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阳远山看着红叶，瞳孔中流露出歉疚与无奈，他脑海中漂浮着白羽的脸庞，温柔地对他笑着，笑容宛若和煦的日光，轻抚着抹去他心中所有阴霾。他缓缓放下“恒明”，而眼前的红叶，已将手中所持“晓日”直抵他的胸膛……
　　不久前。
　　阳远山等人赶路途经一座山谷，遇魔族兽突袭，大量青纹兽从林间、山上齐扑马车，一行人只得下车抵御。李念在短期几日内对灵力修为小有成效，与端木岚和沐山清三人合力可以抵挡一面，刀剑与暗器交汇，青纹兽占不到半点便宜；另一边阳远山持“恒明”以天火焚烧，一人之力防住了面前所有青纹兽。
　　“他们是来报仇的吗？”沐山清说间，一手挥起钩镰防御，一手投出飞刀将一头青纹兽射杀。
　　“报仇？我还想找他们报仇呢！”李念边说边跳至空中，将剑刺入横扑而来的青纹兽颈部。
　　“但是为什么它们会知道我们在哪里？”端木岚双刀齐舞，一人斩下两头青纹兽。“而且数量比上次还要多。”
　　阳远山右手棍棒横扫处，青纹兽应接焚灭，左方又一头青纹兽张牙舞爪扑来，被他左拳重击倒下，随即一棍跟上击毙。“此事必有蹊跷，但是突围优先，你们三个保护好马车，我去打开一条通路……等等！”话音刚落，地面击起数道岩刃朝他突来，他将灵武袈裟挥出，以屏障挡下岩刃，抬眼一看，竟是一条从地理钻出来的青灰色巨蟒。巨蟒口中火信微颤，发出“嘶嘶”的声音，而它的背上站起一名魔人。那魔人浑身缠满绷带，绷带缝隙处流出墨绿色液体，披一张黑色的破烂斗篷，头上绷带只露出一只眼睛，浑身散发出恶臭。他一扬手，地面又钻出好十条巨蟒。
　　“你这人类身手不凡，不知道你的同伴们是否如你一般。”那魔人指使巨蟒向保护马车的端木岚三人袭去。这巨蟒可不像青纹兽，体积庞大，动作灵活，口中还会喷出毒刺，这一举让端木岚等人难以招架，阳远山见状不得不回身救援，但那魔人冲上来，甩出身上绷带将“恒明”束住，把阳远山拉了回来。“你的对手是我，别想摆脱。”
　　“你可知你缠住的是什么？”阳远山说完使“恒明”燃起火焰，绷带瞬间被火焰缠绕，而那魔人扯断绷带，从绷带掉落的手中放出墨绿色液体，虽被阳远山躲过，但是那液体洒落在地面即刻便将地面腐蚀出好几个坑洞。“我看你不是毒蛇，就是蛤蟆。”阳远山挥出三道火焰，都被那魔人三个空翻躲过。
　　“我乃浊沼，被我缠上的还没有一个逃得掉的。”
　　“你爷爷不知道逃为何物！”
　　“那你就要看着你的同伴被我的小蛇撕碎了。”
　　“那几条小泥鳅能成何事？”阳远山说完举起“恒明”一指，向攻击马车的巨蟒放出火焰，却不料浊沼速度极快，冲向阳远山火焰方向于向地面拍下一掌，击起的岩刃将火焰挡下。“妈的……真是只臭蛤蟆！”阳远山击碎岩刃，冲向浊沼，一棍打下也被他躲开。“你们三人小心，待我把这只蛤蟆烤熟就来救你们！”
　　“怕是他们三人被大卸八块，你也要化骨于毒液之中了。”浊沼击起岩刃突向阳远山，岩刃被阳远山击碎后又放出毒液，阳远山被岩刃碎块遮挡视线，险些避让不及被毒液击中。而马车旁边，马儿受惊，狂乱起来，沐山清只得一边制住马匹，一边以钩镰抵御巨蟒，巨蟒吐出的毒刺被端木岚用双刀击开，而李念则在马车尾部守御，无奈能力有限，只得让端木岚两头奋战，瞬间形式急转直下，阳远山虽是战力超群，但是此时却被浊沼纠缠，一时分不开身，眼见巨蟒血口以达同伴身前，千钧一发间又有一道淡蓝色的火光从天而降，霎时将两条巨蟒焚灭，一名红发女子从空中跃下，手中拿着一杆与“恒明”几乎一样的长棍，振臂一挥，又将一条巨蟒打死。
　　“阳远山，我又帮了你一次。”
　　“……红叶？”
　　“管好你的对手，这里交给我。”红叶说完跳入巨蟒从中，以长棍与巨蟒搏斗。
　　“该死……有帮手也救不了你！”浊沼说完冲向阳远山，先放出毒液，随后以岩刃攻击，阳远山用火焰挡下毒液，挥棍击碎岩刃，而此时浊沼以逼近他身前。只见浊沼扯下脸上绷带，从口中伸出细长的舌头，舌头上满是尖刺，直刺阳远山咽喉。
