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去东北

　　大姐很快回信了，给我写了一个东北她那边地址，还有简单的乘车转车的路书，具体去了干什么，也没有说清楚，只是说到了以后姐夫帮忙给安排，我把信收拾好，心情舒畅好多，去之前我只知道那个地方在祖国最北边和俄罗斯接壤，有大片的土地，一望无际，可以生产很多粮食，其余的一无所知，现在想想当时也是单纯，外面的世界远比家里复杂的多。母亲让我过了年再去，现在正值秋天，去那边没多久就会入冬，担心我不适应，我哪里还能在等，心早已离开了这个生我养我小渔村，我决定马上出发。
　　太阳刚刚升上枝头，克明骑着自行车等在我家门口，接过母亲给的粮票，和一打毛票，“这基本是咱家所有的积蓄了，穷家富路。
　　你路上小心”母亲眼含着泪，给我收拾了几件衣服，我把粮票和钱各拿出一半放在桌子上，拿起行李叫上克明，跑出了家门，任由目前在后面呼喊，头也没回跳上克明的自行车前往镇上，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母亲的身影，看了看从小长大的渔村，离开这里对于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来说，也是下来很大决心，心里酸酸的，强忍着泪水踏上了人生新的征途。
　　在车站和克明道别，过几天他也要去部队上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再见面，一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此时分别也十分伤感，上了开往火车站的汽车挥手和克明告别，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了姐姐来的信，仔细看了下信上所说的路线，需要坐2天火车到哈尔滨，再坐大半天火车到佳木斯，从佳木斯转车到富锦，再转车到姐姐所在的农场厂部，然后再从厂部到达姐姐所在的连队--36队，只是说了大概的路线，具体再哪坐车怎么走也没有写清楚。
　　心里凉了大半截，有种想放弃回家的冲动，好在汽车已经开动，否则后来想想很有可能下车跟克明回家了，断了回家的想法，看着路边往后飞驰的树木，对东北的憧憬重新浮现脑海，大东北我来了！
　　到了市里面通过三叔顺利的拿到了前往哈尔滨的火车，经过四天的转车，等车，坐车，终于到达富锦。
　　坐车的辛苦，转车的麻烦都可以克服，可是兜里的钱和粮票都不多了，尤其到了富锦汽车站被告知没有到姐姐所在连队场部的汽车，对于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渔村小伙来说，可以用崩溃来形容当时的心情，跟汽车站再三询问，均不知道该如何坐车去厂部，天色渐晚，只好坐在长途车站的木椅上等待明天再想办法。
　　东北秋天的夜晚是非常凉的，没烧锅炉之前室内温度也非常低，本身中午就没吃饱，晚饭又没吃，饥寒交迫，想想家里面的生活，不禁流下了眼泪，我努力让自己睡过去，睡过去就不会饿，可是寒冷让自己无法入眠，睡意全无，来到车站热水炉旁，本想喝点热水暖和一下，可偏偏热水也没了，刚要转身离开。
　　“小伙子，要热水啊”“恩”我愣了一下应声到，仔细看了看跟我说话的人，年纪和父亲相仿，只是长的又瘦又小，“跟我来”，跟着他来到车站值班室从暖瓶倒了一杯热水，
　　“在这坐坐吧，外面冷”
　　“谢谢”我应声到，
　　从他嘴里得知这几天各个厂部都会来这边储备冬煤，让我明天去煤厂，等着厂部拉煤车，可以把我捎过去，有了去姐姐那边的办法，悬着的心也放松了很多，除了饿意为其他的感觉还好，就在值班室坐了一晚。天一亮告别好心的大叔，一路打听着去煤厂，到了煤厂，还没有开门，路边停了许多嘎斯车？（就是绿皮老款拉兵用的汽车），这些车一定是来拉煤的，围着这些车转了一圈。
