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每个人的一身都会走很远很远的路，看很多很多的风景，见很多很多的人。当然也非绝对，也有可能运气稍差那么一丢丢的人遇见的是很多狗，或者连狗都不如的玩意，简称狗东西。
　　严冬的尾巴伴随着春推进的步伐最终匍匐在了春的面前，复苏，膨长，一直未成间断。萧冷寒风的冬季正在被慢慢融化，昼夜的更替时间在延长，树在奋力抖掉最后的累赘，草在蓄力待发。一切都在向着更加美好的前方徐徐渐进。
　　但突然有一天平静被打破，波涛汹涌瞬间爆发。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是春意盎然的一天，没有老套故事中的阴雨绵延，也没有电闪雷鸣，他就那么突然的出现了。
　　那天我放学回家很晚，天都快黑了那种晚，扔下书包那一刻突然发现了他的存在。他是一个看上去很和睦的老头，正襟危坐在我家堂屋中，期间看着我回家还对我微笑以示敬意。爸妈在他身边端茶递水，热情的招待着他。他穿着漂亮的西装，里面套有精致的马甲。那个时候这种装扮只能在电视中看到，我对着这样的人充满好奇。他是谁？为什么会来我们家？
　　但是这样的疑问并没有人告诉我。我试着问了几次爸妈，他们简短的告诫我大人的事与我无关，便不再愿意多说什么。心想不就是你们有钱的朋友么有什么大不了？谁还没几个有钱的朋友？我们班付三胖也很有钱，我和他既是同学，又是朋友，私底下还是哥们，我骄傲了吗？
　　趁着我妈刚把弄好的饭菜上桌，我跑进厨房给唐美女整了满满一碗。但到她门前发现大门紧闭，我推开门站在门边喊了几嗓子，屋内鸦雀无声，于是我又拉开电灯寻找一番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最终无赖之下我只能把一大碗菜放在了破灶台的锅里面，盖上了盖，回了家。
　　小时候老家的住户离得远，如果有光亮在空旷的地方路过远远就能发现。正当我打算睡觉的时候看见了屋外有电筒光朝着我家方向而来，由远及近，没成想到等到光亮越来越近的时候发现打着电筒的竟然是唐美女。我伴随着她回家的身影在堂屋内呼喊她，询问她去了那？吃饭了没？她避重就轻回答我吃过了，然后继续朝着她住的两间土胚房而去。我见唐美女反应和以往不同于是拿着电筒跟了过去，再次询问她这么晚去了那？她很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回答我：只是串了门而已。然后转身进屋，瘫坐再了椅子上，再然后驱赶我说她累了想休息。我突然想起端过来的饭菜还在锅里面，于是夺步而出，端来饭菜放在了紧靠床边的木桌上叮嘱她如果饿了记得起来吃。唐美女闭着眼睛没有回答我的话语。我从来没见过她对我爱答不理，失神落魄的样，至少在我认识她的这些年月一次没见过。无赖之下我唯有识趣离开。直到我走出她家大门的时候，她才再次开口：乖孙来，过来。我有些莫名其妙，转身一脸懵逼向她再次走去，她缓缓睁开眼让我再靠她近些。我照做。然后她伸手抱住了我，嘴里乱七八糟说一通：谢谢你，爱你，还是乖孙最好、、、、、、、、、、、、、。
　　面对唐美女突然的拥抱以及乱七八糟的话语，老实说我有些担心。她这个样子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担心中隐约还有一丢丢害怕。我也伸手抱了抱她，以示安慰。好一会儿她才平复，调侃的问道：男女有别你忘了？我像是突然想起这事于是略显嫌弃的松开了她，扬言以后不能这样了。并小声嘀咕：我还没结婚了，而你已经结过婚了，这算她占我便宜。我很吃亏的。她不在对我爱答不理，又把我抱回怀里，并且还亲了我一口。亲完后像是小女孩恶作剧般又开启了她唐氏独有的放肆笑。她到是乐了，而我拼命擦脸颊的同时对她心生嫌弃。
　　初吻没了我很懊恼，不愿多做停留，愤然摔门离去。
