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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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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年景不好,春季少雨,夏日又格外干燥,山民们不少都得了热病,陶家的老太太也总不舒服,半年里接连请了几次郎中。好在立秋之后,天气凉爽起来,几场大雨润透了山林,老太太这才缓了过来。
  陶家正厅里,陶祝正给祖父祖母读着父亲寄来的书信,大意是:长安已经极为安定,朝廷开科取士也已办了好几年,可前面几个子侄都科考失利,至今无一人上榜,而同回长安的几个世家中都已有争气的后生为朝廷选用,好不风光。陶家子孙既已成人,便不该贪图享乐,应当去京师参加科考,待来日金榜高中,光耀门楣。
  长生在堂下听着,满心的不快。
  祖父微微颔首,“祝儿,你父亲的意思是要你走仕途,你自己呢?”
  陶祝凝神片刻,朗声答道:“祖父,我也有此意。父亲之前已来信与我商量,希望把京郊的田庄交给堂兄打理,一来堂兄从小过继给父亲,在他身边服侍多年,不但熟悉田庄的运作,也为恢复其他祖业出了不少力,我此时若去强行收回,有些不妥;二来,几位堂兄跟从先生时日不久,学力有限,硬逼他们去考想是困难,父亲的希望是我辈之中再出一个员外郎,我虽不敢夸口才学出众,可自问这十几年苦读之功还算扎实,自信有几分把握,我愿意参加科考,纵一时不中也要再接再厉谋取功名,不枉我陶家几代书香之称。”
  一旁的老夫人听了抚着胸口露出哀泣之色,“祝儿,你课业甚佳,来日高中绝不是难事。可我舍不得你呢!”
  陶祝微微皱眉,想到祖母今夏几次临危,登时也有些难过起来。
  “舍不得兄长,咱们就一起回长安。”长生忍不住在堂下插话道。
  祖父不悦地看了长生一眼,“又在胡言乱语了。”他转向孙子,叹口气道:“如今在我们身边的只有你一个了,并非是我拦你,只怕这次一别,以后再难相见了。”
  陶祝看着祖父苍老的模样,眼里也泛起伤感,不忍多言,向祖父请辞之后便带着长生退出正厅。
  “做官有那么好么?”
  “如今朝廷求贤若渴,国家又是百废待兴之际。你我潜心攻读这么多年,不就为了这一天施展抱负么?”
  “我可从没想过要参加科考。”
  陶祝微微一愣,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走了,祖父祖母怎么办?”
  陶祝闻言心里一沉,“我想让你留下。”
  “什么?我不!”
  陶祝见长生果然情绪激动,心里一疼。可如今家中无人,若是他们两个一起走了,这山庄上上下下几十口要交给谁呢?
  “再不成,把祖父祖母带到长安去!要走,咱们一起走!”长生急道。
  “胡闹?!他们这把年纪,哪里经得起车马劳顿,如何能一起去长安?”
  “我不管!我要跟你去!”
  “你莫要太任性。”
  “你刚才还说要我和你一起科考!”
  “等我先去长安稳定下来,就会让父亲派可靠的人过来接手山庄,到时候自然换你过去。”陶祝解释道,他也确实如此打算。
  “哼!”长生委屈地瞪了一眼陶祝,转身跑出去。
  长生一口气跑上山,在父亲掉落的那面悬崖上坐了很久,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兄长分开,他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山林外面是什么,他不想知道,也不在乎。他突然愤恨起来,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是被骗了,他根本不是兄长最在乎的人,而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他想起兄长时常跟自己讨论诗文,说那些醉心功名之辈不过是朝廷的蠹虫,可他自己呢?不也对这种虚名趋之若鹜?长生觉得委屈,他把兄长当做最最重要的人,甚至可以把命都豁出去,可自己在他心里竟抵不过浮云一般的功名利禄!
  长生对陶祝不理不睬大半个月,直到看陶祝又一次接到父亲来信,当众宣告了启程日期,才真正明白兄长的的确确是要离开他了。他气急败坏地同那些忙着收拾行装的家丁侍女们吵架,想要拦住他们不许收拾,可众人却都懒得理他。只是私下里难免议论,一方面不明白他到底在生的哪门子气,另一方面则是奇怪,即便这样无理取闹,小郎君竟然不管不问,连一点脸色都没有!