　　终于找到标有姐姐农场场部的车，跟见到亲人一样，心情舒畅了好多，不一会人陆续多了起来，从旁边小吃部把最后粮票换了一个包子，坐到车旁边吃了起来，离家的艰辛，无助的心情，仿佛一个肉包子把他们全都赶走了。
　　“小伙子让让，我要动车了，别碰上你”我赶忙起身直接说明来意，开车的大叔也非常热情：“可以啊不过车里面没有位置了你要坐在车外面煤上面”“没问题，没问题”我激动的说
　　很快装完煤开车往厂部走了，车开动没多久我激动的心情就泼了冷水，深秋的东北远比想象的要冷，由于没有遮挡，风直接吹在身上，感觉要吹到骨头里了，蜷缩在靠近车头的角落里，那种无助又无奈的心情，从来没有过，但这时却没有了要回家的想法，一定要坚持下去。。。
　　折腾了大半天到了厂部，刚好赶上所有连队来厂部运煤，当然姐姐连队车也在，没有耽搁时间，晚上就到了姐姐的连队，心理上也能安慰一点。
　　姐姐的连队在农场的最北边，据说往北走就到俄罗斯边境了，姐姐在家里给我支了一个简易的床，说明天连队会给我安排住宿，这边的住宿都是连队统一安排，一般结了婚的会给建造一个土坯房，没有结婚的会安排一个宿舍床位，吃饭呢有食堂，连队定期也会发放一些米面粮油什么的，也比较有限。幸好姐姐在食堂工作有时候一些吃剩下的饭菜会带回家，要不冻了一天晚上还要饿肚子，真心抗不住，接过姐姐递过来的馒头还有一杯热水，一口气吃完，还别说在那时候真的是人间美味。吃完晚饭姐姐哄睡小侄子，拉着我唠家常，知道她很多年没回家很是想家，可是几天的舟车劳顿实在是没有精神和她闲聊，简单敷衍几句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终于睡了一个好觉，姐姐已经去食堂上班了，旁边给我准备的应该是姐夫衣服，还有两个馒头一碗粥，别提当时感觉多幸福了，吃饱喝足穿暖，是当时最大的追求了。
　　伸了伸懒腰，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出了门，要好好看看千辛万苦来到的这个地方，天气很好，太阳光照到身上暖暖的，小村庄不大，看着也就五十多户，然后有一个两层的宿舍楼，村庄有两侧是树林，另外两侧是耕地，耕地一眼望不到头，当时心想这么多的地要产多少粮食，要有多少馒头可以吃啊。
　　中午姐姐回来领着一个据说是连队干事的人帮我安排工作和宿舍，由于秋收已经结束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工作给我干，又不能闲着最后安排在姐姐所在的食堂打杂，负责把剩的泔水送到养猪场，并和另外一个新来的人负责冬天烧锅炉，理所当然我和那个新来的安排住在锅炉房傍边的小屋里，也算是单间两个人住，比那8人间好多了，只不锅炉旁边虽然暖和就是有点脏。
　　姐姐给我准备了被褥和换洗的衣服，一看就是她和姐夫不舍得用的，还比较新，我也没推脱毕竟亲姐姐嘛，姐夫是连队机务队长，秋收结束了去团部开总结表彰大会一直还没有回来，其实姐姐结婚到现在我们全家人都没有见过他，只是收过一封信。
　　铺好床坐了一会，进来一个胖胖的灰头土脸的人，“你是肖然吧，我是李铁牛”说着伸出那黑黑的手过来要握手，我稍微犹豫了一下他可能意识到了，赶忙把手缩了回去，我微微一笑拉住他缩回去的手。
　　“我是肖然，李铁牛你好”。两个异地陌生的年轻人就这样相识了，当时他们并不清楚以后会发上什么事情，更不知道以后会成为患难与共的好兄弟。
　　时间过的很快，我们已经融入到了这里，广阔无垠的耕地，天高云淡的天空，还有寒冷干燥的天气，天气越来越凉，锅炉房的工作量加大，食堂那边有几个寒假的大学生帮忙，我们两个索性只负责烧锅炉了，每天两个人他聊他的河北老家，我说的我打鱼生活，跟他吹牛我的渔叉有多准，生活过的也算安逸，只是入了冬馒头可以吃，但是菜只是萝卜白菜，天天吃也真的是要命，跟姐姐抱怨了好几次也没有办法，毕竟东北就这样能够储藏到冬天的也知道白菜萝卜了。
　　一天中午吃完饭，我和李铁牛坐在锅炉房门口晒太阳。
　　李铁牛突然说“老肖你不是打鱼的吗”弄点鱼吃呗，
　　我斜着眼瞅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了，这边又没有大海“
