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抓妖

　　辰相回了家，客厅里冷冷清清空余他一人。
　　“叮”的一声响过，辰相拿出热好的菜上了桌，几片菜花，几片肉，配上一碗还飘着白气的米饭，装作是自己的晚宴。
　　吃完不想收拾，索性全部摆在桌上。秒针跳动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电视广告上大叔吹嘘着某品牌的产品，窗外的这场雨一直没有停过。
　　男孩浑浑噩噩地走回房。
　　爬上床睡意汹涌地袭来，像是突然的潮水，淹没了每一根清醒的神经末梢。昏昏欲睡。
　　……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辆黑色“宝马”超速行驶，驾驶座上的女人趴在方向盘上睡得不省人事，不过多久，那辆“宝马”直接撞上停在路边的比亚迪，由于速度过快，“宝马”不出意外地掀翻出去。
　　辰相呆站在车祸事故的不远处，只是看着那辆“宝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手中的糖豆撒了一地。
　　这次梦境的结尾，是没有任何声音的黑暗。
　　……
　　2019年11月21日。
　　秋末初冬却像冬天一样冷，或者说更加冷，一层薄薄的雾在空中轻盈地飘荡着。街道上行人万般无奈，只能用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早上六点，辰相习惯性地醒来。
　　昨夜的梦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
　　穿着卡比兽睡衣的辰相从被窝里钻出，踩着人字拖坐到桌前眯着眼想睡，等着话唠老爸端着早餐上桌。辰相刚醒去厨房催下进度，在迷迷糊糊中突然记起老爸出差了。
　　辰相清醒了，看着一片狼藉的桌面满是无奈，昨晚没有收拾。
　　辰相看了眼时间，跑进厨房，烤了三片面包，切了几片午餐肉，在冰箱里挑了一个小番茄和生菜洗净切片，叠在一起直接当三明治。最后一口时看到桌上有瓶沙拉酱，直接挤点到嘴里面吧。
　　辰相从衣柜里找了件咖色高领毛衣穿在毛呢大衣里，再随手扯了条灰色印花针织围巾，随便的搭在脖子上。这条围巾父子俩都有一条，辰相记得老爸出差那天戴就是那条同款的围巾。
　　辰相看到洗手台上的发胶和啫喱水，觉得麻烦还是算了。
　　辰相老爸买了两瓶啫喱水，一瓶放在洗手台上，另一瓶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辰相老爸：“子乔曰：人生无彩排，每日皆为之直播。此言得之。”
　　辰相提着书包出了小区，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去学校，司机打开了收音机，还是一样百年不变的播音员声音。
　　“现在播报最新新闻，昨晚地藏族妖怪牛头在东江市信罗西路，进行小型的破坏，多亏某位由于工作无法透露身份的妖怪执法者，还有两位神秘的男子和女子，才能保证无人员伤亡。与此同时，在东江市南溪街，冰川族妖怪发起全体灾害，伤亡人数多达四人。妖怪执法组织董事会正在和妖界十大妖族妖王举行谈判，只有魑魅魍魉族妖王没有来，由族中元老级妖怪牛鬼代替出席……”
　　辰相下车付过钱，六点四十五进了校门。
　　校园水泥路上处处堆满了积雪，花坛上纯洁的雪白掩盖了花朵的艳丽。
　　每个班门前都有三三两两的女生聚在一起聊天，一群人里总有两三个人穿着同样的羽绒服，也有不怕冷的女生穿得花枝招展。
　　辰相沿着墙走得不快也不慢，骚包的着装打扮总是会引起女生多看两眼，黑底白字的班牌钉在门楣上，不到两步远的地方，一群女生在小小的地方里挤来挤去，那里是阳光照耀的地方。辰相一直不想承认那些女生是他同学，但竟然又觉得有些，可爱？
　　高二五班。
　　进了教室，课桌排列倒也整齐，黑板上是昨晚晚自习写的字。只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教室里竟然只有不到十个人，加上门口扎堆的女生也不到十五人。冬天集体请病假，寝室睡懒觉？
　　刚进教室的辰相看到几个男生聚在一起，曹久看到辰相进了教室，从位上跑过来在背后搂住辰相的腰，画面美好和谐而又温馨。
　　曹久一直自称是辰相的铁哥们，他们家住在同一栋楼里，两家门距离只有一道楼梯，辰相住在七楼，曹久住在八楼也就是顶楼。辰相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辰相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满脸淡然冷漠的表情。
