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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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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山下,狼天棋回想刚才斗法的情景,兀自心有余悸,却又心生向往,正呆呆出神,忽听活无常道:“你也去吧。”
  狼天棋一怔,行礼道:“多谢前辈刚才救我。”他虽与这人相识不久,但先得他传授曲谱,后又蒙他相救,心中已和他亲近了许多,此时就要离去,竟有几分不舍。
  活无常有些不耐烦道:“你用不着谢我,也别再叫我前辈,不是与你说过么?”
  狼天棋愕然道:“那我怎么称呼你?”他总觉得若是以活无常相称,对这位前辈不太尊重。
  活无常道:“以后能不能再见都不知道,还要什么称呼?”
  狼天棋道:“你传我曲谱,又救我性命,如此大恩即使我报不了,也该知道你的名字。”
  活无常向他看了片刻,似乎有些出神,过了一阵才道:“你既不肯叫我活无常,那便叫我情无常吧。”
  狼天棋皱眉道:“情无常?”活无常点了点头。
  狼天棋见他神色冷淡,似乎不想跟自己多说,犹豫片刻,行了一礼道:“那么晚辈告辞了。”
  狼天棋向前走了几步,忽又回头道“你以后会去哪里?”
  活无常道:“师父让我在这里待一百年,我当然要留在这里。”
  狼天棋道:“那我以后来这里看你。”见他不理会自己,便不再啰嗦,自行离去。
  等狼天棋走远,月亮山下只剩活无常孤零零站在那里,与耸立在他身后的巍峨山峰相比,是那么微不足道。他望着高耸入云的山顶,目光幽幽,许久之后忽然叹了口气道:“爱无解,情无常……”
  ……
  白云暖日,清风抚人。
  狼天棋怕再遇到方才那些恶人,便与他们背道而行,沿着小路往西行去,心情渐转舒畅。他在山上时便做好打算,等下山之后,先到当年跟云鹤上人分手的那处荒山,或许会发现些线索。
  走了一程,他忽然想到:“当年爷爷不告而别,此事确实有些奇怪,不管爷爷是被人挟持还是自行离去,过了这么久,未必会在那里留下痕迹,若是这样,我岂非白走一趟?”想到这里停下脚步,呆呆出了会神,突然一拍自己头顶,骂道:“我怎么这样笨,囚鹿门玄木真人便识得爷爷,看他们关系似乎还不错,我何不向他打听一下,顺道还能看看小蝶。”
  想到这里心情大好,不觉加快了脚步。他不识道路,想找人问问,走了半日,却不见半个人影。天已擦黑,他虽觉有些疲累,却不敢停下,生怕镜月追来,凝神想了想,隐约记得囚鹿山似乎是在月亮山南面,便一路往南奔去。
  走了一夜,天亮之后终于遇到几个行人,忙上去问路,可那些人只是附近村民,从来没出过远门,哪里知道囚鹿山在哪?他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往南行去,不想走了十来日,只是见过几个村落,村民们都不知道囚鹿山在哪,他心想已走了这么远,若贸然改变方向岂非白走了,便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他这一路提心吊胆,只怕被镜月发现,累了也只是稍作歇息。说来那“五谷丹”也真是神奇,他这么多天竟从未觉得饥饿。
  他又这般走了十几日,见镜月始终没有追来,这才慢慢放下心来。这天天色擦黑,他觉得有些累了,但举目望去荒无人烟,知道无处投宿,只好在一处荒山落脚。
  第二天天刚擦亮狼天棋便醒了过来,忽然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想来自己这一走已是月余,“五谷丹”已失去效用,便在山上寻了些野果吃了。吃完见天色还早,想起情无常给他的曲谱一直未看,好奇心起,从怀中拿了出来。他将曲谱展开,心中有些激动,凑近去看,只见上面写道:“天下万物皆有生命,唯敏钝之别耳,以法通之,可役其身,以心通之,可役其心。”
  狼天棋心中疑惑,往下看去,下面却是那支曲子的曲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狼天棋看了几遍,收起曲谱潜心思索,却总是不得要领。他并不气馁,默默回想以前所学修行方法,寻找其中相通之处。他忽然想起情无常助他御敌时,引导他体内真法灌注到润心之中,后来润心脱手飞出,但却仍像握在自己手中,如臂使指。
  狼天棋心有所得,默默想了一阵,走到一棵大树旁,伸手抵在树干之上,潜运体内真法,便如平时修炼一般,不过真法在流经手臂时,由左手手掌行出,灌入树干内流转一圈,再由右手手掌回归体内。当真法灌入树干时,树身内的脉络忽然清晰地出现在狼天棋脑海,透着勃勃生机。
