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家

　　冷风吹来，吹得谷中植物沙沙作响，天空被片片乌云覆盖，一滴滴雨水落下，穿过树叶滴在灵海脸颊上。
　　灵海睁开双眼，舒展身体，感觉已经不再那般疼痛，能够活动。巨熊那一掌虽然很重，但灵海的身体还算是结实，并没有伤筋断骨。
　　起身望向谷外，巨熊已经不见踪影，盯着谷口，灵海暗下决心，这次过蛇谷一定要毫发无伤，好回去请吴爷爷帮自己解开锢灵铐。
　　走向谷中，雨愈来愈大，灵海寻找到一处洞穴，将其中几条蛇类驱走，又用枝叶将洞口遮蔽再抹上泥，才开始为自己疗伤。检查自己的伤势，灵海暗自庆幸，还好那巨熊是拍而不是用爪子来抓，那硕大的熊掌要是抓到自己身上，筋断骨折都是轻的。
　　在洞内休息两天后，灵海自觉已无大碍便钻出洞口，此时正是清晨时分，植物均附着露珠，鸟唱虫鸣回荡于山谷中。清晨是山谷中雾气最浓之时，也是灵海警惕性最高的时候，之前被咬的两次都是在清晨。
　　雾中灵海行动得非常缓慢，每迈出一步都要停下几秒来观察周围变化，一直到中午，浓雾消散殆尽，灵海才放松些许，他不断看着四周环境，着不光是警惕袭击，也是在寻找，寻找那个让巨熊忌惮到不敢踏入一步地东西，但直到两个月后，灵海再次走出蛇谷也未曾发现那种东西。
　　这回，灵海没有被咬，他满心欢喜的返回木屋，远远就能见到白流蹲在院门前，像个门神一般守卫着院子。白流也看见灵海，它站起身发出一声长啸，像是在说欢迎回家。
　　来到白流近前，灵海一把搂着它的狼头，用头使劲蹭着，满身的污泥把白流蹭得快要变成黑流，白流倒也不像刚遇见时那样躲避，任由他摆弄。
　　“灵海回来了。”苍老的声音响起，吴易从屋中走来，灵海见到吴易，也想冲上去来个拥抱，但被白流死死咬住衣服，不准他“行凶”。
　　吴易走过来，抬起手把灵海头顶的灰土与叶子拍落，欣然说道：“大半年没见到，又长高了一些，都快于老夫相当。”
　　从刚来时只有吴易胸口高，再到修行两年达到鼻子，现在大半年过去，灵海的身高已经与吴易的眉毛持平，体格也不同于之前的瘦弱，浑身肌肉遍布俨然一副青年模样。
　　灵海嘿嘿憨笑几声：“毕竟我都十一岁了，要是再不长高，那岂不是出大问题。”边说着，灵海眼睛往厨房方向飘，鼻子也抽了几下。
　　吴易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手捻胡须，笑道：“才回来就要找东西吃，你在路上就没有自己弄点吃的吗。”
　　灵海搓着手，讪笑道：“我不是想您老人家嘛，一路没停直接飞奔回来了。”
　　“哼，你是想老夫，还是想老夫的手艺啊，明明自己都学会了也不知道自己做。”
　　“在蛇谷里哪敢做饭啊，那些蛇精得很，躲着都能找到我，要是做饭再弄出点味道来，那绝对可以看见一次群蛇乱舞。”
　　“贫嘴的功夫倒是没变，去吧，到溪边洗洗，饭老夫都做好了，都是你喜欢吃的。”
　　灵海欢呼一声，扭头就朝溪边跑，边跑边脱衣服，等跳进溪流里已是一丝不挂，白流也紧随其后跳进溪中，别看它是狼，平时却最爱干净，见不得自己身上的毛有半点污渍，刚才让满身是泥的灵海抱住，已经算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看着溪中的灵海，吴易无奈地轻摇脑袋，但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温暖，虽然没说，但大半年过去了，还真有点想这小屁孩。
　　“安全回来就好。”吴易自语着，迈开步子回到自己屋中。
　　身体清洗干净，灵海回到岸上，穿起自己的草鞋，又看看地上满是破洞的衣服，轻叹：“可惜我的衣服啊，等会儿还得请爷爷帮我修补，要是他老人家愿意教我缝纫，我早就自己弄好了。”
　　吴易几乎把自己会的都交给了灵海，但唯独不愿意教他缝纫。那时，灵海问为什么，吴易说：“缝纫这事，等以后找个爱你的女子，让她帮你吧，老夫是自己一个人没有办法，才学的手艺，你可别跟我一样一个人孤独终老。”灵海听后眼圈一红，说：“吴爷爷，您不会孤独终老的，我就是您的孙儿，我愿意为您养老送终。”吴易伸手在灵海头顶轻轻揉着，说道：“大丈夫志在四方，你陪着我一个老头子算怎么回事，老夫有白流陪着呢，你以后放心去闯荡便是。”灵海把这话听进去了，但并不打算遵守，他想着如果自己能从幻界回来，就一直陪在吴易身边。自那天后，灵海直呼吴易为爷爷。
