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神君……眼前这是什么情况……”红叶瘫软地坐在地面上，声音颤抖地说。
　　“还是让他和你们解释吧，毕竟选择隐瞒的也是他。”津那说完，忽然看见李念躺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胸口脸色忽白忽青，急忙说到：“赶紧去看看那孩子！”李念的反应将已经恍神的众人拉了回来，沐山清赶忙从背囊中拿出药丸，将药丸塞进李念口中。
　　“你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吗？就随便给他吃药？”百里长空扶着李念问。
　　“李念跟随我们多日，貌似是先天疾病，时常胸闷，最近更是频繁，所以一般出现此等状况，我都会给他服用顺气丸。服用了顺气丸之后，李念的情况就开始好转了。只是……这次竟然尤为严重，不晓得顺气丸这次有没有用。”沐山清一边说，一边将水倒进李念口中。
　　“居然有这等奇症……遭这罪也是苦了他了。”百里长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掐李念的人中，也许顺气丸产生了药效，李念呼吸平稳了下来，眼睛也恢复了少许神色，
　　“我……我这是怎么了……”李念喘着气，艰难地说到。
　　“也许是本君的屏障神力给你造成了压迫，你的灵力造诣浅薄几乎如平凡之人，应该是承受不住了。”津那说。
　　“等一下！”祁无凌忽然喊道：“那魔人不见了！”众人随他目光处望去，果真视野中再无耶明身躯。
　　“难道那家伙装死？”百里长空无奈地一拳打在地面上，“看来下回，还要遇到这棘手的家伙了！”
　　“莫要慌，三极法印已经被本君拿回，他的实力也大打折扣，下次便不会有此等威胁。本君本想用此三极法印去恢复苍龙谷的结界，只是……”津那低头看了看手中被阳远山那一拳破坏掉结界而导致三极法印的表面产生了一个明显裂痕，闭上眼默默摇了摇头，“待会还要损这神物去救他……法印修复需要较长时间，这段日子，还要劳驾诸位了……”
　　“救他？神君这是何意？”红叶话音刚落，洱海荡起一层巨浪，阳远山从湖中破浪而出，落到了众人面前，手持一锏，乌黑泛光，这便是降魔锏。
　　“神君……可以了。”阳远山说完将降魔锏插在地上，看了一眼红叶，红叶眼中含泪，欲言又止；又看了一眼端木岚，端木岚见到阳远山平安从湖中归来，甚是喜悦。“一会儿就没事了……”阳远山笑着说。津那举起三极法印，以自己的神力将三极法印中的神力激活，她将三极法印靠在阳远山胸前，三极法印散发出层层光晕，金光散射在阳远山身上，使得阳远山的身躯也泛起金色的光芒，他那浑身魔族特征渐渐消散，变回了人类的模样，但他却嘴唇苍白，面无血色，浑身无力地晕倒在地。
　　“阳前辈！”端木岚急忙冲上前将阳远山扶住，“山清！你快来呀！”沐山清此时连滚带爬地赶到阳远山身边，看了一眼阳远山的状态，急忙伸出手来给阳远山把脉，一边把脉，沐山清的脸色也变得惨白起来。
　　“你怎么了？你怎么这副表情？赶紧先说这家伙怎么样了！”红叶着急地将沐山清一把拽了起来。
　　“转豆脉……”沐山清声音颤抖地说。一旁的端木岚听到这三个字，张大了嘴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泪珠却忽然间一大颗一大颗地从眼中滚出，她看着阳远山的脸，嘴里发出惊慌的沉重喘息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说点我听得懂的！”红叶立即举起手来要打沐山清，沐山清却像一个木头人一样愣在原地。
　　“脉来累累，如循薏苡仁之状，来去不定……脏腑虚空……心之死脉……这家伙，凶多吉少……”祁无凌面色凝重地低着头说。红叶听到后大惊失色，她在原地楞了一下，转而冲到阳远山身边，伸出手不停地拍打阳远山的脸和肩膀。
　　“你个混蛋你给我起来！你在这装死是不是？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到你不许死！你不许死啊！”红叶不住地摇头喊叫，泪水从她脸上洒向四周。
　　“红叶姑娘……你不要再打了……这样下去前辈真的要被你打死了！”端木岚一边声泪俱下说着一边使劲将红叶推开，而周围所有人，也都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低着头看着阳远山，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丫头！别打了！”百里长空将红叶的手臂抓住，“徒儿与我们曾经征战多年，不乏九死一生之刻，哪一次他不是挺过来了？现在还有神君在此，定能再次化险为夷的！”
