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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天策元年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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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传来喧说话声,一听便知是大哥他们来了,继而纪总管高呼一声:“太子殿下驾到!”。我站起身来,想去迎接,父皇依旧看着窗外,道:“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觉得他离你越来越远,其实,他们却是你最亲近的朋友,甚至可以生死相托!朕平生的朋友有两种,一种是游历江湖时结纳下的,一种是在京城禁军中的,游历可以开人眼界,会让你看懂山川河流,而在京中,人世间最美好的和最黑暗的一样让你看得清清楚楚!子英,你还是很小,等你有了经验就懂这个道理了!”
  “当务之急,是请仲王早日成婚,我们和东任结成盟友,再和女直部交好,这样,我们才能腾出手来,一定能战胜北史!“关烈早已经知道北史国的消息,一进殿就和父皇说了建议我成婚的事。
  父皇看着我,我脸热热的,突然要成亲,多少让我不太习惯,父皇笑了,对大哥和舅舅说:“子英哪都好,就是有时太腼腆了,子志成婚很早,小儿子都六岁了,朕看英儿可以成亲,文白,你让礼部准备一下,发聘书给东任部,越早成亲越好!”我脸红了,低声说道:“父皇,我......”
  “英儿,听皇上的安排,你已经十七岁了,你母后身体最近一直不好,国家草创,诸事杂陈,你尽快成亲,或许能带来好事!”舅舅沉声说道。
  我明白舅舅的意思,恭敬地说了声“是”,但心中还是不太情愿,也许是我有些羞涩吧。
  黄益清清嗓子,说:“陛下,明国使节万重山前来朝贺,我已经安排他在馆驿休息,明日早朝再请他前来!”
  “明国来使何意?想必不是单单来朝贺的吧?”父皇说道。“我去过明国,明主只是派了礼部的一个侍郎,简单和我见了面,交换文牒,就把我打发走了。今日前来,必定有事!”舅舅沉声道,大哥说:“舅舅说的是,明国闫旭一向与我朝不和,高祖皇帝险些被他害了,父皇登基,他也是几番派人骚扰阜城,此番前来,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
  父皇笑了,说:“明国再霸道,和我们也是半斤八两。如今派来的也是一个使节,大家不必担心,不过,朕想派人前去看望,也能了解一下他的来意。”
  舅舅说道:“那我去吧,我是礼部尚书,晚上可以宴请他们!”父皇点点头,看看我,说:“子英也去吧!你是大宋的皇子,去了也好!和你舅父多学学,日后也可以担当。”
  万重山是个外表很猥琐的三十岁男人,山羊胡子翘翘着,瘦瘦的,走起路晃来晃去,天晓得明国会派来这样一个人作为使节出使。舅舅和他很客气地打招呼,传达父皇的好意,想请他吃顿饭,万重山也不推辞,见天色将晚,便说要去顺宁最有特色的酒馆。
  我和舅舅都很纳闷,顺宁最有特殊的酒馆在哪里?我低声问身后的卢番,卢番也是一头雾水。那万重山已经准备好,瞧着我们不知所措的样子,笑了几声,舅舅说:“万先生,您想去哪里?”
  “一看你们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走吧,我十几年前来过顺宁,大概在北关那里,有家羊汤馆,非常好喝的!”我们大吃一惊,北关乃是马氏,多是各地商旅,如何能去哪里招待使节?!舅舅笑道:“万先生是贵客,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若去了,岂不是笑我大宋待客无礼了!我已经备下酒席,请万先生移步!”万重山哈哈大笑,道:“这个无妨,我们就不要那么多繁文缛节了,只按我们喜欢的来!”说什么也不去,我们只得依了他,一同前往北关。
  天色暗淡下来,偶尔飘过来几片雪花。万重山坐在绿呢大轿里,身后是几匹高头大马,马上之人有老有少,我和舅舅坐在后面的轿子里,都没有言语,我估计舅舅和我一样,也在琢磨这个万重山吧。
  羊汤馆就在北关大街上,三间房子,挂着一个羊头,卢番早已经过去清场了,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人,很惊讶地看着我们到来。我们下了轿,扑面而来的就是羊肉的香气,我皱皱眉头,我不喜欢多吃肉,而万重山下了轿,用力吸了吸,说好味道,就是这家。
  里面一个宽敞的地炕烧得热乎乎的,上面放着一个大圆木桌子,早已经摆好酒菜,烤了一只全羊,木桶里盛满了白花花的羊汤,香气扑鼻。
  万重山毫不客气,未等和我们喝酒,就自己喝了一碗羊汤,那种享受的感觉,让我们互望一眼,这家伙究竟是干什么的?
