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怨之像 上

　　呜、、、呜、、、呜呜小小院子充满压抑的哭声，一片凄凉。
　　天就这么黑了下来，四周的光仿佛也是畏惧了一般，就是觉得这晚上黑的厉害。王大柱呆呆的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旱烟吧嗒吧嗒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定定的看着院子里并排躺着的两个人，麻木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神采。一个浑身焦黑、分不出人形都，另一个满头白发，安安静静的在地上躺着，可是衣襟上的那片湿润的鲜红他却深刻的明白，那不是泪。他觉得自己胸口有一块超级大的土块在上面压着，难受的不行，他好像都喘不过来气了，他就坐那愣愣的长吸气、长呼气、、、、、、可还是没用，就像是土块上的土掉到了肺里，根本就不会出来。他还想哭会，他的泪老是想出来，可是看到自己儿媳妇在那哭的昏天黑地的样子，他就想“孩子还在这呢，我得给自己孩子起个作用。得有个主意”。王元媳妇一身的白色孝衣，哭的两眼都成了桃子，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村里传的狗声四吠。村里家家户户都是知道了王元家的情况，听到声音的人们也是跟着叹气，感慨命运弄人，老天不公，好人不长命啊！阴冷的山风吹过，夹杂着若隐若无的哭声，飘远。
　　第二天上午，王元家里聚集了村上的老少，大家知道今天府衙里的人会过来宣布调查结果，所以都是一大早就来了，顺便给王大柱他们带点吃的。不吃东西再加上这伤心的景象，是个再壮硕的人都吃不消。将近午时的时候，还是上次来的几个人中的一个进了王元家中，没有了上一次的一身酒气，只是一如上次般傲慢。
　　“王老汉，经调查取证，你家儿子是当日干农活时间长，血气不畅，头脑不清。走到那个山沟时突遇大火起，心惊意乱，失足落下，酿成惨剧。我特意代表大老爷来宣布调查结果，你们听清了吧。”
　　“什么调查？我们就没见过有人来啊。”
　　“就是，他们就昨天过来，今天就查清楚了，这么厉害？”
　　“他们都没过来看王元，村里老人还会说什么尸检，他们这什么也没有，他们这怎么知道的啊！”
　　“你们这是嘀咕什么呢？调查结果就是这样，怎么？有本事你们去调查呀！还找我们干啥？这调查就这样。你们还想咋样？王老汉，你也赶紧给你儿子处理后事，大热天的别臭啦恶心人、、、”说完用手删删鼻子装模作样的走啦！王大柱就一直坐那默默的听着，跟个木头人似得一声不吭，儿媳妇在那哭的只能流泪，连声音都发不出啦。村里人在那议论纷纷的说府衙的人也是欺负我们山里人老实，不给我们办事，咱们要是也给他们塞点，你看他们还不屁颠的来回跑。
　　“一群山帽，就那傻样还说没调查，一分不值的还让我跑这一趟，里面那群王八蛋、、、”
　　就在老老少少的都在骂知府衙门里欺负人时，就见王元他爹王大柱“噗”的一声，朝空中吐了一道长长的红色血流，头一歪身子软软的瘫倒在地。王元媳妇“啊”的一声赶紧过去晃动自己公公，可竟是再也怎么也叫不醒了、、、王元媳妇就觉得自己眼前黑乎乎的一片，然后什么也不知道啦，她再也不想知道什么了，她就想自己就这样是在做梦。恍恍惚惚的觉得有人叫自己，王元媳妇就是睁不开自己的眼，好像是元哥的声音，在说自己死的不是个样子，是被人害了，忽然又听到自己婆婆的在叫王元的声音，然后看到自己公公的手在拍自己肩膀，然后一下子就被惊醒。睁开眼看到身边围了一圈的人，努力晃晃自己晕晕乎乎的脑袋，想到不禁又是悲从中来，身边有个年龄大的老大娘柔声说道：
　　“孩子，俺知道你苦，可这人都去了啊。你可得把自己活好了啊，元小子也不希望你这有个啥好歹啊！再说啦，元小子那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要说这心里，我这也不比你好受，孩子，这两天天热，元小子也不能待太长时间，明个让他们帮忙给入土为安吧孩子。”王元媳妇只是呜呜的哭泣，好像脑子里能记得的只有悲伤，只有哭泣。老妇人无力的摇摇头，挥了挥手说到“走吧，大家伙都散了，大家先去歇一会，我给几个老哥哥、姐姐商量一下到底怎么办。还有，大家做好帮忙的准备，王元这一家子不能待得时间长，时间长了恐怕、、、”
　　“嗯嗯，大娘放心，我们都知道，有什么事您喊一声就好啦！”
　　山里过了午夜，就越发的寒冷。这时就听“吱拗”一声门打开的声音。
　　“孩子，是我”还是刚才的那个老大娘，颤颤巍巍的扶着坐在床边，微微喘口气说;“孩子，大娘这会过来找你不为别的，你应该也能猜到。就是王元他们。也是造孽，老天不开眼，可是事情出来啦，咱们也得让他们安生，天越来越热，再有两天万一尸身有味了，咱们就对不起他们啦。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就凑一块替你商量了一下，你看行不行，咱们趁大家伙都在，让大家伙帮帮忙给他们送走，咱们还在的人也要更加坚强的活着。你看这样中不中孩子。我们也是这样商量一下，你要是感觉也还可以就吱个声啊。”沉闷了好长时间，王元媳妇终于从哭泣中抬起了头，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两只眼睛空洞洞、红瞪瞪的看着身边的大娘，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流。仿佛是碎玻璃摩擦般嘶哑着刺耳的声音说：“一切听大娘做主。”怜惜的望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无声的叹了口气。苦了这个孩子！这婚还没结多长时间就出了这么个事。这让一个小姑娘可怎么活啊、、、。
　　第二天阴沉沉的，若有若无的森冷漂浮在这小小的山村之中，再也不复以往的燥热。天刚刚擦亮，天边被太阳的红晕映出点点亮光时，村里的大家伙都聚集在了这小小的院落，静悄悄的。村里的几个长辈们都在，王元媳妇仿佛一夜之间被鬼神抽走了三魂七魄似得，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的红润，木然的跟村里老人们坐一起，空洞洞的眼睛阴黑和死白分明，看着她眼睛的村民不觉之间后背出了层层薄汗。
　　“各位老少爷们，老身带这苦命的孩子谢谢大家伙能来帮忙，如今小元家大难，尸骨难眠，生前大柱跟孩子对咱们大家伙多有帮助，如今到了咱们帮他们的时候啦。滴水之恩，咱们山里人海以报之。更何况是咱们自家人。今个大家伙也来的齐，老身跟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爷字辈的今个把自己百年后的安身之所拿出来，让大柱他们一家能够安安生生的入土，让他们在天上也能心甘情愿的帮大家伙以后的忙。大家伙今个出把力气，把他们一家子送过去！”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说完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珠，颤颤巍巍的给大家伙弯下了她早已不再挺直的腰杆，像棵苍老的老树，光秃秃的树杆斜斜的弯曲在这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