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安抚

　　第二天正晌午，史家大院里更是热闹非凡，破锣嗓子一样的史家宣在和他大哥史家栋大声嚷着不知道什么，史家小妹磕着瓜子笑呵呵的看着两人争吵，没有一丝阻拦的动作，时不时看着两人争到尽兴处，大哥的眼镜激动地掉下来，尽然笑出声，看来是早已习惯了两人一两句不对付就嚷嚷的样子。
　　两人吵着吵着突然看到自家小妹不笑了，一改常态开始让他两不要吵了。两人瞬间就停了，一起看向门口，就见史德先带着绷着一张脸的孔秉昌向这边走来。要是在平时史德先见到两人大声嚷嚷，就会不管谁对谁错，将两人训斥一顿，然而今天却没有任何言语。
　　两人对视一眼，静静站在门口等着两人进来。一进门孔秉昌端起茶水猛喝一口，立着眉毛说道：“甚玩意了，真不知道干甚吃的。”三人一听这话转身快步退出去关上门，颖儿就要离开这儿，回头却见自家两个大哥没有动静，蹲在台阶上听着里面谈话。
　　“真他吗的以为拿根枪杆子就厉害了，也不见他们给老子上阵的时候有多猛，草，尽给老子惹事。”里面的孔秉昌气愤地嚷着。
　　接着史德先劝说道：“先喝口茶，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人还活不活着，但愿没有甚事情。”
　　“李得意通知到了吗？”
　　“他已经知道了，估计派人前往麻坡沟了，我已经让人通知他让来这儿找你了，大概这个时候就要到了。”
　　里面的人还在说话，门口蹲着的这两人听得一阵疑惑。史家宣看着大哥史家栋，眼神示意发生什么事情了，史家栋更是一脸迷茫，扶了扶眼镜表示不知道。倒也是，三人整天没有出门，哪知道这事已经在街上传疯了。颖儿张嘴催两人不要待在这偷听了，跨院走廊上管家的身影向这边走来，三人急忙跑过去，想问个究竟，管家却也摇头说不清楚。
　　片刻就见管家领着屋内两人走到前面大厅，也没有理会走廊上的三人。三人也跟了过去，进门看到堂上县长李得意已经等在那儿了，见到孔秉昌和史德先进来，马上迎了过去。
　　“孔都统，出事了呀，驻军把人家开枪把人家给打死了。这个有点扎手，不好办了。”
　　史德先让来人坐下。“李县长，真的打死了吗？”
　　“那还有假吗，一枪下去哪还有活路么，开枪当时是没有死，后面血流不止，活生生给流死了。”李得意将派出去的人得到的消息全盘和两人说了一通，却不说怎么解决，把问题抛给了孔秉昌。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真他吗派了一个会办事的，十几年不回来，一回来就碰到个这事，真他吗晦气。”孔秉昌火爆脾气上来，把椅子拍的哐哐作响，吓的旁边颖儿一哆嗦一哆嗦，转身就要离开。
　　三人还在商议事情怎么解决，史家宣带着旁边的颖儿走出大堂，只留下史家栋还在时不时扶扶眼镜，认真听着。一出大堂史家宣不顾颖儿匆匆忙忙跑出大院，也不顾后面颖儿问他去他吗。
　　没跑多远就看到同样大汗淋漓跑过来的李怀平，两人站定缓缓。李怀平依旧气喘吁吁地说道：“宣子，出......出事了。”
　　史家宣扶着李怀平，估计这事跟他两脱不了干系。“你倒是说呀，出甚事了？”
　　“咳咳咳，先让我缓缓，上你家去行不行？”
　　“不行，你哒在里面了。快些说，出什么事了，你可急死我了。”
　　“你......你就甚也不知道.......嗯？”李怀平摸了一把汗，质疑的看着史家宣。
　　“屁也不知道，还没有出门呢，赶紧说说。”
　　在史家宣催促之下，李怀平磕磕巴巴总算是将事情完完整整的说完了。看着瞪着眼睛愣着的史家宣，李怀平晃了晃他的肩膀才让他回魂。一回过神，史家宣就问：“就是咱们前段时间，去过的地方？是不是你和你哒说了。”
　　“我还以为是你和你老子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我老子向来都是先斩后奏，哪有和他商议的事。还以为是你说的了，吓得我直接跑过了。”李怀平的气到现在才算是喘匀了，一路跑来还以为是史家宣和他爹说了这个事情，他家的那个军官亲戚直接下令抢东西去了，看史家宣的情况，估计也没有说。
　　“那意思是，不关咱两的事咯，还以为这事和咱两脱不了干系呢，要是那样可是造孽了。”史家宣一听这事不是他两传出去的，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安稳了下来。回头看到李怀平刚刚跑的通红的脸好不容易消下去了，现在又变得红彤彤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追过来的颖儿，而眼前的史家宣直勾勾的盯着颖儿在看呢，头上就是一巴掌。“看什么看。”
