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定罪

　　众人看到这里，或许明白了帝女桑为何要管那“水玉”之事。但叹息之声多是为帝女名而发出的。就在众人忙着叹息时，众人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姐，你们那边水玉不多了吧？昨天，我刚发现了一个藏满‘水玉’的山洞，我觉得你采完这一次，以后‘水玉’的储量都不需要发愁了。恰好你和赤松子今夜订婚，那些水玉就是你给他最好的礼物，再不行的话，你再给赤松子偷偷表演个巫术？给他个难忘的‘订婚之夜’。”帝女桑调笑道。
　　时间回到今日早晨，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拉的二女的影子长长的。
　　帝女名轻推了妹妹一下，笑道：“长这么大了，还忘不了小时候借你巫书一事，还要取笑我。‘水玉’之事事关重大，不要告知父亲，待我先去查探一番后，再做定夺。”说罢，帝女名转身就深入了那片林子，她步履轻盈，开心、期待与兴奋之余又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看着帝女桑看着姐姐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许久没看到她这么开心了，真希望能帮到她。帮助世人，扩散笑容的愿望，就从姐姐这里开始吧。”帝女桑不知，那是她见她姐姐的最后一面。
　　故事结束，就在众人还沉浸在他们两姐妹的故事中没出来时，炎帝低沉的声音将众人的思绪拉回，只听闻炎帝说道：“你让我看到就是这些东西？证明你偷学巫术，误导阿名？”
　　帝女桑点了点头，说道：“女儿所知道的就这些了，女儿无处不想着自己的氏族，怎么会有意加害姐姐。如今出此意外，疑点如此众多，父亲何为不查查那夙沙氏族，反而过来质问女儿？”
　　营帐外的众人听闻帝女桑的辩解，愤怒的喊道：“你这妖女，骗了你姐姐投火，到底居心何在？”
　　帝女桑听闻这话，心尖又是一痛。她本以为众人能理解自己的好心，但不曾想众人好像都理解成了，帝女桑有意欺骗帝女名了。
　　炎帝并未理会帐外的呼喊。他只是听闻女儿反来质问他，眼神中的寒意更深了一层。冷冷的说道：“今日上午，夙沙氏族已经集体反叛，突然开始大肆屠杀我族族众。我已经命你大哥朱明带部落众人，阻杀夙沙氏族，肃清叛徒。初时，你大哥顾及氏族情面，并没有下狠手，可谁料他们个个拼死反抗，哪还记得一点昔日情面。一场死斗过后，夙沙氏族被你大哥近乎全清，好不容易才留了几个活口，想要带回部族审问。可谁想刚到部落，脚跟都没落稳，这几个活口几乎全死在了部落的石牢中。”
　　帝女桑不知这一日之内，在部落中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看着父亲说话的神态，好像一日之间好了好几岁，不觉有些心疼，想要出口安慰，但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女儿上午并不在部落中，叛徒逃走这件事，女儿真不知。”
　　营帐外的众人听闻帝女桑的辩解，愤怒的喊道：“你这妖女，还在诓骗我们，是不是要整个姜氏氏族都搭上性命才行？就因为你，我的孩子死在了夙沙氏族的叛乱中，你不偿命，天理难容！”
　　营帐外众人闹得欢，营帐内的帝女桑听闻大家的声讨，就向小刀一般，一把一把的扎到心上。
　　炎帝本来自顾自的说着，被帝女桑这么一打断，他才自觉，这不知不觉说的有些远了。这才扯回话题，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那后面的你便知晓了，那些的俘虏之中，有一人骁勇善战，侥幸逃脱石牢中的暗杀，而且活下来的那人就是你所杀的——夙沙勇。你可是那人是谁？那人是雨师赤松子——夙沙俑的弟弟，也是解开谜团最关键的认！我找到你时，极力呼喊不要动手杀了他，可你偏偏斩出了那最后一击。如此一来，夙沙勇一死，让所有的事情又变成了一团迷雾。”
　　听到这里，营帐外的人群又坐不住了，喊到：“哪有迷雾，就是这妖女串通夙沙氏族，杀人灭口！”
　　听闻这话，帝女桑心尖又是一痛，连忙辩解道：“我若不斩向他，那女儿如今就不可能活生生让父亲拷在这里，更不可能在这里接受诸位的审问与责备了。我当时只求自保，并未想其他。”
　　“这妖女自私，你们听听啊，她只求自保啊。这一自保好了，仇人的命没了，线索断了，我们部落逝去的那些就不是命了么？”外面的人群又开始叫嚣起来。