  狼天棋心中大喜,从怀中拿出玉笛润心,如刚才般运转真法,果然感觉到笛中有浓郁灵气流转,他慢慢松开手掌,玉笛竟不落下,悬浮在半空。他心念一转,玉笛缓缓飘至他脚下,他抬起脚来,小心翼翼踏在上面,玉笛竟撑住了他身体。
  狼天棋心中惊喜莫名,控制着玉笛慢慢攀升,片刻间已升至三丈来高。他看着脚下树木,想想自己竟学会御物之法,不由得心花怒放,心神一松,玉笛忽然掉了下去。他身体失去支撑,一头栽到地上,幸亏落地时用手臂撑了一下,这才没伤到脸面,却也疼的呲牙咧嘴。
  狼天棋初学御物,兴致极高,把心中一切抛到脑后,在这荒山上一心一意练了起来,不知不觉天已昏黑。他也忘了肚饿,心不在焉地睡下,第二天又练了半日,觉得累了,便拿起玉笛,吱吱呜呜吹起来,他不懂音律,自然是完全不成曲调,他也不在意,拿过曲谱钻研一阵,便又“吹奏”起来。
  如此过了四五日,狼天棋已能驾驭玉笛歪歪扭扭地飞行,吹起曲子来虽然不大好听,却也似模似样,只是听来与那“醉生梦死曲”毫不相干。
  这日午后,狼天棋又练了一阵,心想:“我总算掌握了方法,急切间也难以熟练,以后慢慢练习便是,还是先去囚鹿门要紧。”他控制玉笛升到高处,四处看了看,见东北方向有大片房屋,应该有人居住,心想:“先到那里问问路再说。”便下山往那里赶去。
  走了一阵,只见路旁竖着一块石碑,上书“月亮镇”。狼天棋想起当年曾和爷爷在这里住过一晚,如今物是人非,不禁心中难过。他进了镇子,只见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已很久没见过如此热闹场面,放下心事,信步在街上闲逛起来。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狼天棋边走边看,这镇子竟是极大,看这规模恐怕住了数千人,走了好一阵也不见尽头。忽然一阵香气飘来,狼天棋肚中咕咕叫了两声,这才想起这几日不曾吃过一顿饱饭,肚中更觉饥饿。循着香味走去,见是一家酒楼,金字招牌上写着“飘香居”三个大字,狼天棋虽不懂书法,却也看出这三字非同寻常,想是名家手笔。
  狼天棋进了酒楼,拣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四下看了看,见堂上有十来桌人正在吃饭,显是生意极好。店小二忙前忙后,一头大汗,一时没有看见他,他也不急,静静等着。
  正出神间,忽听店小二在身旁赔笑道:“这位客官,实在对不住,刚才忙昏了头,一时没看着您,见谅则个。”
  狼天棋回过神来,慌忙摇手道:“没什么。”神色间有些拘谨。
  店小二见多了各色人物,看他衣物面料还算讲究,便把他当成了乡下土财主家没见过世面的土少爷,笑道:“客官来点儿什么?”
  狼天棋怔了一下,他实在没有点菜的经验,小声道:“先切二斤熟牛肉,再来五个馒头。”
  这次轮到店小二愣了一愣,面色有些古怪道:“客官真是好胃口,得嘞,您稍等,马上就来。”
  等店小二把东西端上桌来,狼天棋有些傻眼,这馒头要比寻常的大一倍,如何吃的完?
  店小二笑道:“客官是外地人吧?您有所不知,咱家老板是这月亮镇上出了名的大善人,特地要求把馒头做成这样,价钱不涨,穷苦人家来买绝对实惠。您慢用。”
  狼天棋苦笑一下,心中自我安慰道:“无妨,吃剩下的可以做干粮嘛。”拿起筷子刚吃了几口,忽听街上一阵喧哗,正奇怪时,只见一个富家公子哥走进店来,拍手唱着:“小小子儿,坐门蹲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干嘛?点灯,说话儿,吹灯,作伴儿,早上起来梳小辫儿。嘻嘻!”进店之后四下看了看,走过来在狼天棋对面坐下,笑嘻嘻地看着他。
  狼天棋被他看得发毛,正想说话,却见他伸手从自己面前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忽然扔在地上,拍桌骂道:“呸,真难吃!哪个黑心老板开的店,这样地馒头也敢拿来卖?快来快来!赔钱赔钱!”
  狼天棋瞠目结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看这人十七八岁年纪,长得白白净净,穿戴整齐,怎么言语神态却像四五岁的顽童?
  正不知如何是好,旁边一个客人笑道:“陈公子,这是你爹开的店呀,你不知道么?”
  那被称呼陈公子的少年瞪眼道:“去去去,还是你爷爷的店呢!”
  一旁众人哄堂大笑,一人道:“田老四,你认了陈公子做爹么,陈公子一表人才,你妈恐怕半夜都要笑醒了吧。”众人又是大笑,那陈公子见大家笑得开心,也跟着嘻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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