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争天渡 / 第十三章 两个故事

第十三章 两个故事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小小的部落似乎随着那位阿麦格米先生的归来变得更加活泼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牧民们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冰雪的消融,谈论着春耕和引水。
  阿麦格米去年领着牧民挖凿的几条引水渠随着山上雪水的下来变得充沛。水流滋润着土地,牧民们似乎看到了秋后的收成。
  许晋与老马简单的交流了一下。老马说那位阿麦格米最后的眼神不是许晋的错觉,这个阿麦格米并不简单,他应该是看出了点是什么。
  老马忽然有点不安,它想说服许晋马上离开,离开这个部落,离开这片高原。
  许晋没有多说什么,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次不太想听老马的话。他觉得阿麦格米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个问题。他并没有解决。也仍然困扰着他。
  许晋有种感觉,一种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的感觉,他觉得阿麦格米能给他答案,他想去问一问阿麦格米先生。
  于是,他便真的去了。
  部落里渐渐安静下来,冰雪解冻的“咔咔”声在人声沉寂后更加明显,似乎还能听到青草顶开泥土的细微声响。
  地里头批种子静静地躺着,等待着水流的到来便要破开外壳。
  一座风格迥异的小木屋静静地矗立在部落中央,大大小小的帐篷与木屋在月色下却显得那么的和谐。月光流淌在屋顶、石头上、也弥漫开来泄在大地上。
  小木屋里有一盏微微闪动光芒的油灯,两道身影便围着油灯相对而坐,静静地坐着。
  年纪大点的中年男子一身青色棉衣,可能是浆洗过多,布料夹杂着淡淡的白色。也可能是透过窗户流淌进来的月光,流淌在男子衣服上。
  如果走近观瞧,会发现这中年男子的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忧伤与无奈,许晋总感觉到眼前男子的表情里隐隐藏着还有一丝痛苦,似乎在后悔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为什么?他们是这样虔诚!那些仙与神,值得吗?”
  两个牧民眼中的外乡人相对坐着,开口的是年轻男子。
  虽说是开春了,可屋外地上还有冰雪残留的痕迹,这少年的身上却还只是一件单衣。
  尼拉姆的母亲曾经担心恩人受冻,也提起过为他添置皮袄,不过他拒绝了。
  许晋现在的身体有些奇异,冰天雪地中就算不着寸缕也不会感到寒冷?
  相反,若是穿的多了还会因为气血充盈而流汗。
  此时他跪坐着,身体微微颤抖,自然不是因为冷!他的双手下垂在两侧,拳头紧紧握着,却好像丝毫察觉不到指甲嵌进了自己的肉里,以至于青筋浮现,尤其明显。
  “我听说牧民会花上数月甚至几年时间,只是匍匐着跪拜着前行朝圣,他们称之为转山。”
  年轻男子继续说着,声音却徒然提高。“他们!知道自己拜的是怎样的存在吗?”
  这两个人就是许晋和阿麦格米先生。许晋还是来到了他的木屋,简单寒暄后许晋终于忍不住将自己藏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有些事情他不能说,也不敢说,只能含糊避过。只是说自己在流浪期间到过当拉雪山,在山腰不到的位置逗留过一阵,阿麦格米并没有怀疑,也不曾询问。
  正如许晋和老马猜测,他并不是普通人,也早已看出许晋的体魄奇特。所以他相信许晋能在那座雪山中生存几日,即使如现在的一身单衣!
  当然,阿麦格米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年轻人不仅是在雪山接近山腰处活动,而是曾经就居住在山腰之上一个多月!甚至,他是从山顶下来的!一方有意遮掩,一方未曾深思,也就这么过去了。
  许晋也仅仅是隐瞒了一些关乎自身秘密的地方,其余事情经过他也不曾改动。
  他说自己在山腰狩猎,于树顶见到了金发仙人随手屠杀了牧民穿着的二人。等到仙人自行往山上去了,他才敢从树上下来草草掩埋了尸首下山。
  而后在山脚救下了两个少年,才得知死去的牧民是他们的亲人,又将自己知道牧民们连夜赶制那两个孩子差点失去生命换来的蜂巢竟是为了塑造仙人金身后的痛苦纠结道出。
  听着许晋娓娓道来,一股悲伤在二人间弥漫开来。随后许晋便开始愤怒。
  他没有过往记忆,可是他还是无法理解,这些牧民在这样的高原上生存。风雪收割着他们脆弱的生命、牛羊、以及食物,低温冰冻着着他们道路、水源甚至生活,盗匪践踏着他们,洗劫着他们。
  这群艰难求生的顽强的生命,怎么会这样轻易的向那些仙神低下头颅?
  怎么会这样轻易的献出自己的生命!
  怎么能如此虔诚的奉献自己的信仰!