　　炎帝皱了皱眉，他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啪”的一声，人群便没了动静。他看向帝女桑，缓缓起身，仍是冷冷的说道：“姜桑，你身为我的女儿，知其不可为仍要为，所以首罪乃是偷学巫术，你可认罪？”
　　姜桑听闻低下了头，缓缓的上下点了点。继而炎帝接着说道：“次罪，你不听命令，私自斩杀证人，你可知罪？”
　　姜桑听闻又是缓缓的点了点头，炎帝接着说道：“三罪，私炼水玉，欺骗姜名，你可认罪？”
　　说道这里，帝女桑抬起头，瞪大双眼，看向父亲，说道：“我没有！”
　　炎帝摆了摆手，只见几个侍卫抬进来了几个竹箱，待几个侍卫打开后，众人无一不发出惊呼，只见这几个竹箱里装满了白花花的水玉。这时，炎帝发话道：“这是我命你大哥在你房间搜查到的，这几箱水玉的质地与山洞里发现的一致，上面都有巫术处理过的痕迹。”这时，炎帝手一挥，一团火光从炎帝手中闪出，其间还带着炎帝巫术特有的赤色之气。一道火光过后，那几箱水玉只剩下普通岩石的内核。炎帝继续说道：“若没有你那回忆，我还无法夺定你与水玉之事有何关联，现在就很明白了。你学艺不精，私炼水玉，只有其表，却无其核。这才害了你姐姐，你真以为那是为姜名分忧，你才是害死她的凶手！”说到这里，炎帝有些激动，他无法控制的剧烈咳嗽起来。炎帝颤巍巍的坐下，待到咳声渐渐平缓，这才说道：“桑儿，你可认罪？”
　　看到父亲苍老的神情，与冷漠的眼神，加上营帐外众人的误解。帝女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这似乎是自己记事以来，第一次感觉心底的委屈，委屈渐渐转化成了眼眶中的热流涌出，这与他想要传递的“笑容”截然不同，这痛苦的产物，人们管它叫“眼泪”。
　　帝女桑哭着看向父亲，抽泣道：“女儿，没有。”
　　炎帝看着那个平日里爱笑的女儿，居然第一次流下了眼泪，心底也出现了一丝犹豫。可营帐外的叫嚣声愈呼愈响，这对于炎帝来说，百姓的失望比女儿的哭声更刺耳。他平静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四罪，以天相惑人，散播兵乱与蚩尤归反的语言，惑乱人心，你可知罪？”
　　帝女桑眼泪止不住往下滴落，声音颤抖，说道：“女儿只不过喜好天相，却从未说过祸国之语，女儿不认。父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是女儿喜欢的，都有可能成为证据，您还有什么证据全都拿出来吧。”
　　“桑儿，你与夙沙勇一战，最后翻倒之时，是你妹妹第一个冲上去接住了你。你昏迷后，巫术没法控制，伤了你妹妹，她至今昏迷不醒。因为她从未习得任何巫术，怕是这强大的巫力，伤了她的脑子，对后半生都会有影响。你可知罪？”炎帝说道最后，似又有些激动，只不过他强行压了下去。
　　听闻妹妹被自己误伤，帝女桑的眼泪恰然而止，她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玉雕似的小鼻也微微扩张，朱唇微启，皓齿外露，结结巴巴的问道：“您……说什么？瑶儿……瑶儿被我……伤，伤了？”
　　炎帝闭上眼睛，缓缓的点了点头。帝女桑有些不可置信，她学习巫术明明是为了将这项强大的“技术”传播给这个世界的大众，她自认为初发心与父亲的播撒种子无二。只不过，父亲播散的是让人肚子吃得饱的粮食，而她播种的是让人精神吃得饱的知识。她认为，这世界上有比吃饱肚子，更重要的是，那就是知晓万物运行的规律，了解万物的作用，“方”世界之万物，“格”天地之真理。在这件事情发生的前几秒，帝女桑还认为自己没错，但是现在发生的一切都颠覆了自己的世界观，自己引以为豪的巫术害了自己的姐姐，伤了自己的妹妹，杀了一个证人，甚至是给伤害自己的人，铺平了道路，那自己学巫术的意义何在？如今，不但没能让一个人脸上挂上笑容，还让所有人脸上布满了阴霾。最后，好像连自己脸上微笑，都要消失了。想到这里，帝女桑的瞳孔也渐渐暗淡下来，在没了以前的光华……。
　　炎帝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模样，心里也如刀割般煎熬，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豆大的汗珠从炎帝的头顶冒出。帐外的人可没这么好的耐心，听闻帐里没了动静，一个个又要吵闹起来，他们似乎都在等着炎帝最终的宣判。
　　炎帝的看了看远方的夜空，闭上眼睛，说道：“帝女桑触犯众怒，祸害民生，令祖辈灵魂蒙尘。为洗涤其罪恶，特准，值昂星纪祭祀之际，告慰先祖，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