令人绝望的是,即使发现了也毫无胜算。”哲谷喃道,忽然感觉有点冷。
有个声音在他心底刺耳地尖叫:后果明明在很早以前就想到了,为什么突然退缩?还不是这一系列的事情威胁到了生命,你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贪生怕死找理由罢了!
“是啊,我也是人…也会怕死。”
哲谷疲惫地闭上眼睛,他也曾以为自己不怕,可当死亡真正在生命里出现时,没有人能脚不发抖地向它宣战。
哲谷心里有了决定,这个决定很突兀,理由也很简单,跟那些冠冕堂皇的后果比起来甚至有些幼稚。
他不想让那个刺耳的声音得逞,哲谷不想做连自己都看不起的人。
“叩叩叩!”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哲谷疑惑地捡起手机,上面的时间显示午夜十二点半。
“这个时间…”
哲谷心中一“咯噔”,是死神来敲门了么,这么快…
他从鞋柜的角落翻出一根棒球棒,轻手轻脚的摸到门前。幸好进来时没开灯,实在不行哲谷也可以装做不在家。
可如果门外站着的是苔郎那一类人,哲谷捏紧了手中的球棒,即使没有胜算,他也不能让自己毫无反抗地死去。
猫眼里一片漆黑,楼道外的感应灯没亮,哲谷只能在黑暗中看到一团模糊的白色。
敲门声越加激烈,但那只是频率的增加,敲门的人并没有加大重量,这点反而让哲谷心里起疑。
不想闹出动静么,看来来人也不是毫无顾虑的。可会是谁呢,如果门外站的是苔郎,这扇门早该被撞开了吧。
“求求你…”
这声轻微的呜咽!哲谷瞪大双眼,他算好了千万种可能会发生的厄难,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抓紧手中的球棒,可哲谷万万没有想到,门外的人,居然…是他?
如果不开门有一万个理由,那么所有的胆怯都会在这个声音面前被撞得粉碎。
哲谷打开了房门——
——一团柔软夹着淡香撞入怀抱。
哲谷有些发愣,条件反射般关上门,他回过头来望着怀中颤颤发抖的女生,心绪难明。
“濑…濑户?”哲谷居然有些喘不上气。
她把他抱得那么紧,就像不久前的自己与皮沙发,虽然心里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但哲谷还是为自己此情此境的不浪漫感到好笑。
濑户在哭,像只惊慌失措的猫,她躲在哲谷怀中轻声饮泣。
哲谷不知该怎么做,无处安放的双手试探地落在濑户肩上,感受着颤抖的温度,哲谷不由脱口而出。
“会好的…都会好的。”
哲谷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话是这句…时光仿佛回到那年的樂土藩。那个时候父亲坐在晨雾里,他抚摸着哲谷的黑发,口中安慰的也是: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黑暗中充斥着男生女生的喘息,哲谷感觉胸前一片温湿。濑户的泪水渗进衣服里,哲谷能做的也只是不停地安慰。
时间变得很慢,像是有人调慢了分秒针运行的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濑户忽然抬起那双楚楚动人的泪眼,轻声问。
“他们…让我来找你,我…”
“他们?”
“白家的人,醒来的时候是白敬巽…”濑户似乎有些错乱,无措的样子与她平时的强势截然相反。
那个女生咬着哭红的唇,声细如蚊。
“能…暂时收留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