　　“没有海有河呀，连队东面两里地有一条小河，现在应该还没有结冰”铁牛坏笑着说
　　我想了想也是啊要是弄点鱼这大家就可以改善改善生活了，”走，把锅炉填上火我们去弄鱼”。
　　李铁牛一下子跳起来“你去准备工具，我去填煤”
　　“哪有工具啊，我需要网，哪怕是个捞鱼的网兜也可以啊”
　　铁牛扔下煤铲坏笑着说”我有办法你等着“从锅炉房门台上一下跳下来，跑了出去。
　　”等会，不是你填煤吗“我摇着头大声喊他，他头也不回往远处跑去。
　　我刚刚把煤填满他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这是什么“我抬头看着他，
　　他鬼鬼祟祟的展开手里的东西，”蚊帐，从仓库里拿的“，
　　我看了看他身后”你不怕被抓到会受处分的“，
　　”没事，就一个女大学生看见了，长得还挺漂亮，应该不会告密的“铁牛坏笑道，
　　说着我们拿着蚊帐，又找了几个细树枝，拿着柴刀，还有水桶我们就出发了，连队旁边的小河应该是天然形成的，河边长着很多灌木丛，有一个地方是没有树的我去看了一下应该是连队洗衣服的地方水域有点宽，不适合下网，顺着河道我们往下大概走了一里地，河道变窄，水也变得湍急，由于天气比较凉河面上罩着一层薄雾，“就这里吧”我回头跟铁牛说。我把蚊帐两端栓到旁边灌木丛，用带来的树枝将蚊帐低端钉到河底，虽然只是把裤腿挽起到腿弯，冰凉刺骨的河水冻得我们瑟瑟发抖。蚊帐底部弄好以后，河水马上就把蚊帐兜了起来，网眼有点密阻力太大
　　“得把网眼扎几个洞要不然就被冲走了”我对水里的铁牛说。
　　“那蚊帐就废了”铁牛说着看了我一眼，直接拿树枝戳了2个洞。已经这样了我也没说啥，就想着多弄点鱼这样就算被处罚也应该不会太重大不了赔个蚊帐呗。
　　东北这是的北大仓，棒打狍子瓢舀鱼，真的是一点不错，没有一个小时，我们拿的水桶都装满了，虽然都是些鲫鱼和小鲤鱼，全连队人吃一顿解解馋是够了，马上又要到填煤的时候了，我们带着蚊帐，鱼返回到了锅炉房。
　　远远的看到锅炉房门口站了几个人，还有一个带红袖章，“坏了”我心想，一定是蚊帐的事被告密了。走进一看，一个是仓库保管员，一个是干事，另外一个人长得很漂亮，长长头发，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定是发现铁牛的那个大学生，真没想到人长的不错，却是个打小报告的人。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鱼呢全连吃了，没有我们两个的份，不过这个倒也无所谓，让我们忍不住说脏话的是，我们两个用3天时间把养猪场的猪圈打扫干净，由于天气冷一些猪粪猪尿都结冰了，不得不用铁铲去清理，一用力溅的浑身都是，每铲一下我们都默默的“祝福”那个女大学生。
　　“别干了别干了，吃饭了，”我们抬头一看正是那个女大学生，给我们拎着饭过来，还拿手帕捂住鼻子，我抬头看了一下铁牛，我们相视一笑，得罪我们了还敢来送饭，机会终于来了，
　　“吃饭了吃饭了”我对这铁牛说，
　　“马上干完了”铁牛回答道，我跳出猪圈接过饭篮子，走到旁边，铁牛拿着铁铲，站在猪圈围栏上提着一筐猪粪要跳下来，脚一歪一下子把猪粪全扣在那个大学生身上，我们两个连忙过来帮忙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你们两个混蛋”女大学生尖叫着跳了起来，头也没回跑了出去，后面回荡着我们两个开心的笑声，当时真的很解气，当然后来被姐姐好一顿批评。
　　最后才知道这个女大学生叫梁英，是连长的女儿，妈妈是连队的卫生员，她哈尔滨上大学，寒假回来帮忙，幸亏人家没有追究，要不然这次还真的有点麻烦，经过这次也算扯平了，不过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有时候会碰面，他也不会正眼看我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突然有一天我和铁牛再清理锅炉房，她站到了门口，“你干嘛”铁牛没有好气的说，我拉了一下铁牛，铁牛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不友好，转过身继续干活，
