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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入了益州境内并未停下，而是一路行入巴郡。几日后芙蓉在车上终于看到城门，一口气还没松下就见队伍便继续在走，从进城又出了城，踏上了不怎么平整的泥路。
就这样还不算完，马车还艰难地翻过了一座青山，才缓缓停下了往前继续行驶。
芙蓉的马车里早就多了一个芙钊，这漫长的赶路芙钊一个细皮嫩肉的贵公子哥哪里扛得住，坐在马上人都快被颠倒了，只有放弃装模作样上了马车。
察觉马车停下，芙蓉掀开帘子向下一跃。
车坐得久了，她急于踩到地上，没想到脚许久没用了腿软，云栖伸手一扶，才没栽在地上。
芙蓉扶着云栖的手站稳：“这是哪里……好美。”
芙蓉开口想问云栖是把她带到了什么奇怪地方，余光扫到远处的景象，不由睁大了眼。
薄暮冥冥，天边的金乌要归山林，天边的色泽有粉有橙，这些余晖都投入了远处的林田之上。
从进益州，芙蓉就发现这边的山格外高了，却没想到这里的农人还会在山上种田。
眼前的几座高山都被开垦成了一阶阶水田。
水田参差不齐，却又排列的错落有致，从山脚到山上，每块水田都灌着满溢的水，倒影着天的色泽。
不止是芙蓉，芙钊他们也没看过这景象，忍不住赞了声美。
“美？”
云栖看着芙蓉的神色，轻笑了声。
现在芙蓉对云栖的神态可敏感的很，听到他轻笑立刻怀疑地看着他：“你觉得我说的不对？这景象难道不美吗？”
她就不相信云栖的眼睛是摆设。
“你曾夸程羽尚英俊。”云栖开口说出实例，证明她对美的认知的确不怎么样。
芙蓉一怔，想起云栖是说那日程羽尚剃胡子，她看着惊奇客套地夸奖了一句，没想到云栖记住了，而且还拿这件事来质疑她的审美。
“程校尉没了胡子的确比有胡子英俊，我又没说他貌似潘安。”
芙蓉轻哼一声，本想先走不跟云栖打交道，但走了几步，发现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又倒回来看他：“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要见我长辈？”
芙蓉点头。本来到了麻城，云栖就要停下，但被她知道云家长辈没住在城中，才要求云栖带她拜见。
她是新妇，芙家又是礼仪之家，怎么能嫁了人不给夫家长辈请安。
于是把大部分东西都留在了麻城继续赶路，只是芙蓉没想到云家长辈会住的离城镇那么远。
“所以长辈住这？”芙蓉不解地看着周围，这里虽然有许多农田但没看到多少房屋，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云栖背手走在前面：“他们住在这山里。”
住在山里？
芙蓉看着水田后面陡峭的高山，她本以为云栖是没有家族传承的普通人家，没想到云家长辈竟然住在山里，再想之前程羽尚说云栖是什么少主。
难不成云家是什么不出世的隐士大族？
瞅到芙蓉眼里的惊奇，云栖就知道她是想岔了，但他偏不与她解释，只是带着她往前走。
这里的山格外陡峭，马车过不了，马勉强能走，但凭借芙蓉的骑术又有些困难。
“坐了那么久马车，走走就走走没什么妨碍。”
芙蓉无谓道，云栖没说什么，不过猜到芙蓉等会估计会哭赖着走不动，所以还是让马跟在了后头。
他们刚山上就看到了几个农人，农人见到云栖恭敬跪下让他们先走才起。
“他们种的田是云家的？”
这些农人说的都是他们一族的话，她听不懂他们见到云栖说了什么。
“不是。”
“那为什么他们那么恭敬？”
“因为我是我们族里的少主。”反正芙蓉以后也会知道，云栖不避讳地跟她起了他们族里的事。
“我父亲是我们族的族长，所以他们对我恭敬。”
“你们族的规矩是不是很严？我三叔也是族长，但族人只是行礼没有下跪。”不过她三叔这个族长，是只是芙姓的宗族族长，明显跟云栖他不同。
“我们族里的规矩不同。”
之后又遇见了几个人，都是认识云栖的，见到他都行了跪礼，而走在他身边的芙蓉也被好奇地打量了几眼。
甚至有人还对她说了几句蛮族话，芙蓉听不懂只有看向云栖。
“夸你漂亮。”
对上芙蓉亮晶晶眼，云栖为她翻译。
“真的？”芙蓉笑着让甘棠拿了个荷包送给那人。
