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清心城

　　莲生爷爷说过：“有情人要终成眷属。”
　　所以林知让小狐狸和小道士成为自己的水府之灵，事实上，水府寄居魂魄一事，世间所有的人妖仙都无法做到，只是他的本体本就能够容纳万物，因此只要动念，就能让外来魂魄入驻体内。
　　小狐狸和小道士常驻水府，日夜在水府之中修炼，那一缕残魂逐渐壮大，再无须担忧虽是会顷刻间烟消云散。而狐妖和道士的修炼，同样有助于水府的形成，不过一月有余，水府中已经形成一个小池塘，之后狐妖和小道士又开辟旱地，引导水流，细水长流，旱地重生，水府才能算小成。水府形成的进度加快，是意外之喜。
　　其实井口那场光阴流逝，林知身临其境，变成小道士，所得许多，例如，对人心的看法，而对于庄梦蝶，其实影响更深，只是两人都未曾察觉。
　　小道士成了水府之灵，与他以心声交流，这些日子，不仅仅是跋山涉水和打拳，还顺势学了些符箴道法，经过一些略大的城镇时，还买了些品阶低下的符纸怜惜，只是他境界不高，因此只是临摹却从未施展。
　　这将近三月游历最大的收获是学了类似请神附身之法，能让小道士暂时附身，并且拥有四品炼气士修为，但由于小道士魂魄不全，只能短暂维持一刻钟。
　　根据西牛贺州堪舆图，继续往前，便有座清心城，一路走来，师徒二人，至多就是见到小镇，至于城池还从未见过，初次进城，小姑娘开心得很，手里就拿着名字奇特的狗不理包子，还有酸甜的糖葫芦。
　　城中到处都是孩子清脆的笑声，摊贩的叫卖声，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前头突然传来惊吓喊声，人浪朝两侧分开，有一匹受了惊吓骏马四处冲撞，马蹄之下，有身怀六甲的妇女跌倒在地，眼看便要被马蹄践踏，一个小和尚猛然扑出，挡下马蹄。
　　骏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林知飞掠而起，伸手强压马头，那马匹挣扎片刻，便受不住力，跪地不动。
　　庄梦蝶急忙上前，扶起那怀有身孕的妇女。那小和尚拍拍全是灰尘的僧袍，面色红润，眉心一点红莲印，对出手相救的林知道了声谢。
　　那妇女摸摸自己的大肚子，笑了笑：“小子，没吓到吧。”肚中的孩子好似回应一般，踢了一脚。
　　妇女笑了笑，这才对小和尚和林知道谢，为了报答救命之恩，邀请他们去城主府做客。
　　那受惊的骏马被人牵回马厩，妇人带一行三人去往城主府，路上闲谈才得知，这妇女乃是清心城城主陈炎的夫人钟萱雅。
　　城主夫人钟萱雅因为怀有身孕，城主陈炎不让其出门，担心万一有个好歹，谁知钟萱雅耐不住无聊，骗走侍女，自己就悄悄溜出府上，才有大街上险遭马蹄践踏的祸事。
　　清心城城主陈炎发现夫人不见了，便已着急派遣人手四处寻找，这会眼见夫人满脸笑容回来了，心头大石总算落下，上前不停嘘寒问暖。
　　钟萱雅白了那个自己怀孕便紧张兮兮到今天的丈夫一眼：“快些招待我的救命恩人啊，不是这两位少侠，我就丧命马蹄之下囖。”
　　陈炎虽不清楚事情原由，但既然自己妻子这般说了，肯定不会有假，抱拳道谢，又让府上管事安排客房给三人住下。
　　庄梦蝶只要不用住在荒郊野外喂蚊子就开心的很，这会见到宽大精致的客房，软软的床榻，而且还是自己独占一间，就开心的很，在床上翻来滚去，手上的铃铛玲玲作响。
　　她翻着翻着，就将脸埋进被褥里，想着在狐妖梦境中，她变幻成小狐妖，和师父所变的小道士在床上缠绵的景象，不由面红耳赤，叫喊几声发泄心中的羞恼，又从衣襟里取出师父给自己的木盒子，木盒子里有六把剑。
　　师父说，这六把剑的剑灵愿意认你为主，之后就交给你了。
　　小姑娘打开木盒，里头通体金黄的剑灵蹦了出来，指着她咿咿呀呀，模样好不气愤。
　　庄梦蝶有些心虚的说道：“这我没想到练剑也疼啊。”
　　“咿呀，咿呀咿呀咿咿。”剑灵露出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恨铁不成钢啊。
　　小姑娘拿起一把袖珍小剑，横在剑灵的脖子上，威胁道：“你可别太过分了！”
　　剑灵露出讥讽神色，手指一勾，盒子里的剩余五把剑登时飞起，毫不犹豫的刺进她滴溜溜的大眼睛里，却并无伤及她，只是潜入她的经脉窍穴之中，丝丝缕缕剑气四处流窜，原本脸色红润的小姑娘顿时一脸苍白，满头冷汗。
　　剑灵发出嘻嘻笑声，又一勾指，那把在小姑娘手上的剑脱手飞出，同样潜入她的窍穴之中。
　　这时林知恰好进门，庄梦蝶哭丧着脸喊：“师父，疼。”
