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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卒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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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江岚,全然不知萧墨川在湖畔做出了怎样的布置,不知道小城即将迎来怎样的暗箭明枪,更不知道在错综复杂的局面下,自己正处在一个怎样微妙的位置。
  他只是文管局的一个临时工,由于某种不得而知的原因,被园林与绿化局借调,在小城南郊公园值夜班,然后,又被抽调到一个莫名其妙的调查组里,跟着萧老打下手。
  说白了,江岚的工作性质,跟辅警,跟城管大队里那些编外人员,是一样的。幸运的是,由于编制的原因,他比自己的同行们更为轻松,更不为人所知,也不用时刻准备着去背锅。
  甚至,就连这个临时工的名额,也还是领导们看在江效余的份上才给他的。再剥去这一层不算华丽的外衣的话,江岚,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生在底层,长在底层,活在底层,若不是承受长辈的余荫,一无是处的普通人。
  在旁人眼中,江岚是一个沉默的人,沉默的有些冷漠。他就像是一块石头,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没有任何的美感,也没办法让人生起欣赏的兴趣。关键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块石头就会硌了谁的脚,惹人生厌。
  二十岁的年纪,他没有谈过恋爱,初恋是暗恋,还被自己的沉默最终扼杀。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只有马伯钊这一个朋友——如果那也算是朋友的话。
  只是,故作冷漠的躯壳内,裹着的是一棵滚烫的心。经常抿起的唇角背后,饱含着的是不愿宣诸于口的倔强。茫茫人海中,他一直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冷眼旁观,固执的不愿意成为旁人的影子。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一直都有些道理,想要和这个世界好好谈谈。然而他深深的知道,自己就像着公园里的野草,哪怕扯破了喉咙去呐喊,也不会有人听到。
  江效余曾经满怀感慨的评价自己的这个孙子,说江岚行事有古人之风。换句话说,就是古板,就是顽固,就是不合时宜。
  他本以为,自己必将在长久的沉默中走向灭亡,自己心中的那些道理,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作云烟,而自己心中的热血,也终将在岁月深处寂灭。
  那些梦想,永远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只不过是一场虚幻。
  可是,随着案卷的翻动,江岚躯壳里的趋于沉寂的热血竟渐渐沸腾了起来,案卷中记载的内容,让他再一次有了跟这个世界谈谈的冲动。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个外表如此光鲜的人,怎么会背地里做着如此邪恶的勾当?他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儿子,杀掉别人儿子,听信什么“续命”的鬼话?
  案卷上,经过萧十禾层层推进的调查,抽丝剥茧的分析,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王雁冰,指向那个经常出入慈善晚宴,动不动就捐助贫困儿童,被人盛赞为慈善大亨的著名企业家。
  王潇,王雁冰的儿子,生于2002年4月15日晚9点40分,生来就得了一种怪病,被权威专家宣告活不过三岁。
  中年得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王雁冰求医无门,转问鬼神,不知寻到了什么样的偏方,居然不惜杀掉五个八字相同的男童,以求夺运续命。
  凭什么?他王雁冰的孩子要活,凭什么就要其他的孩子去死?他王雁冰的孩子是孩子,其他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吗?
