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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宝相的佛像栩栩神光，烟火缭绕，云栖跟芙蓉一人玄色袍服，一人淡粉曲裾。芙蓉沉思回神，瞧着跟前的云栖。
“云郡守无话对我说吗？”
云栖表情疑惑，他见芙蓉发愣盯着他，他才没提前离开，谁想她回神却是问他有没有话要说。
见云栖神情，芙蓉表情无辜：“云郡守向我提亲，见到我却没话说吗？”
芙蓉眼睛眨动，表情十分不解，她不是没有过追求者，荆州多的求娶她的公子哥，但都没人像云栖对她那么淡然的，越看他，芙蓉就越觉得梦境不对。
这样的人真会为了她夺取荆州，斩杀魏冠真？
听了芙蓉的疑问，云栖的确不知说什么。他向芙家求亲，只是幕僚催促他成亲，提了许多人家，他隐约听到了个“芙”字，想到与其与未曾见过的人结亲，鬼使神差就提了芙家。
提出来之后，他就没放在心上，不止赵识觉得芙家心高气傲，他也觉得这场求亲碰壁的可能性极大。
赵识犯了旧疾，他想程羽尚若是被芙家赶出，那这事便罢了。
谁知道程羽尚竟然把芙蓉带到了他跟前。
“不是道你仰慕我？为何你不说？”云栖想起程羽尚信件上写的不着调的话，挑眉看向芙蓉。
芙蓉一噎，她差使茯苓去跟程羽尚说那些话，只是为了寻个借口，唆使程羽尚把她带出荆州，让她看看云栖的样子。
不过现在却不好辩驳，若是梦境是真，芙家还要救助于云栖。
“在云郡守看来小娘子都是不知羞的？”
芙蓉反问，略圆的眼睛波光潋滟，隐隐带了羞涩与气恼。
“娘子跟云郡守在说什么？”甘棠见娘子面容羞涩，顿时警醒，怕这个奇怪男人说了什么甜言蜜语诓骗娘子。
茯苓摘了路边的一串红放在嘴里吸蜜汁：“你要是想听，那就偷偷上去听。”
她哪里敢啊。
甘棠纠结着，又见娘子张了口，然后朝她们招了招手，甘棠连忙带着茯苓跑了过去。
寺庙里有供给女客休歇的厢房，到了地方，甘棠一边查看屋里的东西，一边瞅着娘子：“娘子刚刚跟云郡守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她才不会与她们说，她被云栖逼的哑口无言，只有装羞恼来逃过他的话。
芙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间寺庙算是大庙，厢房虽然没有软床，但至少不是只铺了席子的大通铺。
在甘棠换了锦套的榻上趴下，芙蓉揉了揉脖子，说起来云栖还真是高，看着比她最高的三哥哥还要再高一点，与他说话都要扬脖子。
“有话说也是得我休息好了精神饱满，站在路口说个什么。”
话当然是要说，先不管梦境，程羽尚打伤她五哥的账都还没算，说起来程羽尚还真是心大，这两天绝口不提打她哥哥的事，仿佛没这件事，或者是这件事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他不当一回事，她就让他的上司当一回事。就是梦里的那一切都是真的，他们芙家人也不需要委曲求全，为了觅得一个盟友，现在就低人一等。
坐马车虽然不需走路但还是累，再者中间还出了山匪的事，芙蓉琢磨着事，趴在榻上一会就睡着了。
听到开门关门，芙蓉迷糊地揉了揉眼：“茯苓你又跑出去玩了？”
“娘子，奴婢是打听消息去了。”茯苓见娘子醒了，递上香茶给她漱口，知道她一定想听她刚刚瞧到的热闹，“那个蛮人郡守在打程校尉。”
果真芙蓉眼睛一亮，匆匆吐出了水。
“好端端的打程羽尚做什么？”
茯苓摇头不知，芙蓉挑了挑眉：“没想到云栖那么乖觉，知道做什么能让我高兴。”
翻身坐起，芙蓉坐在铜镜前，细细梳妆之后，才踏出了屋子。
虽然想看热闹，但芙蓉没觉着云栖会下狠手，程羽尚之前还击退了山匪，立了一个小功，云栖最多就是做做样子。
只是到了地方，芙蓉才觉得自己是小看了云军的规矩。
不需要怎么找，动静最大，人最多的地方就是云栖住的院子。
院门口围了几圈的僧人，芙蓉站在外围，听到主持在跟云栖说话，大意就是他若是继续在寺庙动粗，他便要赶他出去。
“我受鞭我乐意，你这僧人管那么多做什么！”
程羽尚跪在院子中央，脸红脖子粗的维护自家郡守。
主持皱眉：“佛门乃清静之地，施主乐意，也不可在佛门动粗。”
程羽尚还要再辩，云栖叫了声住嘴。
若是以往被赶出寺庙倒是没什么，可他现在不是孤身一人，总不能让那朵芙蓉花在荒郊夜宿。
