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班车之上，并无熟人，二妹靠在田伟身上，头枕肩膀而眠，途中二次旅客下车进餐后，二妹仍熟睡难醒。到了广州，恰好有去斗门班车，俩人立即购票上车，到了斗门已晚上十时。投宿车站旅社居然无双人房间，俩人无奈只好男女分居。次日清晨即起往斗门县城寻觅出售自行车的商店。田伟有经验，找了部人力三轮车，不用四下打探，商店很快找到。
　　只见店里各种牌号的单车都有，可是一问均要购车之证，俩人正无计可施之时被售货员发觉走近轻声问道：”没证是吗？我知有人有证，二十八寸的三十元，二十六寸的五十元。“田伟喜出望外，立即购车往湾仔而行。
　　俩情侣换着又骑又坐，手拥骑者腰间，一路有讲有笑，只见道路两旁尽是望不到头的蕉林，南方的三角洲平原道路平坦，下午三时己达湾仔。
　　湾仔是个小镇，住客不多，私人旅店不少，轻易就能找个双人房放下行李，交钱之后店主连证明也不看就将房门锁匙交给他们。
　　约下午四时，俩人合骑单车不紧不慢地装作游客往海边而去。没多远就看得见隔海澳门那一座座高耸的楼房。
　　再往前行，没想到只见两条栅样把路隔断，几个挎着步枪、挂着红臂章的民兵在检查看什么证件，田伟喑喑叫苦，跟两年前已大不相同了，或许这条路线过海的人多了才设的关卡吧。
　　守卫们看一下证件再仔细端详证件上的照片和来人才开闸放他过去，关卡两旁有卖青果的，卖小食的小贩在叫唤着生意，也有闲人在看热闹。田伟看见新设的关卡，即时傻了眼，那种边防证他俩没有，顿时六神无主起来，俩人装作买小食耳语一阵也无计可施，只得重回旅店再作商议。
　　刚关上房门，就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瞧，只见一个中年本地人操着当地客话对他俩说：”刚才在关口边注意到你们了，猜想你俩定是来”看海“的，“他故意把看海二字说得神秘，”你俩没证过不去吧？“
　　”其实我们本地人是可以过去的。“
　　”如何通过？“田伟急问。
　　那人说跟我来便知。
　　事已至此，田伟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冒险跟他过去看个究竟，说：”请门外稍等“。关门后，对恋人说：”我去看看就回，以防意外我只带千元现金及港币出门，等我回来，不是我叫开门，千万别开！“说完开门跟那男子走出旅店。
　　田伟跟那人在农村的各家房室中转来转去，不一会己失去方向。不久，到了一个破旧的老式独立瓦房前，那男人说：”到了“。只见他推开大门走了进去，老屋已无人居住，田伟这时也只得跟上。
　　与客家民居相似，有厅有天井，再带到一个阴暗的破厨房，那人把灶头上的铁锅移开，只见下面黑乎乎的有条地道，那人指着窗外还远处的下水道井口说：”那儿就是出口。“回到厅里找条破椅子坐下，俩人不问缘由直接谈及价钱，那人说：”我们干的是冒险勾当，每人一千五百元，出了洞口往右约一公里便是看海的好去处。“
　　田伟心中无算，觉得凶险非常，心想二妹绝不能同去，万一有意外如何对得处她的家人。主意己定说：”那姑娘是我妹妹，送我来的，
　　我是个做工的，每月二、三十元工资那来一大笔钱？可以少点么？“
　　俩人一来一往地讨价还价，最后敲定每人一千元外加那部新单车。那人说：”明早三时半，准备钱物，我门口咳嗽一声，你跟着我走就是，到了海边交钱，我是专做这门生意的，你放心就是。“
　　那晚俩人又同居一室，一对恋人，千般恩爱，万般缠绵，不在话下。二妹不知三哥安排，，再一番恩爱相拥，口中重复是只有一句话：”三哥，我爱你！“
　　一对恋人谈论着以后的美好日子，渐渐的，二妹带着满足的微笑进入梦乡。
　　田伟见二妹睡熟，赶紧下床穿好衣服，把必需带的物品打个小包，再把剩下的钱放进二妹的内袋，在桌上草草地写了一封信，上面写着：”我最爱的恋人，只能说声对不起了，马上我就要跟那个男人看海去了，不带你去的原因就是前途十分凶险，那人也不知是否靠得住，他指的地洞也不知是真是假，三哥只有拼死一搏了。多余的钱你随身带着，明早搭上去广州的随路班车，去阿姨家住几天，也可在宾馆住二天。回家后什么也不用说，就说这几天不辞而别是探亲散心去了。我若成功，多则三月，少则半月定有信件，我独自走了，万分的对不起你，前程未卜，心乱如麻，一万个舍不得你！你的恋人田伟，三哥泪书“田伟写到最后，热泪滴在名字上，一片模糊。
　　门口一声轻咳，田伟回头看了看恋人，可爱的圆脸正在酣睡，小小的嘴角还挂着迷人的笑容，田伟在微笑般的脸颊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转身出门，再把门轻轻地带上。
　　到了那破屋子，先把单车给了那人，那人问：”钱带了没有。“田伟点了点头，随即，那人移开铁锅，带着田伟往下爬去，到了那一头，他用头轻轻顶开井盖，瞧瞧四下无人，俩人便爬上路面，带上田伟在农村的巷子里七弯八绕，那人指着一条沿海的小路说到了。田伟问道：”不是有条小河容易过吗。“
　　”你们外人不懂，那河虽小，但有铁丝网，过不去的。你往右走十来米海边有片杂木林，从那里过最合适，你往灯火辉煌的地方游就对了。“他接过田伟递来的钱，一会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依然那个人的指点，不远处果然海边一片树林，田伟躲入其中，将游泳圈吹胀，小绳子挷在上臂上。下水没游多远就觉得冰冷的海水令人心脏紧缩，田伟小心翼翼地划动双臂，朝那明亮灯光
　　的高楼大厦游了过去。远处依稀可看到澳门岸边停着一排排船只，每条船上都有灯在亮着。田伟奋力地游着，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对面的亮光之中。海面上无风无浪，一片死寂无声。天上的繁星眨着眼看着这个年轻人，突然，一道强力的探照灯光划过海面，停在游泳中的田伟身上。岸边一声断喝：”不准偷渡，快游回来！“田伟已无退路，绝不回头，更用力地往前游去！他离对面的灯光已经越来越近了，希望就在眼前一般。忽然，只听见一阵枪声过后，周围溅起一道水花，再一会又是一梭子弹，田伟觉得胸口被重锤猛击一般，顿时眼前一黑，已看不见对面的灯光，看不见天上的繁星，整个海面又恢复了一片死寂，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