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萍剑

　　翌日。
　　晨光大亮，天际碧空如洗，一片清澈无瑕的蓝。
　　朝阳纯净而明亮的光束透过窗户洒下大片光明，将少年连人带床笼罩在刺目光亮里，堂堂煌煌，万邪辟易。
　　“啊！”的一声。
　　宛如垂死病中惊坐起。
　　齐光踢飞被子，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瞪大着眼睛立刻看向自己的手脚，然后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喘息的呼出一口气。
　　额头冷汗淋漓，似是做了噩梦，抬眼发现五位同门齐齐盯着自己。
　　“你们都还在啊。”他心有余悸的低声道。
　　“齐师兄，你病已经好了，医师说你只是妖气入侵，只要不心生恐惧就不会伤身，现在晒过太阳后已然彻底痊愈。”庄鱼跃第一个解释安慰道，他虽然性子胆小怯弱，但与齐光是乃是旧识，关怀亲近之情自是多过其他人。
　　“多谢庄师弟，多谢各位整晚陪伴照顾。”齐光执礼而谢。
　　“你先清洗下，我们也要回去稍作休息，再一起去吃早饭吧。”杨超越起身说道，打坐了一晚上，身体已经是又疲惫又难受。
　　众人点头称是，各自迫不及待的回去洗漱。
　　突然经历如此大恐惧，几个初出江湖的星都宝宝，已经朵朵枯萎，个个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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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一顿免费的早饭后，六人稍作收拾，便欲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钱掌柜亲自将他们送至客栈门口，热情温和的双眼中，竟有恋恋不舍的贪婪之意。
　　李明日将包袱绑在坐骑身上，就在这时，朝阳的光辉里有两个人迎面走来，他眯眼望去。
　　只见朗朗乾坤，青天白日，
　　天地间，小镇青石街道上，一男一女信步而行，最后在客栈门口的众人身前停了下来。
　　男的一身略显陈旧的宽大道袍，刚步入中年模样，容貌普通，双手空空，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光芒万丈的感觉。
　　女的甚是年轻绝美，身形高瘦窈窕、容颜清丽的让人不敢直视，手持一柄狭长的黑色利剑，玄黑色剑鞘上青莲缠绕，白色发带飘动，恰似雨过天晴云破出，气质更胜于身边男子几分。
　　来人正是太阳星君杨小天和道侣凌青衣。
　　“爹，娘，你们怎么才来。”杨超越惊喜的迎了上去，娇声道。
　　她伸手拉住那个清丽绝伦的女子手臂，开心的笑了笑。
　　“给你们介绍下，我爹就是这次的领队老师。”
　　“杨老师。”李明日等人恭敬的行礼问好。
　　没有人能想的到，眼前的普通男子竟然是站在修行顶峰的仙道巨擎、星都的太阳星君大人。
　　“爹，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咱太阳星部，本届星选的大师兄，李明日。”杨超越指了指李明日。
　　“这位是天王星君部下齐光，海王星君部下玉小七，混元星君部下庄鱼跃，冥王星君部下夜春风。”接着逐一介绍道。
　　杨小天颔首，也不说话，让人觉得威严而敬畏。
　　凌青衣摸了摸杨超越的脑袋，柔声道：“你这丫头，从没吃过这般苦吧，以后不必急着赶路，到了仙都随时可入学。你这个修行境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正该去吃遍天下美食，游历四方美景，怎搞得这般狼狈。”
　　听闻这些略微任性的话语，李明日好奇的偷偷瞄了一眼。
　　一眼，便已失神。
　　难以想象世间竟有这般奇女子，那一尘不染的如仙身影，遗世独立，一侧脸庞的肌肤洁白无瑕，美的惊心动魄。
　　突然身边一声冷哼，李明日连忙缩回目光看去，却是杨小天正冰冷而威严的看着钱掌柜。
　　此时钱掌柜哪里还是之前那个慈眉善目的样子，简直令人见之色变。
　　一双惊恐的双目里密密麻麻泛起成百上千的针尖大小黑点，白色红润的面皮下更是不停鼓起一个一个的包，似是那发福的身体里有无数的虫子在活动，隐隐约约还听到一声声嘈杂的“吱吱”尖叫声从钱掌柜身体里传出。
　　李明日等人骇然失色，连忙远离钱掌柜。
　　也不见杨小天做任何动作，就只是站在那里看了眼，钱掌柜的面容就变得无比狰狞，身体颤抖，似在愤怒的大声尖叫，又似在惊恐的求饶。
　　一切都那么的平淡，那么的自然，客栈里人来人往，所有人眼里没有任何的变化。
　　只有在钱掌柜的眼里，却是天地变色。
　　他看见那个中年人的眼睛里升起两轮太阳，两轮极速变大的恐怖太阳，转眼间已经充塞满整个天地。
　　烈日升腾，炼狱加身，但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动弹不了半分，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无穷的烈焰渐渐将自己焚烧吞噬。