　　两人上街转了一圈才知道，这个事情的缘由也就他们这些一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知道了，整个县城都衍生出各种各样的版本了。大致情况全有个准信，从村里抢东西的具体情况就不说了，就说这官兵从麻坡沟搬走一堆青铜鼎之后，中枪的那个人当时还没有直接过去，亲的近的全聚在那个人家里探问伤情，眼见床单被罩什么的都沾满了鲜血了，还是止不住的流，这下村里人没法子了，就赶紧差人跑到县城里找大夫，左寻右找只找到几个平时给村民看病的，一听这生死攸关的情况，大夫二话没说就跟着回到村里，可是回到到村里看到炕上躺着嘴唇脸色惨白的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只得摇头叹气表示没有办法了。还听有的人说去的大夫里面有个洋人，那洋人将随身携带的一瓶白色粉末倒在伤口上，才止住流血。
　　炕上的人在黄昏的时候还是没有挺住，撇下刚过门没有多久的老婆还有刚会爬的女孩。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那个人的老婆一夜未睡，村民们有人组织就到县衙里讨个说法，也有人直接去当地官兵驻扎的地方去了，却被守卫挡在门外，连门都没有进去。没有长官说话，门口的士兵也不敢作为，就是不开门。气愤的村民守在军营门口，招来了众多周边凑热闹的人，一下子将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严实。
　　两人在街上到处溜达，听到的全是有关这的，虽说时不时听外面人说，战场上有人身上能打出好几个血窟窿，但在这还算是安稳的小地方里，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事情和自己关系不大，但史家宣还是心里膈应的慌，毕竟也是吃过人家结婚宴席的，心里没个着落。旁边李怀平听到与自己无关，扑通扑通的心就算安稳下来，说话时还穿插着询问颖儿的情况，听的史家宣怒骂相对。
　　人们所说的这个洋人呢，还真有，不是别人，正是从鄂尔多斯赶回来的白瑞克。身边没有杨诚杰的白瑞克马不停蹄的赶到县城的时候，正好碰到火急火燎在街上找医生的麻坡沟村民，此时的白瑞克也打听到了青铜器的下落，便跟着村民回到村里。也大致知晓了事情的经过，知道自己八成又来晚了，看着躺着炕上的那个人，白瑞克想着与自己没有半点瓜葛，但还是于心不忍，回到县城就主动联系当地的基督教会希望得到医疗支援，但那人还是没有挺住。
　　听到当地驻军已近把大批的青铜器给拉回来了，还出了人命，白瑞克也就没有打算再去麻坡沟，想到当地政府摊上这么一档子事儿，估计也没有机会和他谈论青铜器的事情，就直接在县城找了个旅店住了下来，等待太原大使馆的回复还有杨诚杰的到来。
　　这当地政府这两天也是忙的不可开交，阎锡山刚说完“与外省联络，使之不为我患，进而为我所用，代我御敌”，外面的事情是安稳一点了，可是就怕后院起火啊。“用民政治”刚推行，大同方向就来这么一档子事，生怕激起民变，几个电话打过来让好生安抚。
　　军营没有讨到回复，在一干人簇拥下，人们就在县衙门口聚集，平时清净的明镜高悬四字底下都快有鸟窝了，现在一下子人声鼎沸。李得意平时在这一亩三分地哪见过这场景啊，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县衙里屁股是安生不了，直接从后门溜到史家大院里去了。
　　“怎么样，怎么办，都统您老倒好赖说句解决的办法啊。”李得意满头大汗看着眼前刚打完几个电话的孔秉昌说道。孔秉昌也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史德先看两人眉头紧锁，当下的情况只能先稳定下来，不要引起更大的变故。“终究是自己的枪走火了，这也怪不得外面闹事的人，那可是人家的人命啊，要不出去，安抚一下，县里面和驻军里都出点钱，把这事给先压下去。”
　　“现在征兵征不到，征粮也费劲，这个节骨眼，当下还得往出赔，你知道，这一带的驻军根本就没钱可花了，你们县衙呢？”孔秉昌看向李得意。
　　“县里面的钱够是够，可是出了这么个事，安抚去世的人可以，搞回来的那一批青铜器怎么办，能退回去吗？那可不是小数目啊，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可没有那么多银两。”
　　孔秉昌想了一会儿说道：“东西是还不回去，还回去颜面何在，找个理由把东西留下来，出钱把村民先送回去。”。
　　“要不咱们先把东西卖出去点，和村民说是鉴定去了，他们留着不就也想卖个好价钱么，现在饭都吃不饱了，我就不信他们会守着那一堆破铜烂铁不要一把钱。换回来钱之后，给他们点，就安抚下去了，估计他们也不知道那些是奇货可居的物品。”李得意眼珠一亮，张嘴和两人说道。
　　“东西你看着办，留下的钱给驻军就可以了，我不要一分，但是村民的钱得说得过去。省里面的话我来说，你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