  还有那些被呼唤为上仙的,那些从来不曾正眼看过这群牧民一眼的,那些高高漂浮在天空中的仙人!
  他们,究竟是什么?他们配吗?
  许晋越来越激动,到了最后他已经声音嘶哑,泪水不自觉的满面,喝吼着问出这些问题。
  阿麦格米却是渐渐的沉默,一开始他还会问一些许晋叙述中不清楚的地方,到了后来慢慢的没有了声音,只剩下沉默。
  油灯还在燃烧着,一丝冷风钻进了屋子,火光闪动了一下。
  又是许久的沉默。“呵!”阿麦格米嘴角泛起了苦笑。“不管你的过去如何,你能问出这些也证明了,你跟很多人不同。”
  阿麦格米缓缓地说道,“你说的那些,我也不知道答案。就算是这片高原之下,世人百态,又有何异?”
  不知道阿麦格米想起了什么,他的语气带着一股令许晋感到陌生的生冷。“所以我走进了这片高原,我也在寻找答案,独自流浪在这世间最接近苍穹的地方十年,十年了啊……”
  许晋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位自称阿麦格米的中年人竟然独自在高原上流浪了那么多年。
  那么,为什么他会在这个部落里选择定居下来,选择建造这样一座小木屋?不过他没有打断,继续听着阿麦格米的述说。
  “我没能寻找到答案。”阿麦格米头颅低垂,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也没法给你答案,你想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说出真相?想知道哪个选择是正确的?”他抬起头,看着许晋。
  许晋下意识点了点头,“我想说出真相,真的!那天的那个时刻,我拼了命的想说出我看到的一切。只是,我终究没有说出来。我见到了他们眼中的光芒!是冰雪覆盖下,夜幕笼罩下的点点光源。我怕我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全都熄灭了!我……”
  阿麦格米抬起手,想拍拍许晋的肩膀,但终究没有拍下去。“哪里有什么正确答案,你觉得他们生而为人,应该有知道有关自己真相的自由。但是,用亲手掐灭他们希望的方式去赋予他们自由?你,是否拥有这个权力?”
  他稍微顿了顿,“在这片高原之下,在那片更加广袤的土地上,有很多的人,他们叫喊着给他人自由,实现自己的光辉形象,却从来不曾考虑过他人是否需要,是否承受的住!”
  阿麦格米的声音变得空旷而悠远,“那便不告诉他们了?”阿麦格米忽然问了这么一句,随即却好似喃喃自语回答自己,“让尼拉姆,尼查,多杰一直生活在虚妄的希望中,直到他们老去?幸运点,下一场风雪到来,所有人在睡梦中永远沉睡,带着希望死去,但是他们到死!都是满怀着对那些杀死自己亲人的仙人的感激与崇拜!或者,许多许多年后,生活愈发艰难,他们顽强的生存着,等待着。却永远等不到想要的结果,在怨恨诅咒中死去。终归都是死去,凡人,谁又能逃脱得了死去。”
  “我不能给你建议,我甚至开始恨你了。因为我也知道了真相却得不到答案。”
  “我不能给你建议,我只能做出我自己的选择。”阿麦格米好像怕冷似的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棉衣。
  许晋久久没有言语。云彩被夜风吹开,月光又重新照进了窗户。
  “至于信仰,你之前曾问过我为什么不在仙人没有降临前与牧民说出仙人真相。是的,我知道那些被称为仙人的存在。许多年前我曾经尝试过,但是后来,我不再尝试,你也知道,我现在只是个教书先生。”阿麦格米又重新开口。
  “想听两个故事吗?”
  许晋不知道阿麦格米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他知道阿麦格米喜欢给多杰他们讲故事,所有人也喜欢听阿麦格米先生说故事。“先生请说。”
  “那是很多年前了……”油灯静静燃烧着,如果油灯有灵,便会回忆起过往岁月里也有很多这样的夜晚。
  只是那些时光里是一个教书先生,身前是叽叽喳喳的一群少年,而今天,讲述者与倾听者是两个成年人,两个都被那些孩子称为先生的人。
  “这座高原上的风雪永远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到来的,一个乘坐牛车的男子已经走过了太多的路了。
  持续了好多天的风雪停下了,天地间惊心动魄的那一片苍茫景象再也激不起他心中任何的波澜。
  他仰卧在牛车上,酒葫芦躺在他的身旁。他只是奇怪之前还因为路面冰雪不断打滑的牛车车轮为什么已经有好一阵没有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了?他也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调动体内剑气去维持平稳了。只当是自己喝醉了,一如几年来的醉梦,梦里也不曾颠簸。”
  许晋看到了不远处角落里灰尘覆盖的一个酒葫芦,想必那个男子就是阿麦格米先生本人吧。他心想。
  “他抄起身旁酒葫芦,张嘴倒了半天却没有尝到熟悉的味道。‘没酒啦,没救啦’他就这样说着酒后的疯话坐了起来。
  车下是高原里不知道多少年前修的唯一一条官道。
  原本应该是冰雪覆盖,他却看到道路上有着一层黑黑的细细的东西,醉眼昏花的他被颠簸的更加糊涂,哪里还有心思去辨认?