　　“你的自信……”阳远山举起左拳，猛地打向浊沼下巴，“……从哪来的！？”这一击将浊沼打至半空之中，狠狠地摔到地面上，连舌头都咬断了。阳远山以“恒明”指着在地上痛苦叫喊的浊沼说：“现在……我可以烤蛤蟆了。”说完长棍放出一道火焰将不住惨叫的浊沼烧成了灰炭。
　　“烤蛤蟆你都敢吃？这么恶心的东西。”此时红叶已然将巨蟒全部消灭，提着手中的长棍，向阳远山走来。
　　“红叶……”阳远山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红叶，百感交集，“多年不见了……”谁料话音未落，红叶使手中长棍挥出淡蓝色火焰，阳远山一惊，以“恒明”之火挡下，火焰消散背后，是已经红叶跃起至空中持棍向他劈头打下的情景，阳远山急忙招架下来，可红叶连发数棍，阳远山只得一一挡下。他看到了红叶两眸不一样的瞳孔，充满了同样的愤怒、埋怨和悲伤，一个迟疑，“恒明”被红叶击开，红叶右手中的长棍指向了他。
　　端木岚等三人见状已经赶到阳远山身旁，见阳远山缓缓放下”恒明“，李念与沐山清立即持兵器将阳远山挡住，而端木岚则一只手抓住红叶的右手。
　　“姑娘，你这是何意？”端木岚惊诧不已，“你方才不是救了我们吗？”
　　“姑娘？”红叶瞟了一眼端木岚，用质问的眼神看着阳远山说：“你又找到新欢了？”
　　“什么意思！？”端木岚听到后看了看红叶，又望向阳远山。阳远山无奈地笑了笑。
　　“阳前辈，你和这位姐姐认识？”李念问到。阳远山默默地点了点头。“那她为什么要攻击你？”
　　“这位姑娘，有话好说，先别动手哇！”沐山清也跟着喊到。
　　红叶轻蔑地瞟了一眼沐山清与李念，而却皱着眉头让目光却在李念身上停留了片刻。
　　“十二年了……”阳远山双手推开李念和沐山清，将红叶手中的长棍握住，“我知道你一直怨我，只是我还有未完的使命，如果使命完成了，我的性命你随时可以取走。你让我去完成它，这也是你姐姐所未完成的……”
　　“你的命本就是我的，我想取随时都可以取，用不着你说！”红叶瞪着阳远山，眼中竟流下两行泪来。众人疑惑不解，而阳远山虽然抬头面对红叶，眼神却飘忽向下，不去直视红叶的脸庞。直到红叶垂下长棍，抹去泪痕，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众人见此情景，却也愣的不知所措。
　　“哈哈……好好好，是了是了。”阳远山率先出声，无奈地笑着说，“谢谢你今天救了他们。只是……你来干什么？”
　　“圣统遣我来助你，取回无暝决。”红叶转过身去，侧身对着阳远山。
　　“又是掌灯使来吗……”阳远山看了看疑惑未决的众人，环顾了一下整个山谷，指着谷外山脚下的一条小河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到那里歇息一晚，你们想知道的故事，我慢慢和你们说。”
　　十二年前，魔族空前强盛，让我们难以招架，天界为助我们，派出掌灯使与小部分天军来到人间。掌灯使为天军中的传令官，掌管两盏莲状神灯，一名业法莲华，一名净世莲华；业法莲华燃赤色火焰，号进军，净世莲华燃蓝色火焰，号退军。
　　天军有一天宫统领，圣娑罗，司掌轮回，为天界除天帝外最高之神，统领天界文武。文官三神君，神君入静，司掌意志，能观三界动向；神君碧琅，司掌欲望，主管天界后勤；神君津那，司掌情感，天宫乐师。武官三神将，神将上灵，司掌生死，天军总将，总领天兵；神将山无，司掌善恶，铸造匠，负责天军兵器与天宫建筑；神将须伦，司掌力量，天军先锋，三界最强的战神。一位护法，神僧罗伽，司掌智慧，坐镇伏魔台，防卫天门。在以上天官天将皆不在场的情况下，掌灯使便是前线指挥官，掌灯使有两名，一人掌一灯，神灯灯芯乃掌灯使兵器，红叶掌净世莲华，手中灯芯为“晓日”；而我手中的“恒明”，是业法莲华的灯芯……
　　“怎么不说下去了？”红叶倚靠在一棵树下，垂眼望着地面，冷冷地说。隔着营火，阳远山看到她抬眼望了自己一眼，但目光刚刚交汇，红叶的眼神又闪烁到了别处。
　　“我……正打算要说下去……”