　　“你知道学校昨晚发生的事情吗？”曹久低头在辰相耳边轻言细语，像是在诉说两人之间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不过辰相和同班同学都习惯了，毕竟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我应该知道什么？”辰相满头问号，难道是昨晚牛头在学校附近闹事？辰相想说自己目睹了牛头闹事的全过程。辰相又想了想还是不说吧，如果说了，曹久绝对又是一堆问题，虽说不上烦，但是辰相不太喜欢一直被追问。
　　曹久把辰相拉到自己位上，看老师没有来，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返回上次浏览页面。
　　曹久把手机递给辰相，曹久默契地接过。
　　是一篇新闻文章，标题是：东江市江南高中男生厕所惊现妖怪。曹久随随便便看完，大概内容已经了解了。
　　昨晚除去冰川族妖怪群体暴乱和牛头闹事之外，在江南高中也发生一起妖怪伤人事件。昨晚高二三班陈某住校生所住寝室马桶堵塞了，就在晚上熄灯后偷偷爬过电动伸缩门，跑进教学楼一楼男厕所。进厕所不到一分钟，一个脸颊雪白，与脸颊同色的双角从额头冒出的妖怪从厕所走出，小孩一般大小的手从长袖里伸出，朝着监控摄像头比了个“耶”。然后走入了隔壁女厕所。
　　查寝大叔发现陈某不在寝室，在大叔的软磨硬泡下，同寝室的同学说出了终于他的真实去向。当大叔和陈某寝室同学去了厕所，发现陈某在距离厕所门不到三步路的地方昏迷了，躺在地上大小便失禁。
　　陈某至今仍在昏迷，其父母已将其接回，送入妖怪医院诊断。
　　也因为这就事故，学校大部分学生请假被家长接回了家。
　　“好重口味的新闻。”辰相看完说出了感受，曹久笑得前仰后合。
　　曹久接过辰相递过来的手机，点开了另一个页面，里面有一段记者采访班主任视频。
　　视频里，记者询问查寝大叔具体情况，满脸和蔼可亲的老师听完后秒换表情，一脸严肃的对着镜头，操着一口不知哪里的方言说：“当时，我打着手电筒查他们寝室，快到他们寝室门口时我关了灯，我和以前几任查寝的不一样哦，他们打着手电筒到门口不关，所以他们从来查不到熄灯时间不睡觉的学生……”大叔满脸因为战绩辉煌而骄傲的样子。
　　“你能说点和案情有关的吗？”记者微笑着打断他。
　　“好的。寝室里四个家伙说那同学去了厕所，当时我还不信，寝室有厕所不用，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喜欢肥水流外人田……我想着去厕所不碍事情，回来就好，毕竟他们寝室是最后一间寝室。他在他们寝室坐了快十几分钟了还没回来，当时他们寝室同学都急了，说：出去买夜宵竟然也不和他们说……我带着他们去教学楼找学生，我就在一楼厕所里面找到了他，他就躺厕所地板上，我还以为他晚上在厕所磕了安眠药……”
　　记者拿走了话筒，没让大叔继续说下去。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如果案情继续发展，本记者将继续为你播报。”
　　“三分钟的案情，两分钟的废话。”辰相又一次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就是就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组成抓妖双子星？”曹久把手机揣回袋里，用手肘顶了顶辰相的肩膀。
　　“行。”辰相满脑子里都是那个妖怪的模样，还没听完就做出来回答，然后下一秒就反悔了……“什么玩意，你刚才说什么？”
　　“好，抓妖二人组正式成立。”曹久一巴掌拍在辰相的肩膀上，满脸的孩子气。
　　上课铃响了，辰相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看到英语老师来了才默默回了位。
　　上课时辰相六神无主。
　　英语老师示意大家把书翻到第三章单词表，只有辰相一动不动，坐在第二排还是过于醒目。老师停止讲课，叫了他一声，依然毫无反应。真是目中无人。
　　连坐在后排的曹久都放下手中的手机，从后排探出头想看看他怎么回事。
　　知尚推了推辰相，辰相才反应过来。
　　发现所有同学都在看着他。
　　他扫了眼知尚的英语书页数，也把书翻动同一页数。