  就这样牛车继续前行。在走到一段路时他看到了前方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等到再近些他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还背着一个脏兮兮的布袋。‘这样的天气里还有赶路的人啊?’他笑呵呵地对自己说道。”阿麦格米忽然叹了口气。
  “后来,他来到了那个赶路人的身边,这时才发现,这哪里是一个赶路的旅人?”阿麦格米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回忆,他停了停,又继续开口。
  “那是一副很瘦小的身体,佝偻着背,拄着一根树枝,提着那个脏兮兮的布袋。
  布袋并不大,却似乎很沉重,或者说,对于那么瘦弱的人来说很是沉重。
  他看到了那个佝偻身影的缕缕白发钻出毡帽。
  那是一个很老的人了,右手提着布袋,左手颤颤巍巍提起底部,身形愈发佝偻,一抖一抖地往地面撒着什么。
  是路面上那些黑黑的东西,是泥土!他看到老人很快撒完了袋子里的泥土,于是就在道路旁蹲下,颤颤巍巍的双手此时却坚实有力,她一点一点拨开积雪,而后用木棍撬动,再捧起下面的泥土往袋子里装。
  装了大半袋,她掂了掂,充满皱纹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撑起木棍就又来到了路上,继续前面的举动,提起袋子底部,一点一点倒撒着泥土。
  那个男子就这样看着,冷风吹过,好像带走了他身上的酒意。”
  阿麦格米慢慢地述说着,“后来啊,他问那个老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猜老人是怎么回答的?”
  没有等许晋去猜,阿麦格米自顾自地说道:“老人说,‘这条路有好多人走嘞,下了雪总有人滑到。’她说还见过赶路的人骑马,有行商驾着牛车滑到,这一摔啊,可厉害!”
  阿麦格米先生没有再说下去,许晋已经明白了,老人在风雪后挖泥土撒泥土,就是为了路面不那么湿滑。
  许晋同时不明白这样一个老人,为什么要坚持做这样的事?他问了阿麦格米。阿麦格米便继续说:“我也问了她,她说,她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做不了了。但是以前她也会转山,会一步一跪为他人祈福。仙神看着呢,她说……
  阿麦格米眼睛望向许晋身后,望向铺满月光的院落,“善心啊,善心是唯一的东西呢。”
  许晋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他听老马说过转山的人,那些牧民相信的是虔诚的奉献的心灵可以净化一切。
  老马说那些转山的信徒有一个信念,或者说规矩,那就是朝圣是为了他人祈福。他有些难以理解,所以此时有些震惊。
  阿麦格米在讲完这个故事后没有再出声,只是愈发平静了。好一会儿后他才继续开口,开始讲第二个故事。
  “我在那之后继续上路,途中走过了很多地方。
  不再是漫无目的,而是决定往当拉雪山,这座当地人心目中的神山走来。”
  他可能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故事里的主人公不知不觉换了称呼。
  “你可能没有去过,这里有一座城。
  原先是信徒们歇脚的聚集地,慢慢形成了一座城市。那是在我进入那座壮阔城市之前,风雪又在不经意间降临了。
  这次的风雪尤其强烈,我的牛车找不见了,在遮天蔽日的暴风雪中我幸运的看到了一户人家。便过去借宿躲避风雪。
  家里只有一位老妇人,她为我烧了热茶,准备了羊毛毯。第二天,天气转好我便想着上路了。
  在门口她叫住了我,她告诉我自己还有个儿子,说是生性木讷所以托人带去了城里寻了个差事,在城里某座茶楼当小二。
  只是自己腿脚不便过不去,茶馆又忙,自己儿子又存不到什么钱财也难以回来。
  正好我要去城里,便想着托我给她儿子送去她这些年攒下来的几锭碎银子。
  我原本想推辞但着实推脱不得便只好应下了。她给了我一个地址,说是前后已经三次拖了路人帮忙带东西了。
  你知道当时的我一面担心找不到她儿子,万一没有找到一时又回不来,一面心下也有些沉重。”阿麦格米挑了下油灯灯芯,原本黯淡下去的灯光又重新亮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叙述。。
  “到了城里我便找到了茶馆,也找到了老人的儿子,将所托银子交予他。我又问他前两次都收到了吗?他说都收到了。”
  ……
热门推荐
飞剑问道 无疆 我是仙凡 一念永恒 天影 六迹之万宗朝天录 飞剑问道 无疆 我是仙凡 一念永恒 天影 六迹之万宗朝天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