  陶祝放任他闹了几天,直到长生自己也放弃了的时候,才下定决心与他辞别。其实早在半年前,父亲就来信向他提起过自己的意思,是他一拖再拖,找遍了各种理由,甚至被父亲误会他贪图享乐不愿进京而再三训斥。他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早就被长生绊住了,因此每每想到分离二字,总觉得疼痛难当。可无论拖多久,总还是要面对的。
  长生像小时候受了委屈一样钻在他怀里把他身上的青色布袍哭湿了大半,他心疼无比,却无可奈何,只能说些开解哄劝的话,直到傍晚侍女叫他们用饭的时候方才帮长生止住眼泪。
  夜晚,陶祝留宿在长生的房间里,这是两人分开五年后第一次同榻而卧,他们说了一夜的话,直到晨曦微露方才睡去。迷蒙之间,陶祝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牵着长生的手,快乐地在这宅子里生活,仿佛一生都没有离开过,直到两人白发苍苍走到生命的尽头。陶祝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他俯身看着睡梦中的长生,心里突然有种无法抑制的伤感和怨愤,为什么自己非走不可?父亲想要的功名利禄,为什么一定得在他身上实现?可是很快,他恢复了理智,知道这些不过是借口,他想要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不只是世俗的高官利禄和光耀门楣而已。可是长生啊!他心痛地看着长生依旧伤感的睡颜,手指在他光洁的脸颊上滑过之后,动情地把一个极轻地吻印在了长生两片柔软的嘴唇上。
  “长生,明天我这一走,山庄就要托付给你了。”
  “不是说让我暂时看管么?等你到了长安就换人过来?”长生不以为然地问。
  陶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其实早跟父亲提过此事,可父亲却好像压根没放在心上,他知道长生,虽然只是书童,可因为陶祝从小偏爱,山庄上上下下都无人敢怠慢他,不过在他眼里,也没什么稀奇,至多不过是个品级高一些的下人,能接管山庄事务那是抬举他了,哪里容得他挑三拣四。陶祝叹了口气,“是暂时的,容我安顿下来,必定想办法把你换过去。”
  长生听了信以为真,这才又笑起来。
  陶祝看着长生睡起时乱糟糟的发髻,忍不住想替他拢一拢,便把他按在铜镜前道:“古人二十岁行冠礼,表示成人,想你下个月才满十八,便要看顾整个山庄,真是难为你了。”
  “这有什么,左不过就是处理些日常琐事,兄长平时怎么做的,我早看熟了。况且,我现在,拳头比你还要厉害些,就算有哪个不听话的小厮,我也能把他收拾服帖了。”长生笑着捏起拳头在陶祝眼前晃了晃。
  “要你看顾山庄,就是要让家里太平,你怎么还想着打架!我走了,你就是主人,哪有主人和下人打做一气的?”
  “知道知道!”长生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陶祝,忽然突发奇想地说道:“兄长,不如今天我就把头发束起来,成了大人,那些家伙便不敢再小看我,以后我也有威严了!”
  陶祝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长生把发髻松开,胡乱地用手把头发拢在一起,冲着镜子里的陶祝笑道:“就像这样?”
  陶祝看着长生更加凌乱的头发,笑着摇头,拿起一旁的木梳,小心翼翼地替长生把头发束在一起,可等他再次抬头看向铜镜时,突然觉得一阵骇然,这不就是梦中长生的样子吗?他呆滞地握着长生的发髻,连手里的梳子滑落都没有察觉。
  侍女端着水盆走进房间,看见镜前的两个人,嘻嘻笑着打趣道:“小郎君,你怎么能给他梳头呢?难不成是想娶亲了?”
  长生听了顾不得头发,立刻站起来大声道:“什么娶亲!”
  侍女不以为然地笑道:“凭咱们小郎君的品貌,这次到长安应试必定高中,金榜题名之后当然就是迎娶相府千金啦!戏文里可不都是这么写的!”
  长生气得握紧了拳头,骂那侍女脑中尽是些乌七八糟的事!侍女不服气地嗤了一声,扭身出去了。
  陶祝回过神,看长生重新坐下来,便又捡起梳子想帮他重新梳好,可这一次手却莫名其妙有些发颤。长生看着镜子里面色凝重的陶祝,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兄长,你这次去,若真是金榜题名,当真就会考虑婚事吗?”
  陶祝盯着手里乌亮的头发,淡淡地道:“不会。”
  “我说也是!兄长此次是要去建功立业的,怎么会有闲心去想儿女私情?”
  “可我若是哪天真的看上了某一家的姑娘呢?”
  “那——”长生提了口气盯着镜子里的陶祝,他以前也想过兄长会娶亲,可都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如今细想起这个问题来,不知为什么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让他难过得喘不上气。
  陶祝取来帻巾把长生的发髻系紧,又拔下自己的碧玉簪给他插在头上,见收拾停当了这才把长生转过来面向自己道:“以你如今的课业程度,再努力两年,参加科考谋个一官半职并非难事。等你将来有了官职,为兄必会为你做主,寻一户好人家的小娘子给你。”
  “谁让你为我做主了?”长生怒气冲冲地拔下簪子,“我才不要做官!更不要你替我寻什么娘子!”
  “那你打算如何?一辈子做我陶家的下人?将来随便指配一个丫头给你吗?”陶祝也生气起来,可是话一出口便又后悔了,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在长生面前说过他是下人。
  长生又惊又怒地瞪着陶祝,下人,自己这么多年在他眼里果然就是个下人!他几乎颤抖着把手里的簪子拍在桌案上,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陶祝远远地看着长生,颓然地坐了下去,看见书案上的玉簪已碎成了两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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