要重新换一个地方生活，芙蓉想着要生活的好，就一定要跟新地方的人处好关系。为了这个她让甘棠她们准备了几百个荷包，里面放了些散碎银子，瞧谁顺眼就赏谁。
这世上总不会有人讨厌别人送礼。
果真那人拿了荷包眉开眼笑，芙蓉虽然听不懂他说话，但是能感觉到他夸她夸得更卖力。
芙蓉得意洋洋，瞅到云栖侧眼在瞧着她，芙蓉冁然一笑：“云郎对我非比常人，若是云郎夸我，那我送给云郎的一定跟旁人不同。”
别的云栖没看出来，但芙蓉的性子云栖算是琢磨的半透，她求人的时候便是娇娇怯怯，可怜地像是稍戳她一下她就能委屈的哭，等到手里有银子了不需要求人了就气焰高涨，眼睛看人随时都是亮晶晶的，像是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她有好东西，只要哄哄她，她就与人分享。
不过这种反差不让人讨厌就是了。
云栖瞧着她的眼，顿了下：“漂亮。”
说完就伸出了手。
芙蓉觉着要提醒云栖他们的地位是平等的，她需要军队保护芙家，而他需要银子维护军队，所以才开口说了那么一句，却没想到云栖那么配合，张嘴就夸了她。
只是芙蓉看着他的掌心。
他这夸也太敷衍了吧。
从茯苓口袋里摸出一个荷包，芙蓉放在了云栖的掌心上。
云栖微挑了下眉，这个荷包跟她之前给农人的的确不同，至少布料花纹要精致些许，云栖打开一倒，里面是一颗小金鱼。
指尖大小，看着是哄小孩的，串上红绳正好能挂在小孩的脖子上。
“谢谢夫人。”
云栖收了小金鱼，夸一句就给一颗小金子，他倒是不亏。
见云栖满意，芙蓉也笑了，有银子可真好。
上山路开始走着新鲜，走得久了芙蓉就觉得不是脚，腰也跟着疼了起来，现在再看远处的水田，芙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田修成这样，农人要怎么种啊？”
芙蓉没做过农活，但却大概知道农事。种田要犁田种下种子，还要挖沟渠每日灌溉果实，但这些水田却没有水流在旁，而且从下往上看是层层叠叠颇有韵味，但走到上面就能感觉到了陡峭。
这些田都是在陡峭的山上挖下的。
“从远处挑水灌溉。”
云栖一说不止芙蓉，其他人都有些惊讶，芙钊道：“我没听到这周围有什么水流声。”
他腿脚快，觉得这地新鲜，刚刚已经先行绕了周围一圈，只是看到了几户人家。
“所以说是远处。”
云栖淡淡道，“这里的地不如蜀郡那些郡县的地平稳，只有这样产粮。”
益州是产粮大州，但并不是每个地方都粮食充裕，比如说他管辖的几个地方，农耕比其他地方艰难，时时需要向别的郡县买粮。
这会芙蓉明白她刚刚夸农田漂亮，云栖的那声轻笑了。
他们这些不必劳作的只觉得别致，但对农人来说这样的梯田，耕种起来艰难不说，算下来田也不多。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芙蓉突然蹲下。
云栖走在她身边，她一蹲下就感觉到了，低眸看向她：“怎么？”
“花在晚上就会打焉。”芙蓉仰着头，怕云栖听不明白，“我累了。”
上山的时候太阳就要落山了，现在则是已经掉的没影了，天色昏暗，路又陡峭，实在太难走。
之前在边境遇到危险，那种情况就是脚走烂了她也不会说累，但是现在情况又不如同那时候危急，她累就是累了，这一定得说出来。
听到主子说走累了，茯苓本想说要背主子，但是见所有人都看向了云栖，她虽不解但也看向了云栖。
被所有人注视，云栖真想一走了之，自从上次芙蓉哭泣，他哄了两句芙蓉就不哭之后，芙钊仿佛把他当做了救星，芙蓉有什么问题他就直接看向他。
仿佛他是芙蓉的亲爹。
认命的去牵了马，云栖站在芙蓉跟前：“我骑马带你，再走半个时辰便能到地方。”
云栖的赤焰马比起别的马都高上一截，芙蓉站起正考虑怎么上去，云栖揽着她的腰，直接把她抱到了马上。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僵硬，云栖手松了松，低沉带着奇怪韵味的嗓音在夜色里被风吹得模糊：“你自己抓紧了。”
芙蓉“嗯”了声，稍微跟云栖拉开了距离。
那晚云栖醉的不省人事没对她做什么，后面赶路两人也是各睡一间，在路上的时候她就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要不然跟一个男人做那样的亲密事真的太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