　　“这小子……运气不差，福分不浅……”津那带着微笑看着阳远山的脸说，她伸出手将红叶拉向一旁，“他还死不了，他命还长着呢，呵呵呵呵。”津那捂嘴笑了起来。
　　“神君你说的可是真的？”红叶紧紧地抓住津那的双臂。
　　“本君何时骗过你？”津那伸手抹去红叶的眼泪，“你就安心信过本君。还有端木姑娘也是。”
　　“可是这转豆脉……”沐山清说。
　　“他的凡人之躯撑不住方才魔化时体内的魔血沸腾。而这魔血，还是魔中至尊。就算体格灵力最强的人类，此时也已一命呜呼……但是他不一样，他身体里还有一脉血液，这一脉血液在此时可以救他一命。他现在身体的确已经达到人类的临界点，生命垂危，但是从现在起会逐渐恢复，等过几日也许就会脱离危险了。”
　　“神君此话当真？”百里长空说，“劣徒身体里这等秘密我竟作为他师父都不知道。”
　　“当真。百里先生毕竟与他多年未见，这些年他一一直在与魔血作斗争。具体事宜请等他恢复意识再问，我想，他这回一定会全盘托出的。”
　　“那这另一脉血……”红叶仿佛明白了什么。
　　“对，那便是你与本君皆拥有的神血……”
　　“他为何会体内有三界之血？”
　　“这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知道这血源的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经此一遭，他一整个月都下不了床，一个半月左右才能恢复元气，现在……该是你们保护他的时候了。”津那说完走到降魔锏前面，看了看降魔锏，伸出手来本想拿起，却寻思片刻又将手收了回去。“本君回去了，预祝诸位武运昌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乘风而去了。
　　“别愣了，赶紧先把他带回去休养吧，有什么等他缓过来了再说。”百里长空扶起祁无凌，招呼众人将阳远山送回宫中。
　　而这时，天空中忽然洒下耀眼的光芒，伴随着光芒，彩云整整齐齐横叠在半空形成阶梯，神官光印从光芒中走出，踏着阶梯缓缓朝大地迈步，他身旁跟着两名侍童，一名举着帏盖，一名举着金色蒲扇。光印边走边说：“汝等力战得胜果，夺回降魔锏，大可恭受本座万贺。普天之下，世人竟有如斯功绩，锦添史册，甚喜哉！”而津那则一脸凝重，嘴角已经不见往日那笑容，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紧跟在两名童子身后。
　　“圣官竟亲自驾临，属下有失远迎！”红叶急忙跪拜，众人也跟着向光印跪拜。
　　“掌灯使有功！不必多礼！”光印说完大笑，示意众人平身。
　　“我等微薄建树，多劳圣官关照了……”红叶说。
　　“本座惭愧，事务繁忙，关怀有限，多得津那神君费心，今日寻回降魔锏，魔族指日可平也。”光印一边说一边站在半空中向红叶伸出手来。红叶本不解，但是看到光印眼神所向为插在地面上的降魔锏，红叶才忽然明白起来，便拿起降魔锏，欲递交光印。她下意识地看了津那一眼，只见津那眉头紧蹙，不发一言，津那的这个反常表现让红叶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没有将降魔锏递到光印手中，而此时她的身后传来阳远山微弱的声音。
　　“不给。”
　　红叶惊喜地回过头去，看到阳远山已经被端木岚与沐山清披上了外衣搀扶坐起，双目微睁，虚弱地向红叶伸出手，只是手掌依旧惨白不见血色。
　　“掌灯使有何疑虑？还不尽快将降魔锏归还？”光印见状催促到。
　　“不给，拿回来。”阳远山又说。红叶惊讶地看着阳远山，又回头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光印。“我说拿回来，你听不懂人话吗？”阳远山使劲力气向红叶喊到，刚说完，便虚弱地低下头去。
　　“阳远山，本座刚欲赞你首功，你这是何意！？”光印瞬间勃然大怒起来，。
　　“徒儿，你这是为何？”百里长空低声向阳远山问。
　　“师父，徒儿求您，只要相信徒儿这一次……降魔锏千万千万不能交出去……绝对不能！把降魔锏拿给我……快！”
　　“阳远山你……”红叶还未说完，百里长空一把将降魔锏夺下，交予阳远山手中。
　　“嗯——？！”光印瞪了百里长空一眼。
　　百里长空走到阳远山身前，张开手将他护住，对光印说：“圣官圣裁，在下只是个宠徒儿的师父，若有重罚，望替徒儿顶受。”
　　“阳远山……你这是违抗天命！”光印完全不理会百里长空，指着阳远山说。
　　“若是我不给，你是不是现在就要抢？”阳远山嘴角挂起轻蔑的微笑，“谁告诉你这是天界之物？凭什么给你？凭什么说‘归还’天界？”
　　“此乃触发异界之圣物！本就归天界所有！”
