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布娃娃

　　这是一个少数民族村落，房屋都是土木结构，低矮破旧。村民看到纳家姐妹就远远躲避，站在远处指指点点，纳家姐妹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看到韩林子疑惑的表情，纳舒有些委屈地道：“妈妈是仙婆，他们都怕我们家。”
　　仙婆就是农村替死去的人说话的妇女，她们可以连通阴阳，生者往往觉得死者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仙婆请鬼魂上身，以仙婆之口表达遗愿。纳春花就是做仙婆赚钱养大两个女儿，仙婆本就是一种阴暗职业，虽然纳春花在当地非常有名，可人们天生畏惧鬼神，自然不敢与纳家过多接触。
　　农村大都是土葬，纳春花死后，纳家姐妹没有操办丧事，只是请人帮忙把纳春花尸体装进棺材，按照纳春花死前挑好的地方下葬，纳春花下葬时两姐妹还开棺看了母亲最后一眼，所以才一直肯定纳春花已经死了。
　　之后姐妹俩守灵几日就去春阳市找王落报仇。
　　纳春花的坟没有丝毫异样，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土包，韩林子拿出一张探灵符，想要看看这坟墓有没有灵力波动，符纸化鸟，在空中盘旋飞舞，飞到坟头时符鸟突然像是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跌落在地。
　　墓中一定有鬼！探灵符追寻灵力波动，灵力越强符鸟越欢快，可符鸟一旦遇到其他邪恶力量，如妖力、鬼力，就会瞬间失效。
　　韩林子神情严肃，墓中既然有鬼，为防有变，他在坟墓四周开始布置符阵。昨夜连夜画符，画的大都是些诛鬼、捉鬼之类的符，此时所布的符阵名叫“困鬼符”，只要鬼物困于其中，休想逃脱。
　　韩林子布好符阵后吩咐李二拿来工具，准备挖坟。纳家姐妹默默走远，不敢面对。王落叹了口气，拿起一把铲子，当先挖了起来。很快棺材就被挖了出来，棺材上面的铆钉完整，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王落道：“韩老弟，你确定春花没在里面？”
　　韩林子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挖坟验尸他也是头一次，心中难免有些紧张，为了稳定军心，韩林子开玩笑道道：“她在里面更好，你们不是许久没见？开棺就相见啦！开棺……”
　　韩林子手中抓着一把符纸站在棺材旁边，随时准备应变。王落撬开所有铆钉后看了韩林子一眼，韩林子点了点头，示意开棺。王落与李二一人一头，推动棺材盖板，棺材缓缓打开。
　　棺材里没有纳春花，只有一个布娃娃，布娃娃身高半米，身着黑色寿服，脸上涂抹着浓重的胭脂水粉。三人即使都不是普通人，但看到棺材中的布娃娃，都不由吓了一跳。
　　王落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他伸出颤巍巍的手想要拿起布娃娃。
　　“别动！”韩林子急呼，一道符纸随手抛出，正好压在布娃娃身上，原本平静的布娃娃突然一声尖叫，橡胶制成的脸嘴一阵扭曲，它跳了起来，把韩林子扔进去的那张符纸抖落在棺材中，用脚踩几下，然后跳出棺材来。
　　布娃娃狰狞愤怒，可它出了棺材不是要攻击人，而是撒腿就跑。韩林子见状不慌不忙，一道符化为烟雾，阻拦在布娃娃前面，布娃娃似乎识得烟雾厉害，飞速逃窜的身影硬生生停住，转身对着韩林子凄厉尖叫。
　　“哟，还会恐吓！王大哥，李二，你们围住它！别让它跑了，小心点，这东西嘴里有阴毒，被咬到就麻烦了。”
　　韩林子看出这布娃娃的底细，乃是一只五境鬼魂附身于特制的道具上，准备好的困鬼符阵只能阻拦它一下，不能制服它。王李两人都是气血旺盛的武修，乃是鬼物最为惧怕的修士，他们只要阻拦它片刻，韩林子就有把握制服它。嘱咐两人时韩林子掏出符笔和符纸，当场画起符来。
　　韩林子画的符叫“阳关三月”，乃是一种降鬼符，这符是韩林子师父吴用子自创。丹符门千年来一直寻找鬼族，吴用子说过他的师父寸草子似乎有过很大突破，可惜寸草子失踪，吴用子曾怀疑寸草子的失踪与鬼族有关，所以吴用子还在时对鬼物研究最多，创出许多针对鬼物的符咒术，这些符咒术一并传给了韩林子。韩林子心中最为疑惑的是既然吴用子遇到纳春花，知道纳春花是鬼族，可为何后来没有了后续？
　　布娃娃一点拼命的意思也没有，速度飞快地逃窜，想要冲出包围圈，韩林子布下的符阵起了作用，它一次次撞在符阵所化的无形光壁上，每次撞击它口中都伴随着凄厉尖叫，在数十次撞击后，符阵光壁被削弱，恐怕再有几次撞击就要被它冲破，王李二人在光壁外严阵以待，并没有出手。