　　回家后，我爸依旧和老头在喝酒摆谈些什么。而我情绪显得有些低落，不再好奇老头和爸妈的关系，转身准备回自己房间，准备离开的时候老头喊住了我：万落，我今天来的匆忙没给你带礼物，哪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说完他从兜里面掏出了五十块。
　　爸妈在看见老头拿出钱后直说直说使不得，并催促我个人睡觉去。再然后我看见了老头和爸妈在为钱展开的争夺赛，老头示意我拿。爸妈抢着让他收回去。而我盯了一眼钱，又看了一圈大人之间的寒暄与客气，颇显厌烦，直接转身回屋睡觉。相比钱来说我更感兴趣的是今天的唐美女遇见了什么事？
　　我的房间紧挨着堂屋，我卸下衣裤准备睡觉的时候，听见老头说：孩子真孝顺，知道心疼他奶奶。再后来我在朦胧的睡意中听见了争吵，拍桌子，摔杯子的声音。具体是因为酒喝多了的原因，还是其他原因我不得而知。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老头依旧在，很显然在我家住了一宿。而等到我中午放学回家的时候老头已没有了踪影。同时我爸和唐美女也一同消失了，不知去向。我问过几次我妈，但她只是告诉我奶奶和老爸外出办事去了，其他不在愿意多谈。
　　奶奶和老爸离开后的那几天母亲也变得神秘起来，每天忙忙碌碌的，有好几次我回家吃饭，明明饭点已过她却还没到家。
　　突然我内心那一丝担忧更加强烈起来，我总觉得，一件大事正在悄悄的到来。毫无声响，凝聚力量，蓄势待发。
　　时间又过了几天大楷一个星期，奶奶和老爸终于办事归来，他们看上去有些许沮丧。见到他们我清晰的感觉到奶奶在这消失的几天里迅速变老，鱼尾纹即使不笑也能显而易见的看的一清二楚，原本黑发占多数的一头秀发正此刻恰好相反，就连她伸手抚摸我的时候，我都能明显感觉她的手没有以前润滑了，变得有些干枯。老爸的也好不了多少，胡子长了很多，看上去也苍老了些许。
　　晚上的时候难得一次的全家大齐聚发生在了我家，原本打算在奶奶家进行的，但考虑奶奶家屋子太窄所以改了我家。为何叫难得大齐聚了？因为我的家人数太多，大爸，二爸，我爸，大姑妈，二姑妈，小姑妈，以及小幺爸。所以明明很简单的一个齐聚，不用上大字形容实在说不过去。
　　以上这些人虽都相隔不远，聚一起也不算太难。但真要落实聚一起的时候谁家又能容得下了？就别连带考虑家属，儿子儿孙了。所以过年的时候其他人家每年都有大团聚，而在我们家经过反复协商讨论，考虑到队伍太过庞大，于是打我出生就没有实行过。
　　我家和唐美女家相隔两百米，一群人轮番调侃我之后，在我家进行了密谋。而爸妈以我须以学业为重，做作业要做为由，把我赶去了唐美女家。
　　期间我也好奇，偷摸躲门外偷听了几次，结果每次去过不了两分钟就被都被逮着了。不是大爸憋尿出门上厕所，就是二爸吸烟避人群，或者姑妈嫌吵的脑壳痛透透气。逮着后没有情面可讲，教育，遣返。我乐此不疲，但直到遇见我爸，一切都变了。他可不像其他家人那么好说话，他出门碰见我那次直接动用了武力威胁。以我干饭吃的年份不够的体格来说，认怂是必然。
　　经过几次的明观暗访，我发现他们情绪高昂，有准备打群架的嫌疑。而经过我反复思量，多次听他们谈起什么美这个人名的时候，我猜测他们的对象是一个女人。当然以我当时断断续续听闻的内容来说很难想象那个女人当时对我们家到底做了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滋生了一个极端的想法：是不是她丫刨了我家祖坟。当然也就想一想，冷静下来一琢磨，一介女流可能性不大。
　　所有人都在义愤填膺，情绪高涨的时候，我妈可累的够呛。东边土扒半框萝卜在池塘边洗干净扛回家，西边土砍半框莲白扛回家，南边土整一大把蒜苗抱回家。完事还得杀老母鸡拔毛。期间几个姑妈看见我妈一介弱女子累的够呛偶尔也心生怜悯，在一家人心平气和讨论氛围的情况下，顺手在老母鸡身上掀两撮鸡毛，以示分担。