  “仲王殿下,文大人,来,我们喝一杯,不好意思,我想这里羊汤多少年了!”喝了一杯酒后,万重山又吃起了羊肉,狼吞虎咽并不为过,甚至有些狼狈,我和舅舅只得跟着吃了几块。
  待他安静许多,舅舅说:“万大人,看得出你是性情之人,不必拘束,想怎么的就怎么的!”万重山哈哈大笑,“文大人,我拘束了吗?我看是你们拘束了!”
  舅舅一笑,说:“万大人说的是,可惜我和仲王都不如大人好胃口!”“呵呵,我的胃口可大着呢!”万重山说着,自己又喝了一杯酒,眼睛盯着我们,说:“我来大宋,可不是单单朝贺那么简单!”
  我和舅舅都是一惊,虽然知道万重山前来,绝非那么简单,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舅舅不动声色道:“莫非另有他事?”
  万重山捋捋胡须,道:“大明有城十座,锦城辽西之天险,天海关更是入关之咽喉,带甲之士十万,良将有孙受、花万春、何玉傲、迟金禅,明主有东向之志,我想你们是知道的吧!”
  “万某前来,就是索要阜城之地。如果你们给了,两国暂时还算安稳,不给,大明就会出兵!”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舅舅盯着万重山,道:“我想先生不会来喝喝羊汤,吓唬吓唬我们吧!大宋刚刚建国,虽然不比明国兵多将广,但我主志向远大,爱惜民生,若明国来犯,必能同仇敌忾,阜城乃是大凌河上重镇,若我们失去了,东向之门尽关。我想,你所提阜城之事,不用见我主,就请回吧!”
  万重山点点头,说:“文大人,若是万某就为了这个,也不会来这里,胡乱喝些羊汤的。实不相瞒,我本鲁国人,随家人到看辽东,投奔锦城万家,不想父母染病,长期滞留在这里,又接连去世,欠了一个真朝人费用,被插上稻草出卖,我是又饥又饿,恰逢龙骑将军巡视,见我可怜,好心买了下来,请我喝了顿羊汤,细问之下,发现我和锦城万家有亲戚,又资助费用,让我投奔锦城万家。不才得以存活于世,本想好好报答龙骑将军,偏偏国家动荡不安,我位卑言轻,无以回报,不想龙骑将军仙逝,我也是黯然神伤。今日能有机会来此,焉能不回报?”
  万重山的话让我和舅舅吃惊不已,若真如他所言,真是祖宗德厚,我满上一杯酒,道:“万先生,我替祖父谢谢您!”万重山看我一眼,说:“仲王殿下,我知道你在招兵买马,这事做得很对,但目光要长远,明国虽然外表强大,但民心不稳,真正能为国家效力的人不多,殿下当有兼容之心,善待人才,方能成就大事。”
  我点点头,舅舅也很高兴,说:“请万先生放心,我回去安排你和我主见面,你们可以细聊!”万重山大笑,说:“我就知道文大人是聪明人!”
  大家继续喝酒,万重山似乎有了醉意,说了明国许多事,并说明国和北史、南英勾结,准备一起发兵攻打大宋,继而又说,他先出使大宋,接下来就去南英,定好日期,一起出兵。
  这个消息让我和舅舅都觉沉重,三个国家同时出兵,大宋可谓腹背受敌,这可如何是好?万重山却笑道:“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三个国家不会一起攻打你们的。”
  天色越来越晚,万重山喝得有点多,外面进来一员老年人,自称叫花万春,请万重山回去。我记得万重山说过这个人,特意留意几眼,虽然头发白了,但人精神,孔武有力,我客气地冲他施礼,花万春也是很恭敬地回礼。。
  我送万重山到暖轿旁,寒暄几句,侍从伸手撩开轿帘,万重山坐了进去,侍从放下轿帘,无语中和我对视几眼,我分明惊呆了,那侍从面容姣好,英气逼人,明亮的眸子,如水一样流入我的心中,我几乎不能自拔,世间竟然有如此的人物!
  侍从微笑着垂下头,低声道:“请仲王留步!起轿!”声音悦耳动听,我糊涂起来,瞧他打扮分明是个少年,声音却如女声。轿夫稳健走动,少年走了几步,回头看我一眼,似乎看透我的心思,竟然嫣然一笑。而后面的花万春领着一帮人马,很客气地离开,我站在那里,任那雪花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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