　　韩林子的符画成，轻轻一抛，符纸飘在空中。“急！”符纸上散发出一道道金色波浪状光波，布娃娃被金光扫中，一个踉跄瘫倒在地，它挣扎着想要站起，可一道道金光在空中扩散，布娃娃非常人性化的脸上露出恐惧之色，龇牙咧嘴爬在地上不敢动弹。
　　韩林子缓缓走近布娃娃，空气中的道道金光对他毫无影响。韩林子笑眯眯地走到布娃娃面前，拿出一张符纸，直接贴在布娃娃头上。布娃娃这下除了一双塑料制成的眼珠还能转动，身体已经无法动弹。
　　韩林子也不急，对王落道：“王大哥，这小鬼是你老婆的替身，她没死！问问它吧？”
　　纳家姐妹刚刚走来，闻听韩林子的话，纳舒急切问道：“真的吗？可我们明明已经看着母亲入棺下葬，怎会变成布娃娃？”
　　“障眼法而已，这布娃娃是只幻阴鬼，有些变化能力，加上你妈妈配合，自然能骗过你俩。”
　　韩林子一把提起布娃娃，道：“你主人去哪里了？”
　　布娃娃眼珠子转动几下，没有说话。
　　“幽谷？神婆岭是吧？”韩林子突然说道。
　　“不是，不是！”布娃娃眼珠子停止转动，有个尖细的声音从它身体里发出来。
　　韩林子嘿嘿笑了起来，与王落对视一眼，各自心中已有答案。
　　布娃娃张着嘴巴呆愣几秒，突然反应过来，一时脸上竟然出现非常人性化的生无可恋的表情，嘴里尖叫道：“你们诈我？”
　　“诈你又怎样？接下来就要对你使用我茅山秘术，一点点炼化你的灵魂。”
　　布娃娃脸上出现惊惧之色，却紧闭嘴巴，只听韩林子又道：“还是把你这具躯壳放入油锅炸一炸，我听说鬼魂可以依附的躯壳都很珍贵，看你这具身体可以活动自如，得来不易吧！把它炸了，让你再做孤魂野鬼怎么样？”
　　布娃娃依然不说话，仿佛已经认命。
　　“算了，反正我们已经知道幽谷在神婆岭，你也没太大作用，就拿你试试我的火焰威力吧！”韩林子说着唤出心火，让心火往布娃娃身上靠去。
　　布娃娃凄厉尖叫，那发出幽幽蓝光的火焰还没有烧到它身上，但一股来自灵魂的威胁已经让它痛苦不堪，若火焰碰到它身体，它觉得自己真会魂飞魄散。
　　“我说，我说……”布娃娃尖细的声音带着恐惧和无奈。
　　韩林子停下火焰，不解道：“我都还没问你呢，你要说什么？”
　　布娃娃颓丧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让那火焰离远点。”
　　韩林子笑了笑，并没有撤去心火。
　　布娃娃眼珠子转动着望了纳家姐妹一眼，才颓丧道：“主人要回幽谷去，她说去了幽谷就再也出不来了，所以才假死命我变幻她的样子骗过两个小主人，她还说不能让小主人卷进来。”
　　“卷进什么来？”
　　布娃娃道：“不知道，她没说。她给了我这具躯壳做报酬，要我在棺材中等十年，若十年内两个小主人主动来挖坟破棺，那就让我转告她们远离华夏，永远不要去找她。若十年后她们没来挖坟开棺，那我就自由了。想不到她们来得这么快！”
　　“而且还带着别人来才是你最惊讶的吧？”韩林子控制心火又靠近布娃娃些，笑呵呵道：“我想听实话，她不止交代你这些吧？”
　　“别别别……我说的都是实话！”布娃娃惊慌道：“她没说别的呀！”
　　火焰又近了些，布娃娃声音颤抖，哆哆嗦嗦道：“我说我说，我知道的都说！她知道你会来开棺！”
　　韩林子撤回火焰，不过没有收回心脏，而是捧在手心，淡淡道：“她知道我？”
　　“她说有个用符厉害的道士很可能会来，肯定就是你了。”
　　韩林子略一思索，猜测纳春花所说的道士可能是吴用子，“他们当年那半个小时到底谈了什么，或者说做了什么交易，为何吴用子渡劫前不曾说起？
　　“我来了她让你怎么做？”
　　“她没说怎么做，只说过你会来，却没让我做什么？”
　　韩林子低头沉思一会后，淡淡再问：“幽谷在神婆岭，那里可是鬼族老巢？”
　　“鬼族？”布娃娃疑惑道：“什么是鬼族？幽谷是主人老家，她很少提到那里？”
　　知道鬼族的人少之又少，韩林子暂且信了布娃娃的话，又抛出一个问题，“你是她的第几只鬼，六境……那她养的其他的鬼呢？你介绍介绍。”。
　　布娃娃一刻也没犹豫，把它知道的纳春花养的鬼的信息说了出来。
　　鬼乃是魂魄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吸纳阴气而成，修为有一至九境划分，一般来说鬼形成时就算作一境，但鬼修炼异常困难，若无法突破二境，很快就会魂飞魄散，某些厉鬼形成时天赋异禀，修炼起来进境神速，只是性格暴戾嗜杀，乃是正道人士除魔卫道的目标之一。布娃娃属于幻阴鬼，不算厉鬼，它本来很难突破五境，可后来遇到纳春花，跟随纳春花后，它短短两年就从三境达到五境，可见鬼族对鬼物吸引力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