　　晚饭的时候桌上的菜刷新了我的认知观。蒜苗烧鸡，萝卜烧鸡，萝卜炖鸡，蒜苗混合莲白抄，莲白单独炒，萝卜单独炒，莲白和萝卜混合炒，剩下的就是萝卜烧汤，莲白烧汤。画风很奇特，是我生平见过之最。那时候的农村老家好几天才上街进行一次货物流通，交换，买卖，这已经是我妈能想到，做到的极限了。菜全部上桌那一刻，我妈略显尴尬的说：今天不赶场（地方说法，上街的意思）连猪肉都没有，大家将就吃。
　　那晚总共吃饭的有十四人，原因是我二爸家和我家一个队，相隔四百米远的样子，平行而立。唐美女的房子在中间我家和二爸家各离唐美女二百米修建房子。算下人口账：奶奶的子女七个加她自己八个。我家减去我爸，还有我和大姐以及我妈，三个。二爸家减去我二爸加我二妈以及堂哥堂姐，三个。总计十四人。
　　人数不是故事的关键，关键是老辈留下规矩，长辈坐上方，依次坐两边和下方。那么问题来了，我家就一张方形柏木桌，外加四根长条凳。唐美女一个人坐上方，那么大爸，二爸，我爸，大姑，二姑，小姑，小幺爸，我妈，我二妈就得九个人坐方桌旁边的两根长条凳子，而我和堂哥，堂姐，我姐就得坐下方一根长条凳。于是乎出现下方挤破头，上方空悠悠的独具一格画风。还好二爸家离得近，在他家搬来两凳子岔脚应了急，勉强能挤着坐下。
　　那时我还不懂晚辈不能坐上方，于是我见下方挤，拿着碗筷就屁颠屁颠往上方而去。然后就出现了所有人看着我保持鸦雀无声的画面。而后从厨房出来的人，我爸，顺手就揍了我。还好唐美女救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即使这样我爸还是在我头顶敲了个包。
　　我也非好欺负的主，碗筷直接扔在了桌子正中间。撒泼，耍横打算不吃了。碗筷所过之处损坏了几个装菜的碗，以及溅了长辈们一身汤。
　　于是再后来一家老小让那个什么美的女人中场休息，目标换成了我，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得管，不能惯着，得教礼仪、、、、、、。有那么瞬间我感觉那些个长辈想把我给五马分尸了。于是我爸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怂恿下又捶了我一顿。期间连唐美女劝阻都没终止对我的殴打。最终还是唐美女发火故意加重了对碗筷的音效，这场不见硝烟，敌我悬殊强大的战事才告一段落。
　　我委屈，我难过，我痛，于是已经读六年的男孩子在绝对的武力下，外加言语的攻击下，我开始放肆大哭起来。唐美女见状很心痛，当下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气的扔下了碗筷。唐美女的离开导致一群人没有一个敢动筷子。每个人都正襟危坐的观察着我和唐美女的一言一动。
　　再后来挨个长辈开始轮流做唐美女思想工作，想让他返回原来岗位以保持集体进餐活动能继续，而唐美女和我站一条道的心不为所动。
　　那一刻我流下的不单单是身体痛的眼泪，同时也留下了感动之泪。
　　唐美女态度很坚决，若是我不吃饭她今晚也不会动筷子。留下一群大大小小你看我一眼我盯你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这场闹剧以枪口全指向我爸收尾。打孩子下手重了，教育教育完事、、、、、、。经过这事，我的家族地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唐美女的饭局，谁都不敢得罪我，有唐美女的饭局我可以和唐美女并驾齐居上位。
　　睡觉的时候我一个人静静的想了想。到底我今天挨这顿打是因为什么原因造就的？？
　　究其原因，论其因果，起先是老头的出现，然后是唐美女和我爸的消失。最后才引来了大齐聚，接着我才挨了一顿毒打。
　　要想搞懂为何挨打就得搞懂为何大齐聚，要想搞懂大齐聚，就得搞懂那么那个老头是谁？他来干嘛？唐美女和我爸消失的那几天又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