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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靳秋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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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秋回到捕鱼村已然一月。架船、捕鱼、晒网、卖鱼,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
  靳秋的心情也从刚回来时的满足慢慢变得有些许担心,还有一点点失落。
  担心的是这种平静的生活是否真实,会不会某一天突然这片天地、这里的人、自己的父母、妹妹,如泡沫和梦境一般破碎开来。
  失落的是,自己若是真的在这里生活下去,那就真的籍籍无名、平淡一生了。离开家乡的这些日子,靳秋可以说体验了一次完全不同的生活经历,几乎每天都过的不同,每天都精彩纷呈。
  这几天,他的头脑中频繁出现邱安静、李肃山、赵风、韩非、韩敬、师尊、师娘甚至还有木紫薇的面孔。
  邱安静的泼辣直率、韩敬的机敏善谈,木紫薇的温存明媚像青苔一般,慢慢爬上了他的心间。
  自己还答应安静和韩敬去找他们呢,这都一个月过去了,他们肯定早就着急了。可是,就算想去找他们,该到哪里去找呢?总不能再去大海中遭遇一次海难吧。
  “小秋,把鱼网拿上,咱回去。”
  阿爹的话,将正在愣神的靳秋拉回了现实。
  “哦,好。”靳秋应和着,将渔网从船里拽出来扛到了肩上。
  父子两个一前一后的往家中走去,父亲看着沉默的靳秋,暗暗的叹了口气。
  晚饭的时候,靳秋的阿爹毫无征兆的开口说道:“小秋啊,阿爹和你商量个事情。”
  “啥事儿啊?阿爹你说。”
  “嗯,阿爹想让你,出去闯闯。”
  闻听此言,靳秋惊诧的抬头望向阿爹,继而又转头看向阿娘和雪儿。
  阿娘只是红着眼睛看着他,雪儿则是低着头,一口一口慢慢的吃着饭,耳朵却在等待着靳秋的答案。
  “阿爹,您这是?”
  ……
  最终,靳秋还是没有离开。
  靳秋十八岁的时候,阿爹和阿娘把他叫到眼前,告诉靳秋了一个他们心中多年的秘密:他不是阿爹阿娘亲生儿子。
  听着阿爹的诉说,靳秋这才知道自己的来历。自己的父母被人追杀,逼不得已才把襁褓中的靳秋交给了阿爹后双双引着敌人往大海深处去了,自那以后再没有回来。
  就算这样,靳秋也还是没有离开捕鱼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单调却让他甘之如饴的生活。
  他仿佛已经忘记了那些让他神往不已的鼎修生活,也仿佛忘记了那些相熟的人,邱安静、韩敬、韩非、李肃山、秦三爷……
  也仿佛忘记了那些对他寄予厚望的人,师尊青川,师娘青音,师公……
  靳秋曾认真的想过,要不就出去闯闯?
  可他怕,他怕他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能看到阿爹和阿娘还有雪儿了。
  他的心里,被家人填塞的满满当当。他觉得自己就是为了他们而活的,为了他们,他可以付出他的所有,甚至生命。
  他愿意就这样默默的付出、就这样虚度自己的韶华、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守着他们,就算这日子寡淡的如水一般。
  那一年,靳秋与雪儿成亲了。望着阿爹和阿娘满面红光的脸旁,望着雪儿娇嫩含羞的模样,靳秋的心中无比的满足。
  “秋哥,你会疼我的对吧?”
  靳秋忘不了新婚之夜,雪儿把身子窝在他的臂弯里,羞怯的抬头问他的样子。
  “当然,我最疼我的雪儿了,你就是我的最珍贵的宝贝。唯一的宝贝。”
  那一年,雪儿给靳秋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二老抱着孩子的神情,以及雪儿望着孩子和他的温柔眼神,让靳秋打心底觉得幸福。
  “小秋啊,你看看,这两个小家伙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靳秋忘不了阿娘抱着那个刚刚降生的小生命欣喜不已的样子。
  “秋哥,我给你生了儿子和女儿,你高兴吗?”
  靳秋忘不了雪儿诞下孩儿后虚弱的靠在他胸前的那个夜晚。
  “雪儿,我的好雪儿,我会好好照顾你、爱你,也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靳秋忘不了自己对雪儿许下的承诺。
  那一年,靳秋跪在阿爹阿娘的墓碑前泣不成声,不管雪儿怎么安慰他,靳秋仍旧在二老的墓碑前跪了足足三天。
  “阿爹,阿娘。你们怎么就走了呢?小秋还没伺候够你们呢。”
  靳秋忘不了,在阿爹辞世的当晚,阿娘悲伤过度,心力交瘁,随着阿爹去了。
  他忘不了阿爹临走前,抓着他的手对他说:“小秋,照顾好你娘。照,照顾好雪儿和孩子。阿爹不行,行啦,可阿爹打心眼里高,高兴,有你这么个儿子。”
  他也忘不了,阿娘气息奄奄的握着他和雪儿的手对他说:“小秋啊,你,你阿爹觉得,对,对不起你。他知道你想出去闯闯,他也知道你是放心不下我,我,们,想给我,我们养老送终。如今我也不行了,我要去陪你阿爹了。雪儿和孩子你要,要照顾好,有空就来看看我们,看看我们,阿,阿娘舍不得你们……”
  那一年,苍老的雪儿抱着靳秋,在他的臂弯里微笑着合上了双眼。靳秋的心如被刀割一般,眼泪默默的流了不知多少岁月。
  “秋哥,你陪我去采花好不好?”