　　“是吗？它诞于世间，得形于大地，从未沾染天界仙气……再说了，这不是你们的东西，这是徐珞的东西……”
　　“此乃对抗魔族至关重要之物！不交天界，如何抵御群魔？”
　　“天界没有降魔锏，是不是就必败于魔族了？看来天军也堕落了，哈哈哈！”阳远山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阳远山！莫要对天界不敬！”红叶向阳远山怒吼到。
　　“若是这天值得我敬，我五体投地，引世人万世景仰，在所不辞。”阳远山一边说，眼睛一边盯着光印，“但若天失天道，神惘神格，那这天如何庇佑万民？你口中的天，至高无上，神法无边，没有这降魔锏，是不是便不佑世人，是不是要将云霄之上拱手让于妖魔？”
　　“阳远山……你真是不知好歹。”光印收起了愤怒之情，冷冷地说，“那些魑魅魍魉何足挂齿，我天神必胜！只是若得降魔锏，可速胜，可免多少伤亡，可免多少人世苦难，你怎如此鼠目寸光，不识大体。”
　　“你给我听好。”阳远山拨开端木岚和沐山清搀扶着他的手，用降魔锏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伸出手指着光印说：“对抗魔族，我们人类不需要你们天神帮忙。”
　　“妄自尊大！”光印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厉声高喊到。
　　“那你倒是抢啊！那你来抢啊！用你的天雷劈死我然后把降魔锏抢走啊！现在、马上、来！”阳远山毫不示弱，将矛盾更加激化。
　　“你这是将整个人间大地的生死存亡当作儿戏！”光印怒目圆睁，手杖中隐隐攒起了雷电。
　　“人间生死，不由天定；如何存亡，皆是我世人自行肩负。我要怎么做，与你何干？”
　　“阳远山，你可知你这么做的后果？”
　　“我不知道。”
　　“你……！”光印瞬间气得满面通红，“你这是与天作对！”
　　“我怎么与天作对了？我拿着降魔锏是要去对抗魔族，还大地安宁，我拿来敲你脑袋了吗？”阳远山扶着沐山清的肩膀，用降魔锏指着光印骂到。
　　“满口妄言！”光印举起右手，手掌中瞬间凝聚起一股小风暴，风暴中雷电攒动。而阳远山笑着用降魔锏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来，往这儿砸。”
　　只见光印收起手中雷电，也收起了脸上怒容，他面容冰冷，看了一眼津那，又看了一眼红叶，对阳远山说：“本座劝也劝了，人类若是能以此降魔锏平乱妖魔，也省了我天界大事，阳远山，你尽管胡闹，本座不与你计较。”说完转过身去便要离开。
　　“哼，可悲的天神。”阳远山话音刚落，光印面无表情地从手中甩出一道雷电砸在阳远山脚边，碎石崩起，划伤了他的脸颊，但他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带着轻蔑的笑容看着光印，眼皮都没眨一下。
　　“掌灯使，与本座回天界。”光印冷冷地说。
　　“禀圣官……红叶必须留下与魔族对抗……这是红叶与姐姐的约定，红叶不可失约……”红叶跪下来，向光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也罢，有个见证者也好，若是人类输的一败涂地，及时禀报，吾等众神还能赶来收场。”光印头也不回地说。
　　“谢圣官……”红叶站起身来向光印拱手一拜。
　　此时光印已经打开一道光晕，与两名童子一齐走进光晕之中去了，剩下津那立于半空，她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既是欣慰之情，也有痛苦之色。她看了看阳远山，转过头来看了看红叶，向红点颔首点了一下头，转身也进入了光晕之中，光晕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阳远山看了一眼神色忐忑的众人，走到脸上满是焦虑的百里长空身边，拍了拍百里长空的肩膀，随即口吐鲜血，倒在了地面上。
　　“谢谢师父……”百里长空听到阳远山倒下之前说出的话，抬头看向无边天际，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所作的到底是对是错，但他隐隐感觉阳远山的做法一定有可取之处。
　　“带他回去好生照顾着吧……”百里长空将阳远山扶了起来，“若是有什么弥天大错，在下来承担……”
　　“前辈……”红叶百感交集地看着百里长空说。
　　“对不起……我此话不是有意中伤你，经历过长年征战，比起金光闪耀的神，在下还是宁愿相信血肉之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