　　“有事吗？”我盯着她说，
　　“能不能帮我弄点鲫鱼”梁英声音很小，也不好意思看我，
　　“好”我回答，她猛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可能是我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谢谢”说完转身就跑了。
　　“你怎么能帮他弄鱼呢，她告我们的状，你可别被她外表迷惑，可是蛇蝎心肠啊”铁牛疑惑着质问我，
　　“拉倒吧，咱两个大老爷们，跟个小姑娘置什么气啊”我笑着回复道。
　　“你找找那个蚊帐还有没有了，正好我也想吃鱼了”我抬头看了看铁牛，
　　铁牛很不情愿的给我找了出来，“活还没干完呢”铁牛黑着脸跟我说，
　　“你干活，我给你抓鱼，弄几条大的晚上我们回来烤着吃”一听见吃这家伙终于把黑着的脸松开了
　　“好，好我去厨房找点调料”我摇了摇头拿着蚊帐，顺手拎起旁边的渔叉（渔叉是铁牛想下大雪以后让我跟他去叉野鸡给我做的，木柄铁头极其粗糙，虽然这家伙为了吃也尽力了，但是用起来还是极不顺手，平时在锅炉房空地上没事练一下，也算没有忘记祖辈的打鱼的本领）。
　　小河边上已经结冰，中间水冒着热气，鱼也少了很多，本来想弄点全连吃呢，可是弄了很久也就十几条小鲫鱼，水太凉整个手脚都冻木了，在水里站一小会就赶紧上岸虽然还没到真正寒冬，东北的天气也让我受不了。
　　就在这时突然发现好像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我猛地一抬头，发现不远处河对岸站着一只狼，正恶狠狠地盯着我，我手握了握渔叉，咽了一口吐沫，那一瞬间想了很多，想到母亲，想到父亲，这只野狼的低吼声让我把思绪拉了回来，早就听说东北这里狼多熊多，没想到真的让自己遇到了。
　　由于中间隔了一条小河，这只狼没有贸然行动，但是以我的目测，只要它轻轻一跃就能不湿身的情况下跳到我身边，没有发动攻击应该是忌惮我手里的渔叉，可以如果真的跳过来，渔叉再近身是发挥不了作用的，就在那一刹那时间，我做了一个很后怕的决定，我拿起渔叉一个熟练的投掷，按正常来说即使不能一定一击毙命，至少让这只野狼失去战斗力，可这只野狼只轻轻一跳渔叉擦着它头皮扎在了地上，野狼显得非常焦躁。低吼声变大前腿伏地，后退肌肉明显绷紧。
　　就在这最危机的时刻，一声狗叫声传来，只见那只野狼转头钻进了杂草丛中，我一转身发现一只敖犬，后面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走进一看原来是梁英，她气喘嘘嘘的说，“这个季节不要单独行动，很多野兽都在四处找食物，很危险的”
　　我舔了一下干干的嘴唇，没有跟她说遇到狼的事情，喉咙里挤出一声“奥”，一起收拾渔具，我跳到小河对岸拔出渔叉，眼睛瞄了一下草丛，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路无语，风吹着干枯的树叶沙沙的响，我还在后怕当中，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非常的冷，双手冻得发紫，自己强忍着拒绝了梁英给的手套，梁英看我执意不戴也没有多说，不一会到了连队我把鱼给了梁英，回来锅炉房，和铁牛说了这个经历才逐渐缓了过来，铁牛后悔道以后一定不让我单独行动，我笑了笑，没有作声。
　　没过几天铁牛居然抱回一直小土狗，笑嘻嘻的跟我说“肖然，给你带来一个好朋友”
　　“得了吧我们自己还没养活好呢，弄只狗干嘛呀”我白了他一眼
　　“我们把它养大等化了冻再去捉鱼就不怕大灰狼了”铁牛傻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