　　灵海回到房中换上衣服，准备下楼吃饭时，他注意到自己的枕头不见了，与其说枕头，不如说是枕头里的“果冻”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枕套掉在地上。在房中四处寻找，也没有发现踪影，想来应该是逃走了，毕竟每天晚上被压着当枕头，怎么想都不会舒服。无奈，灵海只得放弃，饥饿感也不断催促着他快去厨房吃饭。
　　进入厨房，桌上菜肴甚是丰盛，光是肉类就有红烧狮子头，回锅肉，青椒肉丝，蔬菜也有三四盘，还有一碗满满的三鲜汤放于中间。
　　灵海高呼一声“吴爷爷万岁”随后拿起空碗盛上满满的米饭，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小半个时辰过去，桌上菜肴悉数入肚，灵海肚子鼓鼓着，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其实灵海的肚子早就饱了，但他的嘴却表示自己还能吃，于是一桌子菜全部消灭，嘴倒是舒服了，肚子却难受得要命。
　　灵海一摸后腰，从药囊中掏出一粒药丸放入嘴里，吞下药丸肚子感觉稍微轻松一些，他趴在桌上，睡意袭来，上眼皮不断打着下眼皮，在迷糊之际不忘暗叹在家舒服，在蛇谷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在家想睡就睡，爱干嘛就干嘛，何其自在。
　　灵海醒来时，月亮已经高高悬在空中，桌上空盘已经不见，只有自己流地口水还在那里。用抹布把桌子擦干净，灵海回房躺下。
　　也不知是因为刚刚睡醒，还是枕头不舒服，灵海一直无法入眠。反正睡不着，不如去森林里收集些食物再回来，打定主意，灵海动身进入森林。
　　靠近木屋的森林几乎没什么生物，毕竟有那么大一只白流在附近溜达，于是灵海往森林深处，路上灵海穿行于树木之间，心思却并未完全放在寻找食材上，他四处察看，希望能够找到那个圆圆的柔软的身影，但直到他抓住一只山鸡采足了野菜也并没有发现。
　　抱着再找找地想法，灵海继续往前走，渐渐已经来到蛇谷入口。轻叹一声，灵海准备放弃，这时蛇谷入口的草丛里一阵窸窣声，灵海马上警戒，窸窣声不断，但却没有东西袭来，灵海有些纳闷，放下手里野菜，捡起一根树枝拨开草丛往里观看，只见草里一条蛇正在来回挣扎，而蛇腹鼓得老大，呈现一个椭圆状。
　　一个念头出现在灵海心中“这玩意儿肚子里不会是我的“果冻”吧”，想也不会有答案，直接动手，灵海手中的山鸡放下，一手抓住蛇头，一手揪住蛇尾，两手使劲，那蛇直接被扯成两段，一个透明的圆球裹挟着蛇血掉在地上。
　　“卧槽，果然是你，居然被蛇给吃了，也是傻得可以。”
　　“果冻”听见声音，开始朝灵海脚边滑来，灵海赶忙用脚踩住，说道：“跟个血豆腐一样，你别过来，我才换的干净衣服。”扫视四周，灵海便轻轻一脚把“果冻”踢进一个水洼中。用手捧水给“果冻”清洗赶紧后，灵海才将其揪起来，看了看身后的山鸡和野菜，自己已经没有手来抱这“果冻”了，干脆往头顶一放，说道：“平常都是我枕你，今天算是回礼，给你当一回私家车。”
　　捡起地上食材，灵海说了声“坐稳喽，发车了。”便迈开双腿踏上回家的路。路上灵海能够感觉“果冻”仅仅黏在自己头上。
　　“。。。。你”
　　灵海一愣，刚刚一道不属于自己脑中的信息出现，稍一思索，旋即问道：“往我脑袋里传信息的，是你吗？”
　　“。。。。我”
　　又一道信息出现于脑海，灵海惊讶道：“卧槽，真是你？妈个铲，原本以为只是个没有灵智的生物，没想到居然会精神攻击，得赶紧回家放下来，别一会儿再给我精神控制了。”
　　灵海加快脚步，只用了来时一半时间便已经回到院中。放下食材，用手去抓“果冻”，在手碰到时，灵海便感觉头顶被粘住的感觉消失，很轻易地就将“果冻”拿下，捧在手中，灵海不断打亮着，看了半天，也没感觉有什么奇怪之处，索性带回房慢慢盘问。
