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爷如是 小姐亦如是

　　赵亦如带着家丁府将以及商队一干人等从后门进入内院。映入眼帘的就是院中四人均伏地不起，三位重伤要是不能及早得到救治，怕是真的就要死了。
　　“快，把师傅和我二位师弟送至府内，都给我轻一点。担架呢？快展开，愣着干啥呀。”
　　赵亦如心急如焚，现在只想让师傅和师弟们得到救治，她是从下人口中得知的消息。自家下人又是自那些落跑的家丁口中听闻林老爷找了个高手去刘家收帐，那高手和刘云打起来了，都已经发狂了。
　　在聚集众人的时候听到师傅的声音，貌似在说什么剑阵又恰逢天降异彩，正是师傅家的方向，她也就顾不得和父亲报告，遂遣众人一齐开赴刘宅。
　　赵府到刘宅最近的路就是之前刘云从后门出来的那条，所以赵亦如众人也是从这条路跑过来的，越跑越近，刀兵声越来越大。
　　直至距离后门十米处，万籁俱寂，空气中似乎只剩自己一干人等的脚步声与喘息。
　　“快，赵三，赵五你们去抬刘老先生。赵大，赵二，沈少爷看起来伤的很重，你们俩去抬。赵四和赵六你俩和我一起帮刘少爷抬上来。赵七和赵八你们快去请郎中到赵府，速去速回，不得有误。”说话的赵家商队的队长赵东，赵家所有产业用的都是自家族人。这赵东也是赵亦如的堂叔，赵老爷的堂弟，是赵家下一任族长最有力的人选。
　　只见赵府八兄弟各自找到自己的目标，在其身旁展开担架。剩余没得到任务的十来人也没有闲着，都去帮忙抬起地面上的伤者放在担架上。
　　刘宅到赵府的那条路不长，但兄弟八人抬着伤者所以不敢跑，只能保持一种比步行稍快的速率前进。
　　把郎中请来刘宅看伤也是可以的，如果这院子里的所有房屋没有出现那震彻心扉的裂痕和缺损的话，这里已经不能住人了，更不用说养伤。
　　“小姐，你看地上这个人该作何处置啊？”
　　赵东没见过这位不属于小姐师门内的黑衣男子，想来就是那林家请来收帐的高手了。自己就看了一眼再也不忍心看了，自己走南闯北看见过那么多伤口都比不上今日所见之惨烈。
　　那全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肉是好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就好像是那几十斤的五花肉剁成了陷，不过这堆肉还可以分辨出大概的身体部位，依据那胸前的起伏推断还有呼吸，要是救治及时的话也能保下小命一条。
　　“就是这人伤我师傅以及二位师弟，他要是死了正好，剩下的人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出，一个苍蝇都不许飞出来。”
　　“小姐放心，我亲自带人在这守着。不过小姐，我看这院子应该马上就要塌了，您还是先回去吧，要是回去晚了老爷问起就麻烦了。”
　　赵东自十二岁起就随商队南北走跳，至今已有三十余年，其眼力歹毒异常，对这种裂痕可以造成什么后果那自是一目了然。
　　“那这就有劳东叔了，饭菜我会差厨房送来，就请诸位叔伯兄弟在此暂守，他林远常一个开药房的要是不来救这人，那今后南州城茶余饭后的笑谈恐怕又要多一桩了。”
　　说完话，赵亦如就转身提步而去，不消十步，只听得“轰隆！轰！”，然其不做迟疑奋步向前直奔赵府。
　　刘宅的正厅三间瓦房加一间厨房共四间房俱成瓦砾，不见原先哪怕半分形貌，万幸赵东提前让人撤出刘宅，仅因倒塌后扬起的灰尘引起几声咳嗽便再无其他人员伤亡了。
　　西门无端所躺之处倒是没有受到倒塌的砖瓦影响，仅仅是身上覆盖一层尘灰罢了，口鼻之处的尘灰也随着呼出的热气而消散，坠落。
　　南州城赵府正厅
　　“不知林老爷大家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万望海涵。”
　　赵正楼那标志性的皮笑肉不笑无论在什么场合都不会令人反感，但这一次林远常可没什么心思陪他聊闲天，遂直奔主题而来。
　　“赵老爷就别客气了，这次来是想请赵老爷恕罪啊，我今日差了家丁与一个江湖人士前去刘老先生的府上收账。可谁曾想这人竟然在与刘先生的两位高徒起了冲突，后面竟然还说起了胡话，活活的一个人居然疯了。赵老爷您也知道疯子要做什么事情哪是我们常人可以预测的啊，我还在城东药房清账呢，听见逃回来的下人报告说那厮疯了我就赶紧放下账本来您赵府赔礼道歉了。”
　　林远常满脸委屈，就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他就是一背黑锅的，无辜意味十足。
　　赵正楼心想你这个老狐狸，人是你找来的，帐也是你让他去收的。明着说收账，实际上谁都知道刘先生没钱，其实就是想夺人家的宅子。看我如何为刘先生出了这口恶气。
　　“呵，欠你三年药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怎么着也犯不着用地契来抵押，你家那掌柜巧言令色蒙骗刘先生抵押地契延长一年再付欠款，这事小女也曾和我提起过。可这刚过去不过一月未半，你差人去要什么帐啊？”
　　赵正楼话头直指林远常不守规矩，做生意诚信为本，你这样做下去是不会长久的。可林远常何许人也，不过短短十年便从林家一个上门女婿成功翻身作主并且将林家的一间药房扩充到现今南州城及周边十三间，若是没有独到的手段与心机也是无法垄断周边药品产业链。
