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亚梭斯

　　柔弱的房门压倒在破烂小屋里唯一的床上，尽管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趁着月光看到这一幕的吴烦心中还是感受到了一阵悲哀，不知是在心疼门还是在心疼床，或是两者都心疼。
　　而做出这件事的人正站在他可怜的小屋前悠然抽着一根烟，红色的点光微闪，青色的烟雾缭绕着升上天，吴烦走进以后看到，抽烟的人有一头浓密的淡黄色卷发，他眯着双眼打量着停下脚步的吴烦，似乎有些不耐。
　　这份不耐对于亚梭斯来很正常，他心中原本考虑的是，抽完这根烟9527还不来，他就会离开，不过这小子居然赶到了。
　　亚梭斯是隶属于山栗的另一名异界人，自身是罕见的水、木、火三属性魔力体质，是天生的魔法师。对亚梭斯来说今天本该又是平和的一天，但一份异界人测试评定打乱了他平和的心态。这个编号是9527的异界人，体能与魔力测试结果都差到让人吃惊，虽然之前他已经对山栗这次奇怪的召唤术有所耳闻，山栗说可能因为阵法的原因，召唤速度奇快，召唤物也奇弱，但亚梭斯确实没想到召唤物能弱到这种程度。
　　亚梭斯觉得作为山栗的从属，帮她排忧解难是分内的事。
　　“你就是9527吧。”亚梭斯心情又沉重了一些，吴烦经过一下午的练习虽然凝结出一些魔力，但又在之后的练习中用光了，体内魔力即将完全耗尽的吴烦看起来魔力波动比普通人都低，“真的完全没有魔力波动，你是不是幼年时候得过什么病？”
　　“没得过。”吴烦警惕地看着亚梭斯，有些搞不清这家伙的路数。哪有人一上来就问别人是不是得过病，莫非他是在找茬？
　　“我叫亚梭斯。”亚梭斯丢掉烟蒂，“在你之前被山栗圣女召唤的人，你应该也有所耳闻。”
　　“噢噢，原来是亚梭斯前辈，久仰久仰！我叫吴烦。”吴烦完全没听说过他的名号，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
　　吴烦友好地伸出右手，但亚梭斯丢掉烟蒂之后就直接双手抱怀站在原地，吴烦僵了一会儿只能把手收回来，心想可能是异界礼节不通，自己还没请教过攻略书礼节方面的事。
　　“今天的测试结果我已经知道了，我这次过来，是让你放弃接下来的异界人对战。”亚梭斯显然不想多聊，说话直切主题。
　　“放弃异界人对战？为什么要放弃？”吴烦一愣。
　　“居然还问为什么，你自己的实力自己不清楚吗？”亚梭斯有些不耐烦，“明天直接认输放弃对战，我会接收你作为我的仆从，届时可以给你足够活下去的食物和居所，毕竟没能力的异界人在德莫克难以生存，山栗圣女对她召唤来的每个异界人都很负责，所以你必须得有个去处。我得先试用你一周，如果你不够勤勉，还是自生自灭吧。”
　　吴烦明白了亚梭斯的意思，敢情是对方认为自己实力太差而成了山栗的累赘。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容我拒绝，明天的对战我会努力发挥的。”吴烦回答。
　　亚梭斯眯起眼睛，再次打量吴烦半晌，他来之前并未作过9527拒绝提议的打算，在他看来这么优渥的机会一定会让这个羸弱的异界人感激涕零，可他居然很干脆地拒绝了，连思考都没有就拒绝了。
　　“你是不是……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亚梭斯盯着吴烦的眼睛，声音如寒风般冷冽。
　　“我认得很清，大哥你无事就请回吧，我还得去修门。”吴烦觉得他的目光有点瘆人，于是绕过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小屋。
　　“那家伙在引导魔力。”攻略书在吴烦心中提醒，“不过无需担心。”
　　吴烦回头，再次对上亚梭斯的目光，亚梭斯心中一凛，放下想教训吴烦一顿的念头，平息体内的魔力波动，倒不是因为吴烦的目光多有气势，而是亚梭斯想起负责这群异界人的神官是嘉贝尔，那个男人不通人情，手段可以称得上是残酷，如果自己在这里动手后果实在难以承受。
　　“你自己选的路，你自己走好，到时候再求饶可没人帮你。”
　　亚梭斯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吴烦望着月光下他远去的背影，意识到亚梭斯的教会黑袍材质可能要比自己的好一些，看起来也要更修身。
　　回到四处漏风的小屋中，吴烦缩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屋顶缺出的那块天空。外面已繁星漫天，吴烦透过那块破掉的屋顶，正好能看到夜空中的一片星光。
　　“明天对手不强，但为了防止引起注意必须保持最稳妥的打法，今晚睡觉的时候最好多想一想之前的魔力运行规律，最好做梦的时候也能梦到，你的术完全契合你的自身，无需像其他人那样感悟术式的变化与节奏，只需要熟练就好。”攻略书的声音响起。
　　“嘿呀，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掌握你教给我的术。”吴烦张开手，放在一束映入屋内的月光下，体内的魔力随着熟悉的路线运转起来，四周的元素发出响应的低鸣，当然这些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虽然在屋子里不能发动术，但模拟术发动的感觉也让吴烦觉得很快活。
　　下一刻强烈的晕眩感如潮水一般袭来，差点将吴烦的意识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咚”一声吴烦的脑袋磕在床沿上，半个身体滑至床下。
　　“练了一下午你都快灯尽油枯了，还敢催动魔力，你是嫌命长所以先要死一死吗？”攻略书没好气道。
　　“不似你让我多想一想吗……”吴烦只觉得满眼金星，耳边仿佛有一个庞大的交响乐团在胡乱演奏。他的舌头都不利索了，四肢更像是脱离了大脑的控制，绵软无力，连爬都爬不起来。最要命的是刚才脑袋被撞击的痛感尤为清晰，自己还不能伸手去揉一揉，半张脸还蹭满尘土，感受着大地的冰凉。
　　过了好久，他才勉强支起身，艰难地伸出手揉揉脑袋上撞出的包，然后瘫倒在床上。
　　“向你介绍一下，现在你的感受就是西方魔法师们最害怕最恐惧的魔力枯竭，每年这个世界因它而死的魔法师不计其数，今天你应该对它有了深刻的体验，可惜没镜子能让你看到自己死人一样的脸色，以后战斗的时候记得注意一下体内魔力，别打着打着就突然瘫成一片泥，然后被敌人过来像收麦子一样收掉首级。”
　　“我知道了。”吴烦轻轻喘着气，他的嘴唇完全失去血色，脑袋上满是虚汗，好在四肢恢复了些力气，“魔力枯竭真恐怖啊，就跟突然瘫痪了一样，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记忆中最明朗的烛光，莫过于指尖亲触的那一朵，我只是想让你记忆深刻。”攻略书说话的调调异变，让吴烦很不适应，“以后你肯定忘不了。”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吴烦艰难地挪动身子，将被子卷在身上，“只是我这样明天的测试怎么办？”
　　“大可放心，你现在是修习魔力的初期，体内蕴含的魔力越少，恢复速度越快，明早天一亮你就和往常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