　　英语老师重新继续讲课，下课走后辰相仍趴在座位上发呆，一副魂不守合的模样。曹久踱步过来，在辰相身旁问辰相怎么回事，是不是抓妖二人组这种事情太仓促了，还没有准备好。
　　辰相趴在位子上说：“没有，只是突然想起来昨晚做的梦。”
　　曹久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做什么梦，能让你这样？梦见程然跟别的男人跑了？”曹久管不住嘴，直接说了出来。
　　辰相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抬起头，看周围没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一口气才从喉咙里呼出来。如释重负的样子。
　　“梦见……一个女人出车祸了。”
　　“好诡异的梦，我晚上拿《周公解梦》去你家给你翻翻，顺便借宿几晚上。记得打个电话给你爸，叫叔叔多做我几锅饭。”曹久果然目的性很强。
　　“你又来蹭饭，不好意思，我爸出差了。”辰相带着点点笑意。
　　“那更好啦。”曹久这个一米八五的男孩，总是有点孩子气，一向一惊一乍的，一巴掌拍在辰相的肩膀上。
　　“这有什么可好的？”
　　“今天晚上就是我们抓妖二人组的第一次出马，放学之后我们直接躲到厕所里面，等妖怪出来我们打他个措手不及。”曹久满脸光彩，连抓妖成功后在国旗下讲话的举止言谈都想好了，“我正愁着怎么和你爸说呢，刚好我爸妈也出差了，我俩简直绝配。”
　　“如果被保安发现了呢？”辰相本来想拒绝，但心里对曹久所说的行动蠢蠢欲动，便草率的同意了。
　　“放心，都发生了妖怪伤人事件，保安不敢太深入查厕所。”
　　“真的遇到了，怎么办？”
　　“别怕，从小我和你一起长大，你的秘密我基本我都知道。”曹久压低声音说：“你忘记了你也是妖怪了吗？我就觉得，你比那个长发妖女强。”
　　这是辰相最大的秘密，辰相并不像狼人那样，在月圆之夜控制不住自己从而变成狼人。辰相不但可以控制自己变成妖怪，而且可以随时变成妖怪，也能随时退出妖怪状态。
　　但曹久不知道的是，辰相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妖怪，因为他体内既有妖怪基友也有人类基因，他只能算是一只半妖。由于是半妖的因素，他只能在正午十二点后才能变成妖怪。
　　这件事情，除了曹久就只有辰相老爸知道了。
　　对于这件事情，辰相问过老爸，那是辰相记事起第一次见那个老不正经的男人满脸严肃，他说，辰相妈妈是妖怪，在几十年前和他相爱，生下来辰相。别以为会家庭和睦过一辈子，谁会猜到，辰相生下不到两天，辰相妈妈在一天晚上去世了。辰相怕勾起老爸伤心，没在问下去。
　　辰相拧着眉头，沉默良久，终于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后来有一节英语课里老师说，英语里有一个很浪漫的光学单位：lumen，中文译名是流明，直白点解释就是，可以被眼睛感受到的温度。她说，希望全班女生找到一个亮度合适的男孩子，也希望全班男生可以成为在喜欢的女生眼中亮度合适的男生。
　　英语老师又补充道：“千万别和你们班主任说我说的话，不然以后就没机会和你们说别的有意思的单词了。”
　　全班学生哄堂大笑，辰相也借机偷偷看眼程然。程然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像是在沐浴阳光的向日葵，向太阳展现全部的自己。但是程然看的不是辰相，而是讲台上的英语老师。
　　班主任也发来通知，从今天放学后开始放假，请妖怪执法者来除妖后，开学时间再做通知。
　　……
　　禁止入内的标志语挡不住他们。
　　两个男生躲进了男生厕所，掩上了各自的厕所门。
　　两个男生隔着一块木板，听着各自的心跳声。一束光射进了厕所里，是保安大爷，正如曹久所说因为这次妖怪伤人事件，保安没有细查。
　　但是他们从没有想过那只妖怪会出现在女厕所，毕竟那只妖怪在最后的画面里是走进了女厕所。
　　两个男生在厕所里差点无聊到睡着，连小声地聊天都不敢进行，想掏出手机玩又害怕会被妖怪发现。憋着好难受，两个男生心里都这么想。
　　直到，一声“卧槽”被两个男生听到，糟了，是从隔壁女厕所传来的！
　　……
　　曹久以前总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坠楼的人都是喊“啊”而不是“卧槽”
　　现在他理解了，因为那是电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