  就因为他是王雁冰,所以他的孩子就生来高贵?就因为那些孩子生来寻常,所以他们就只配成为王潇的养料,只配去死?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求神问鬼?就算是神鬼答应,他江岚也第一个不答应。
  人生在世,必然要分出个高低贵贱。可人不是什么路边的花花草草,也不是什么暗夜里游荡的猫猫狗狗。人可以活得不好,可以活得卑微,可以活得下贱,但人不是臭虫,你不能像踩死一直臭虫那样,剥夺一个人活下去的权利。
  人,生来就是有尊严的,这尊严无关高低贵贱,人不该如此荒唐的死去。
  这,就是江岚的道理。
  这,就是江岚愤怒的缘由。
  这种愤怒,让他突然有了一种渴望,他渴望着一种力量,一种可以掀桌子的力量。他要借着这种力量,刺穿这令人愤怒的黑暗。
  然后,他的意识就陷入黑暗。在黑暗中,他看到了那盏灯,那盏曾经被他失手打翻在地的青铜古灯,还有那团在灯台上摇曳的火焰。
  下意识的,江岚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那泛着幽光拳头高低的灯台。
  不大不小,不高不低,刚刚好。
  触手冰凉,心中却荡起暖意。
  有风攀山越岭而来,吹起了湖面的死水,吹乱了湖畔的枝条,吹斜了雨丝,吹进了江岚的心里。
  江岚被风一吹,退出了那片黑暗。他看着不知何时虚握而起的右手,生起一丝明悟,把视线投向湖畔,看向柳树下的那一老一少,不知不觉的翘起了唇角。
  看来,还是有些道理可讲的。
  柳树下,萧墨川感受到了那阵不知起自何处的微风,伸出左手迎风张开,贪婪的感受着风中洋溢的气息,眼角的皱纹轻舒,继而开怀的笑了起来。
  徐萌也感受到了那道风,感受到了那道风中充盈着的不同寻常的气息。只是,此时的她,还意识不到那股风背后蕴含的涵义。
  看着老爷子那由内而外的喜气,听着老爷子那许久不曾听闻的恣意欢笑,徐萌也自心生欢喜,由衷的笑了起来。这一笑,在她的脸颊上荡起两个小梨涡,更添明媚。
  滨河路上,一个正弯腰在垃圾桶里翻找吃食的拾荒者骤然回首,看向南郊公园的方向,一咧嘴,露出了满嘴的白牙。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愤怒。
  萧墨川口中的那些老兄弟,此刻就愤怒的几乎要抓狂。
  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用了那么长的时间,动用了那么多的能量,战战兢兢的做出如此布局,甚至不惜自降身份的去对付一个小辈,只为了能从那棵快要枯死的老树上摘下那颗摇摇欲坠的果实,眼看着就要成功。
  可结果呢?
  结果那个名叫段晓光的狗东西,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居然不知死活的去杀那个老不死,导致他们的计划第一次出现了纰漏。他不是早就应该走了吗?为什么还会留在这里?萧墨川虽然已经老了,可那也是你能杀的?
  若只是如此,凭着他们的能力,倒也有大把的手段去补救,不过是拖延一些时日罢了。可谁知道,就在他们刚刚拟定了补救措施的时候,那颗果实居然掉下来了,落在了别人的怀里。
  你说气不气?
  小城北郊一个不显眼的院子里,陈木与张骁正坐在客厅里下棋。这样的日子里,又不能出门,下棋饮茶,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倒也雅致,有那么一点恬淡的感觉。
  如果他们下的不是象棋,而是围棋,那就更加般配了。
  只是,这种氛围很快就被隔壁突然响起的声响打破了。两人一惊,相互看了一眼,连忙站起身,匆匆向卧室走去。
  茶山茶海翻倒在地上,精致的茶具碎了一地,四散的水渍中,一坨泡开了的茶叶有些扎眼。
  满地的狼藉中,站着两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左边是陈木的祖父陈栋,右边是张骁的祖父张武。
  此刻,陈栋正状若疯癫的咒骂着什么,张武正在一旁神情激动的劝解。只是,就连张武劝解的话语中,也流露出难掩的怒气。
  前一刻猛然吹起的那道风,给他们带来了太过沉重的打击,以致于他们沉浸在彼此的世界中,没有察觉两个小辈的到来。
  陈家与张家是世交。在陈木与张骁的印象中,这两位老人家,永远都是一副智珠在握云淡风轻的样子,何曾见过他们发过如此大的脾气?面对如此场景,他们也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片刻,还是陈木壮着胆子问了一声:“爷爷,怎么啦?”
  不料,两位老人不约而同的指着外面吼道:“滚出去!”
  两个小辈脸色一变,知道事情有些大发了,连忙退了出去,对着下了一半的棋局又坐了下来。
  这棋,是没法再下了。这茶水,喝在口中也没了滋味。就连这雨声,也不再像先前那样韵味十足,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好在,有了他们两个去触霉头,陈栋与张武很快冷静了下来,卧室里说话的声音随之小了下去,话语中的情绪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过了一会儿,张武扯着陈栋从卧室中走了出来。他把两个小辈赶了起来,拉着自己的老兄弟在棋盘前坐下,眯着眼睛说:“来来来,下棋下棋!多大个事情,值得你动这么大的肝火吗?”
  陈栋闷闷不乐的抓起棋子,将那些散乱的棋子复位。他想到了什么,抓着棋子的手顿了顿,愤愤不平的说:“你说得轻巧。我这么做图什么?要不是他个老不死拍屁股走人,我何至于此?”。
  张武笑了笑,拿起棋盘上的小卒子说:“不管他是谁,事到如今,他只是个过了河的小卒,还能反了天?”
  听了这话,陈栋双眼一亮,脸上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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