想什么来什么，云栖若有所察的侧眸，便看到芙蓉在一众僧人中站着。
一堆光脑袋里面，她格外的引人瞩目，蛾眉分翠羽，明眸发清扬。
天还亮着，但光似乎只在她一人身上，吝啬分与她身边那些光头，周围全是黯淡，只有她一人显眼。
侧眼看到了光着上身的程羽尚：“还跪在这里做什么，剩下的鞭子记着，回营中再领。”
说完，云栖朝主持道：“是我鲁莽，坏了佛门清净。”
云栖的语气虽然跟谦卑沾不上边，但至少是退步，主持也不想与这些带有军械的人冲突，见云栖顺着台阶下来，行了佛理便带着寺庙里的僧人退去。
原本拥挤的院子一下子就空了。
芙蓉看着地上的鞭子还有些怔。
她刚刚还想云栖是做样子，却没想到一来就看到程羽尚满是鞭痕的背。
那些痕迹一道道的都做不了假，跟她五哥那些皮外伤比起来，程羽尚这才是真的被打了，就是这样云栖还说鞭子没打够，让他回军营再领。
“你为什么罚他？”
芙蓉抬眸看向走到她面前的云栖，脸上满是不平，浑然忘了自己是为了看什么热闹来的。
在芙蓉水亮清澈的眸光里，云栖觉得自己似乎被她当做坏人看待：“他犯了错。”
“犯了什么错你要打的那么狠，刚刚程校尉为了保护我们胳膊还受伤了。”
虽然是轻伤那也是受伤了，哪有人对伤员那么狠的。
程羽尚穿了衣裳还没走呢，听到芙蓉为他据理力争，不由感动，芙蓉人美心善，要是那些寻常的世家女哪里会管一个区区校尉。
芙蓉在生气的时候眼睛就会微鼓，就像是大眼睛的金鱼，这一点倒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云栖都没想到她会气成这样，侧眸看了眼表情感动的程羽尚，倒是想告诉芙蓉，程羽尚皮糙肉厚，就是鞭子抽的狠了他都疼不到哪里去，完全不必她同情。
“我派他去荆州，是为了传达我的意思，而他却擅做主张把你带出了芙府，他没按着我命令做事，还为我添了麻烦，自然该罚。”
“你意思是厌恶我出现在这里？”芙蓉思考云栖的话，“你那么狠罚程校尉，我想了想除了是因为他带我跟你见面，我想不到其他缘由。”
既然是不想她出现在这里，芙蓉眼波流转：“我这就收拾东西回芙家。”
“你不必现在离开，我给芙伯君送了信，稍待几个时辰你的族人就会过来。”
听到云栖给三叔他们送了信，芙蓉既是安心，自己终于能有人商量心里的慌乱，又有些不舒坦。
“云郡守可是真心求娶我？”
要不是真心，他何必从边境快马赶来，现在又在这里鞭打程羽尚好给芙家一个交代。
云栖点头：“自然。”
“既是这样，云郎以钟家为聘如何？钟家与芙家有仇，你若是真心求娶我，该让我瞧见你的诚心。”
芙蓉话一说周围的人均是一怔。
甘棠想开口又不敢，钟家是家里的表亲，明明来往甚密，怎么就成了有仇了。
程羽尚表情惊异：“原来女郎也知晓了啊。”
芙蓉侧眸看向了程羽尚，有种不好预感：“知晓什么？”
“自然是知晓你那钟表亲投靠了魏王。”
程羽尚无所谓地说道，既然去求娶，他们自然要拿出些诚心。虽身处益州，但益州与荆州相邻，他们无意中知晓了钟家来往甚密的消息。
荆州两大势力，一是魏王，二是芙家。
钟家是芙家表亲，却与魏王来往甚密，明显就是有了外心。
他代郡守去提亲，就是打算以这事卖好，提出了与芙家一起铲除钟家这个祸患。
不过芙蓉倒是狠，他们想的是助芙家铲除钟家，但芙蓉开口便是让郡守以钟家为聘，这两样的区别可大了。
得赔上人马，还捞不到什么好处。
程羽尚神色纠结，虽然觉得芙蓉极好，但这成本对郡守来说实在不小。
因为程羽尚的话，芙蓉神色又添焦虑，梦里面她并没有注意家中事情，等到注意的时候钟家已经出手了。
她本以为叔叔们是不知道钟家有外心，现在看来竟然是早就知道有了防备也抵抗不了？
云栖看着面前神色镇定又藏着不安的芙蓉，并未思索太久，既然打算娶人，他自然愿意付出代价。
再者若真是联姻，荆州与益州相连，芙家在荆州稳固，对他百利无一害。
“好。”
芙蓉半晌才反应过来，云栖对她说了好。
睁大了眼：“你真愿意？”
“有何不愿？”云栖微微挑眉，像是再问芙蓉她难道不觉得她值得这些。
她自然是值得的。
自小她的叔叔与哥哥们，都说她是芙家明珠，从衣裳脂粉，到未来夫婿都要配最好的。
芙蓉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云栖。
所以他是最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