　　林知无奈对剑灵使个眼色，剑灵哼了一声，驾驭六剑回到木盒中，自己啵一声也回到盒中。
　　庄梦蝶抱着师父，忍着疼，等在体内乱窜的残余剑气彻底消散，送了口气，这才松开师父，眨眨眼讪笑道：“师父，我能不能不练剑了。”林知无奈笑道：“咻咻咻的飞剑不练了？”
　　“不练我也可以让飞剑咻咻咻呀。”
　　“那咻咻完你还得躺一段时间。”林知说的就是那日在寨子，强行御剑，事后她可是在客栈躺了将近七天，才能下床。
　　小姑娘委屈巴巴瘪嘴说道：“可是疼啊。”
　　林知揉揉她的脑袋：“那就不练，可你也不能用剑了。”
　　小姑娘试探性问道：“那剑还是我的？”
　　林知点点头。小姑娘哈哈大笑，开心得很，在师父脸上吧唧一下，抱着小木盒就出去玩闹。
　　在外边小院子里，让六把剑一字排列，她踏剑飞行，好不快活。剑灵坐在她肩头，垂头丧气的。林知站在一旁缓缓打拳，心无旁贷，一心一意。
　　那个眉心有红莲印的小和尚坐在围墙上，晃荡着腿，一直看着晚霞，直到那一点光明落幕，他才从墙上跳下来，毫无避忌的看着林知打拳。
　　看着看着，他也跟着比划，虽说动作艰涩，但却抓到那套拳法的一点神意。
　　两人练拳，渐渐一致，呼吸，速缓，抑扬顿挫，渐而一致。
　　林知花费数月时间，才抓到拳法中‘能浊以静之徐清，能安以动之徐生’中的劲通神明境界。
　　这个小和尚，不过花费两个时辰，就抓到其中精髓，只是一身拳意与林知的有所不同，小和尚打拳有巨灵咆哮擘两山，洪波喷箭射东海的壮阔巍峨气势。
　　与小和尚打拳相互印证，林知也获益不浅。
　　两人收拳之后，在一旁的庄梦蝶走过来，拍拍小和尚的肩膀：“打得不错，就是没有我师父好。”
　　小和尚挠挠头，对好看的小姑娘嘿嘿一笑：“还行。”
　　林知对小和尚问道：“你之前练过拳吗。”
　　小和尚点点头：“练过，不过师父说我拳意一般，只得了他三分真传。”
　　这时有一人缓步走来，一身青衣，面上有刀疤十字交错，自称管家，这青衣人轻声说道：“叨扰诸位贵客闲聊了，城主请三位参加神仙夜游宴。”
　　管家走在前头，小和尚与林知并行，忽然低声说道：“我方才登高观望，这城里妖魔之气纵横，要小心些。”
　　林知面不改色，只是点了点头。管家领着三人到宴会处，为了这场神仙夜游会，城中富商还专门在湖心搭建了一座高台，这会已经彩灯高挂，陆陆续续的客人鱼贯而入，拖家带口，不下三百人。
　　沾了城主夫人的光，小和尚和师徒二人得以进入其中，并且位置极佳，恰好能看见整片大湖，入座之后，林知嘱咐小姑娘不要到处乱跑，拜托小和尚照顾庄梦蝶后，便悄然离去。
　　而这宴会待到所有人入座之时，湖心之中，有一头戴五岳冠，身披阴阳袍，鹤发童颜的老神仙落在湖面，那老神仙大喝一声：“诸位请看。”而后一拂袖，便化作一滩水落入湖中。
　　在那老神仙消失的那一刻，倒映星辰明月的湖泊升起一道水龙卷，水龙飞腾十数丈后，轰然炸散而开，入座的宾客不少人都以为将倾盆大水，谁知那水滴四散而开时，便化作一大片迷蒙雾气，白雾之中，传出琴音，如泉水叮咚，悦耳悠扬。
　　琴音一响，那雾气便于湖中四散开来，待白雾散尽，便见到有一身着彩衣的婀娜女子，从雾气之中，姗姗走出，与诸多宾客施了一个万福。
　　琴声悠扬，彩衣女子随琴声，缓缓舒展身子，长袖如七彩流云。
　　之后琴声由慢转快，女子舞姿随之加速，纤细腰肢拧转如风，那湖泊上的水也随之而起，湖水飞旋，于月光下翩翩飞舞，那湖水飘荡之时，渐成白雾，众人只听闻琴声愈发急促，却不见美人身影，便有些着急。刹那之间，琴声骤然高昂，如银瓶乍破。
　　只见那虚无缥缈的白雾之中，以彩衣女子为中心，掠出八名身披轻纱，通体曼妙的美女，眉眼盈盈似水，笑颜绚烂如花；雪臂如蛇扭舞，酥胸似浪起伏。
　　那琴声如小女子娇羞婉转低鸣，湖心美女赤足飘飞，仿佛烟柳随风，花絮逐浪。
　　琴声越发飘渺不闻，那八位身段妙曼的美女飘舞间，突地化成一捧水落入湖中。
　　短暂寂静后，那围观看客发出喝彩之声。
　　庄梦蝶看得津津有味，方才顾着吃，没来得及问师父人去哪儿了，这会场中没有动静，便扭头去问小和尚，小和尚只说他也不知。
　　小姑娘到处张望也见不着师父，思来想去，下座就去找师父，小和尚拦不住，只得跟在她身后，两人一齐挤出人群，只是人潮拥挤，没一会就见不着那个小姑娘了。。
　　小和尚人群中随波逐流，一脸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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