　　“唉呀！赵老爷有所不知啊，我那掌柜的怎么可能会说延长一年这种事情呢，我林家药房一十三间哪家的掌柜都不可能做出这么大的承诺啊。本身就是三年未付，我还肯赊给刘先生药已经是做善事了，再让他们延期一年岂非要我全家老小和药房的伙计都去站南州城楼上等着喝西北风吗。所以掌柜的说的是一个月，而这一个月筹措那么大一笔钱也是有点困难的，所以就又延期了半月，我作为债主做到这种地步应该算仁至义尽了吧？赵老爷，您说呢？”
　　眼见赵正楼没有提起自己找高手收账这件事，赶紧把话题转移至自己已经做的很不错了，现在收账也给了足够大的让步之上。
　　“奥，林老爷仁义与世皆知，明日我就起草南州县城王大人今年的感动南州十大人物我们赵家商会的提名就是林老爷了。”
　　“不敢，不敢，赵老爷说笑了。”
　　“爹，我回来了。林远常你个乌龟王八蛋你在这干嘛？你居然敢找人把我师傅师弟打成重伤，还把师傅家给拆了。老娘今儿告诉你待我师傅师弟好了之后定要取你全家狗命以为他们报仇雪恨。”
　　赵亦如回家还没来得及去看师傅和师弟们就听见正厅有人交谈，想着是父亲回来了却没想到林远常也在，目击今天早前那些场景有这么大的怨气也是应该的，而这怨气之下的赵亦如真敢这么做。
　　赵正楼看见自家女儿如此愤怒，他有回忆起了之前的一次相同的场景，也是因为师兄弟被欺负，不过没现在那么严重。
　　那次是师兄沈城被一群城外的孩子给围殴了，她听说之后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要带人去为师兄报仇，最后也的确是报了仇。
　　那群孩子全家老小跪在地上求她不要再拆房子的情景是赵东描述给自己的，倒是有点继承她老子以牙还牙，加倍奉还的优良作风。这事沈城是不知道的，他还是以为那群人怕了他的乌漆嘛黑棍呢。
　　“亦如，怎么说话呢？快给林老爷道歉，我相信林老爷做这种事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存心的罢了。”
　　“唉，不是，赵老爷您这话就不对了，我一个本分的生意人怎么可能会存心找人来将顾客打伤呢，这要是传出去我的生意做不成，赵老爷得认我的损失啊。”
　　“你这不是故意也不是存心，为什么要一出事就往我这跑？你是觉着我会给你兜底，还是觉着我要给刘先生出头，我实话和你说吧，刘先生这个头还轮不到我来出。我赵家虽然是在这南州城有点分量，可刘先生可是故交满天下。二十年前天下不知多少人的兵器出自他手，时光荏苒，白云苍狗，曾经的铸剑大师现在被你这狗东西欺负成了这样。令人唏嘘啊，你呀，也别做什么生意了，接下来一年就该吃吃该喝喝等死好了。”
　　“没错，爹你说得对，就让这狗东西等死，会有人来替师傅报仇的，弄死丫全家。”
　　本来赵亦如还是想自己联系师兄们来亲手报仇的，听赵正楼这么一说也不用麻烦师兄们回来了，毕竟一来一去要好几个月呢，三师兄还在国境最北面驻扎，一个来回得要半年之久。
　　林远常虽然知道这刘山以前能量很大，但是现在他老了连药费都没有了怎么可能还有那么些人会想着他的恩惠。可听赵正楼这么说又好像那群人明天就要给自己来个灭门惨案一样，在自己的记忆里他可从来没有说谎过，这也是为什么一出事就来找他赔礼而不是直接去刘宅的缘故。想到这他就抖如筛糠，面露惧色。
　　“赵老爷你要救我啊，这都是那西江无端做的，出手伤人是他，不知轻重也是他，下死手更是他。赵老爷明察啊，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就托付给赵老爷了。”
　　“好说，好说，你家的郎中不是来给他们师徒三人看病了吗，这医药费得免吧？”
　　“免！免！全免了，加上补品的钱我都出。”
　　“好，林老爷就是爽快人，还有那个宅子经历大战应该也不能住人了。”
　　“爹，师傅家房子塌了，全塌了。师傅和刘云家没了。”
　　“这样啊，看来战况满惨烈的。那就由林老爷出一块地一座宅子，不能比刘先生之前的宅子小，家用摆设都得齐全了。当作给刘先生及其弟子赔礼道歉了吧。”
　　“这，这是不是不妥啊？我这出一套宅子赔礼道歉，代价太大了吧？”
　　“总比你全家暴尸街头好得多不是，听说最近林老爷在城南又新置了座大宅子，离这不远，就它了。”
　　“拿一座小宅子换一座大宅子，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啊，赵老爷？”
　　“哎，怎么能叫换呢。明明是补偿，人家那座宅子和地还是人家的，只要把钱还你你就得还给人，你那座宅子是赔偿给刘先生他们的。不愿意啊？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了，如儿，明天放话出去，就说林家药房的东家将你师傅打至重伤濒死，让所有与他有旧的人听见消息就来我赵府探望并商讨报仇事宜。”
　　“成，成，就照您说的办。小姐不用多此一举，一切损失皆由我来承担，”
　　林远常虽肉痛但又不得不答应这只老狐狸的要求，这次收账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划算啊。
　　“既然爹都谈妥了，我就去看他们的情况了。”。
　　赵亦如心想还是爹出面好，既保住了师傅的宅子又让师傅白得一处大宅子，啧啧啧，师傅醒来应该不会太难过。
　　赵亦如转身快步出正厅直奔厢房刘山等人所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