  靳秋忘不了,小时候,妹妹老是要他背着去采花。
  “秋哥,你别去。海上要来暴风雨了,太危险了。”
  靳秋忘不了,雪儿那惶恐的小脸上写满的担心和牵挂。
  “秋哥,你别急么,傻死你了。”
  靳秋忘不了,那一晚,雪儿的柔情蜜意。
  “秋哥,你喜欢吗?我给你生了儿子和女儿。”
  靳秋也忘不了,雪儿邀功似的甜蜜的笑。
  靳秋还忘不了,在昏黄的灯下,雪儿眯着眼睛,用那褶皱无力的手颤巍巍的为他缝补衣裤的样子。
  更忘不了,他生病时,雪儿把头埋在他的大手中泣不成声的样子。
  靳秋致死都不会忘记,雪儿临终前,苍白的脸上努力堆起微笑,无限浓情对他说:“秋哥,雪儿,先,先走了。雪儿去等,等你,雪儿在那边等着你,等着,伺候你。你要来寻我,要来寻我!”
  那一年,同样苍老的靳秋在儿子和女儿的陪伴下,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他看着窗外朦胧的月亮,嘴里低喃着:“阿爹、阿娘,雪儿,我来寻你们了。”
  ……
  他慢慢的闭上双眼,他的意识一沉再沉,沉到了一个幽暗无比的地方。忽的,他又被拖拽着一路向上飞起,越飞越快,某一刻,他的意识飞出地面,穿过了他那苍老的身体,一路向上越来越高,他看到了小小的捕鱼村,看到了捕鱼村小时在那片广袤的大陆上,看到了一颗旋转的星球,随着星球的旋转,他仿佛看到了,对!他看到了舟山国,一面临海三面环山的舟山国。
  瞬息之间他原本苍老的意识,悠的轻灵了许多。他被拖拽着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一个方向极速冲去,眼前一黑。
  那个五彩斑斓的空间中,靳秋的意识被那些五色光芒拖拽扭曲着,一个个的星光穿透他的意识,一条条的星河冲刷着他。一种极度舒适的意味逐渐驱散了苍老的感觉,他的眼前悠的黑暗一片,他感觉自己慢慢的溃散了,而后又慢慢的重组到一起,不断的溃散不断的重组。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的意识完全黑暗了下去。
  “小秋,小秋??”
  一个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的意识从那无边的黑暗中如一个个光点,慢慢汇集而来。靳秋的意识慢慢汇聚着,仿佛自己又能思考了。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头疼,头痛欲裂的感觉,差点让靳秋疯掉。
  “啊……”靳秋双手抱着头发出阵阵低吼。
  “你怎么样?靳秋?”一个不同的声音仿若调节剂一般,让靳秋失衡的大脑渐渐的恢复了平衡。
  头疼的感觉渐渐减轻,靳秋茫然的抬起头,捂着头的双手一颤一颤的缓缓松开。
  “安,安静姐,韩敬,怎么是你们?”靳秋龇牙咧嘴道。
  安静和韩敬互相对视了一眼,又连忙矮下身子,对着靳秋一阵捣鼓,翻翻眼睛,看看脖子,抬抬胳膊,抻抻腿。
  检查完毕后两人又是对视一眼,而后互相摇摇头。
  “小秋,你是不是受伤了,你告诉我,哪不好受?”韩敬皱着眉头。
  邱安静这时也蹲了下来,抹着靳秋的脑袋。
  “不热啊,还以为你发烧了呢。靳秋,你没事吧,叫了你半天都没反应。”
  “啊?啊,应该,应该没事吧。就是头很疼。”靳秋这时候也是一脸茫然,他还没从刚才的疼痛中缓过劲儿来。
  “要不你再躺会儿吧,反正这儿也没人。”邱安静说着,站起身来环顾周围的森林。
  靳秋在韩敬的搀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数之不尽的参天古木和缠绕其上崎岖环绕的藤蔓,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只有一缕缕漏网的日光从那些枝叶的缝隙中偷偷溜了进来,给这片幽暗的森林些许光亮。。
  “我们找个高一点的地方看看吧。”靳秋揉着头虚弱道。
  “好。”邱安静一边应着,一边到另一侧架起了靳秋的胳膊,与韩敬一起搀扶着靳秋朝着一个缓坡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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