　　业法莲华的掌灯使是红叶的姐姐，叫白羽，这“恒明”原是白羽的兵器……白羽已经不在了，她在十二年前的凌云山之战中仙逝了……我还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名叫徐珞，他是我们人间最强的英雄，白羽的恋人。凌云山巅，我、徐珞、白羽、红叶和天兵还有帕米尔族浴血奋战，消灭了大量魔族，但是那个时候我，只是大家的累赘。红叶身负重伤，白羽和徐珞则与千玄一起形神俱灭于异界之中……
　　我曾身负重伤，我背上的伤疤就是那时造成的，徐珞和白羽救了我，所以我一直留着“恒明”，作为他们存在的证明活在世上。
　　“白羽……也是我最爱的人。”阳远山看着手中的“恒明”说。
　　“那为什么……红叶姐姐要对前辈兵戎相向呢？”李念问。
　　“谁是你姐姐？”红叶白了李念一眼便站起身来走到营火旁坐下了下来，对阳远山说，“都怪你，没有保护好我姐姐……”红叶双手抱膝，用埋怨的眼神看着阳远山，只是这股眼神中不再有愤怒，反而交杂了一种轻柔的情感，她就像一个刚撒完脾气的小女孩，明明怒气已消，却又娇蛮的不愿承认。
　　“先不说别的，端木岚代沐山清与李念谢过红叶姑娘救命之恩！”端木岚站起身来向红叶抱拳致谢。
　　“哼……若是你们下回毫无长进，可别怪我见死不救了。”红叶冷冷地说。
　　“红叶姑娘！你说话可不能这么得理不饶人。”沐山清对于红叶的说话语气十分不满。
　　“你有何能耐？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红叶依旧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
　　端木岚示意沐山清闭嘴，又对红叶说：“红叶姑娘大可放心，之前我们势单力薄，现在有红叶姑娘在，我们应不会再陷入绝境。”
　　“真会讨人喜欢，罢了，我就接受你们的诚意。”红叶仰头看了一眼端木岚，端木岚的沉稳和聪颖，却是让她看到了几分当年白羽的感觉，她又看了一眼阳远山，低头露出一抹寂落的浅笑。
　　“你们先去睡吧”阳远山对端木岚说，“我和红叶姑娘多年未见，还有些话聊。”端木岚向阳远山点了一下头，便带着沐山清与李念去往河边的马车处休息了。
　　“师姐，你想什么呢？还在生气吗？”沐山清看到端木岚一脸思绪便问到。
　　“我倒不生气。只是不管是红叶姑娘也好，阳远山前辈也好，他们曾经在我们这个年纪都承受过那么多痛苦，却依旧奋战到现在，这两个人的心中是多么坚强。而现在大战将至，如果我承受这般痛苦，能不能像他们那样，背负起一切前行呢……”端木岚说。
　　“哈哈，师姐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师姐的！”
　　端木岚看着沐山清笑了笑，说：“我们要努力，不要成为阳前辈和红叶姑娘的累赘。毕竟师尊将这个任务交给我们，我们绝不能辜负师尊的期望。”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阳前辈能够理解我的感受，并对我说出那些话了……原来我们都失去过最重要的人……”李念看着阳远山和红叶的背影说。
　　端木岚拍了拍李念的肩膀说：“你要时刻记得，我们现在都与你同在。”
　　“‘上面’的情况怎么样啊？”阳远山与红叶沉默了许久，阳远山才不自然地张开口。
　　“你为什么不把灯芯还来？”红叶质问阳远山。
　　“这是白羽的东西。”
　　“这也是天宫的东西。”
　　“天宫？今天大家同一阵线，明天会不会成为敌人？”
　　“你为什么这么说？”
　　“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哪。”
　　“这……是津那神君告诉我的。”
　　“是因为这张灵武袈裟吧，所以我不管走到哪，天宫都能知道。”
　　“你想说什么？”
　　“你们监视我，可不是仅仅因为这根灯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