　　无声无息。
　　钱掌柜化作一缕青烟。
　　连灰烬也没有留下一点，仿佛天地间从来不曾有过这么一个人。
　　李明日等人尽皆默然，心中颤抖。
　　谁能想到，那个和善热情的钱掌柜、会看病救人的钱医师，本身竟是被蚰蜒妖物操控的傀儡。
　　只是这样看起来活生生的一个人，哪怕是妖，说杀就要杀了吗？李明日心里不禁问自己能否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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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远的仙穹禁地，十万大山黑气森森，狰狞险恶，上千年不见天日的腐朽落叶里突然窜起一条巨大的长虫怪兽，直立而起，仰天嘶吼。
　　赫然是一条巨大的蚰蜒，竖立起来的身躯几欲高耸入云，超出山头半截，厉声怒吼着，刺耳的吼声里充满的恼怒不甘，成千上万对长长的的虫腿凌空乱舞。
　　然后，此蚰蜒目露凶光，虫眼中闪过痛苦之色，张嘴一吐，一团黑乎乎的黏液掉落在山头，化作数百只眼睛闪着红丝的普通小蚰蜒，迅速爬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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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是大妖魔化身。”杨小天惊疑的说了声，目光看向无穷远处。
　　“销魂蚀骨，穿人皮，说人语，伪装世间窥探秘术，其罪当诛。”凌青衣冷声道。
　　“嗤！”
　　仿佛时空被割裂的声音，她手中狭长的黑色长剑出鞘，直指九天。
　　青萍剑锐气凛凛。
　　这把世间第一锋锐的先天灵宝出鞘，无形的锐利气息冲天而上，将天际的一朵白云切割成丝丝缕缕。
　　李明日只是看了一眼剑锋，就觉得自己的身体、甚至灵魂都隐隐疼痛，有裂开的趋势，连忙再次退开数步。
　　“此妖无意伤人，不必如此吧。”杨小天轻声道。
　　凌青衣瞥了杨小天一眼。
　　这一眼，清清冷冷，眉眼盈盈处，仿佛上百年的岁月不曾从眼前女子身上流逝分毫，依稀还是当年，那个在五都年轻一代弟子里举世无双的碧游宫少宫主。
　　杨小天目光变得温情脉脉，低声道：“小惩即可，给它个教训，竟然敢来星都附近伤害咱宝贝女儿。”
　　凌青衣眼睛微阖，只留冥冥中先天一线光明，如菩萨低眉，寻着某种神秘的感应轻飘飘斩了一剑。
　　然后收剑轻笑道：“我这一式'问心'有你星都神通的几成火候？”
　　杨小天传音道：“夫人仙法无边，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嘴里这么说着，表面上却还是一幅严肃淡然的高人样子，凌青衣嘴角莞尔，差点失笑。
　　万里之外的仙穹禁地，一缕天地肃杀的剑意跨越无穷阻碍，斩在仰天嘶吼的蚰蜒灵识上，化成无形的锐气融入了蚰蜒神魂。
　　神剑问心，恶念一起便一剑斩灭，一念一剑，斩魂灭灵。
　　“轰隆隆！”
　　巨大的蚰蜒身子如山岳倒下，抽搐个不停，一只只或大或小颜色各异的蚰蜒从身上分离而出，刚爬几步，便身子一僵，灵识破灭而死。不一会儿，巨大蚰蜒的身躯就已经枯死缩水了一半，尸横遍野，恐怖无比。
　　…………
　　杨超越的手仍然抓着凌青衣的手臂，微微仰头看着，目光欢喜而崇拜。
　　李明日等人却都怔怔看着这个宛如九天玄女的女子，看她神剑出鞘，接着玩笑似的凌空轻轻挥了下，又收剑入鞘，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杨小天目光掠过每一个人，神色微沉，说道：“没事的话，你们就先走吧，不必急着赶路，但修行不能落下。”
　　他语气淡默疏远，但威势颇重，让人不敢升起丝毫不敬之意。
　　“是，杨老师。”众人行礼辞别。
　　杨超越欲言又止，似乎平日里也颇为敬畏父亲，闷闷不乐的几次回头，只见杨小天和凌青衣挥挥手后，消失在客栈里。
　　六人驭兽缓行，穿过小镇的青石街道，沐浴在烈烈日光下继续向东南而行。
　　有缘客栈里，二楼临窗雅座。
　　杨小天与凌青衣相对而坐，简单的素菜稀饭，两人却慢条斯理吃的津津有味，似乎品尝着每一粒米、每一叶菜里那神秘而伟大的生机能量。
　　“明明担心女儿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忍不住的偷偷跟来，怎么见了一句安慰话都不说，这面子可端的难不难受。”凌青衣放下筷子，开口说道。。
　　“这不是一直以来都是我做严父你做慈母嘛，免得惯坏女儿。”杨小天苦笑了下，然后加快速度大口吃饭。
　　“只是三天，杨女侠就瘦了这么多，也晒黑了。自从有了女儿，即使到了你我这等修行境界，仍然免不了提心吊胆，牵肠挂肚。”杨小天边吃边幽幽说着，看样子是要将桌上所有饭菜吃光，不作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