　　关上门，灵海坐在床上，手里捏着“果冻”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知道吗？”手里的“果冻”竟然微微晃动，像是给出反应。
　　“卧槽，看来不是我的幻觉，你果然有智慧。”
　　灵海把脑中的疑问稍做整理，开始了讯问。
　　“你是什么。”
　　“果冻”没有反应。
　　“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果冻”微微晃动。
　　“你是在跟着我吗？”
　　“果冻”晃动。
　　灵海想接着问为什么跟着他，但想想这个问题，不管“果冻”晃不晃动，都回答不清楚，只得作罢。
　　“你能够交流吗？就像是之前在我脑中出现信息那种。”
　　“果冻”刚晃一下，便马上停止了，并不是很肯定的样子。
　　“老’你你你‘的叫，没个明确称呼好麻烦，给你取个名字吧。”
　　“果冻”晃动，幅度很大，像是高兴。
　　“长得这么像果冻，叫灵果儿吧”
　　“果冻”不动。
　　“不动是不满意吗？那该叫什么好，灵冻？”
　　“果冻”依然没有动
　　“明明连条蛇都搞不定，你个弱鸡，还挺挑剔。”
　　提到弱鸡，灵海刚准备给它取名叫灵弱鸡，但确实不好听，索性去掉鸡字。
　　“就叫你灵弱儿吧？”
　　“果冻”大幅度晃动。
　　灵海点头，他准备要是手里这家伙再不答应，就强行给它取名叫“灵鸡。。。”
　　“既然问题问得差不多，名字也取好了，我们再商量下最后一件事。”一边说，灵海一边将脸靠近灵弱儿，在快要贴上去的时候，灵海停下，笑眯眯地问道：“你愿意给我当枕头吗？”
　　灵弱儿没有反应。
　　灵海笑咪咪的表情慢慢变成威胁模样，继续说道：“你愿意吗？”一字一顿，最后的“吗”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淫威之下，灵弱儿晃动起来。
　　得到回应，灵海手脚麻利地将灵弱儿塞进枕套中，关上荧石灯，倒头睡下，对着枕头说：“晚安，小弱。”
　　枕头里传来轻微的晃动，灵海很欣喜自己说话能得到反馈，对于没什么朋友的他来说，这很重要。
　　这一夜，灵海睡得很香甜，也许是因为枕头的柔软，又或许是因为家里的安全感。
　　中午时分灵海才从床上爬起，伸手在枕头上一拍，说道：“早啊，小弱，我要走了，你想出来就出来吧。”
　　灵弱儿从枕套内缓缓钻出，滑动着靠近灵海。
　　将灵弱儿揪起，灵海问道：“你又想跟着我？”
　　灵弱儿晃动。
　　“跟着我干嘛，一会儿我还回来的，现在只是要去请爷爷帮我解开锢灵拷而已。”说完，将灵弱儿放下，果然，灵弱儿没有再跟上。灵海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一只粘人的小动物一样，倒是让他觉得十分可爱。
　　走到院中，吴易正坐在石凳上品酒，灵海也坐到石凳上，帮吴易杯中倒满酒水，说道：“爷爷，这个锢灵拷什么时候可以关闭啊，我有一件事要去做。”
　　吴易抿上一口酒后，从怀中掏出两枚晶石递给灵海，说道：“你想多久时候都行，老夫把晶钥交给你保管。”
　　灵海忙伸手接住晶钥，拿到手中便迫不及待地将铁拷一一关闭。重量消失，灵海随意一跳，便能弹起三米高度，觉得自己仿佛能够飞起来。浑身上下充满的力量感，让灵海想冲进森林拔几颗大树解解闷。
　　压下心头的激动，灵海对着吴易说道：“爷爷，我出去办一件事，过段时间再回来。”
　　“别急，坐下和老夫说说是什么事。”
　　虽然很想立马冲去胖揍那只巨熊一顿，但是爷爷的话不能不听，于是灵海就把自己和巨熊的恩怨说了一遍，吴易听后点头，皱着眉思索起来，片刻后说道：“那只熊应该是一种叫做黑魔熊的魔兽，依照你的描述，至少也有四阶的品级，去和它战斗也算是一种修炼，你等等，老夫去拿些东西给你带走。”
　　虽然不知道吴易要给自己什么，但灵海还是答应了一声，乖乖坐在院中等待。
　　没多久，吴易从屋中走出，手里拿着一个包袱放在石桌上，说道：“你再去厨房拿些厨具一并带去吧。”
　　灵海打开包袱，里面放着一罐蜂蜜，一把黑色匕首，还有根一米长的绳子，以及另外一套锢灵铐。灵海疑惑地问：“爷爷，这些是干什么的？”
　　“匕首给你防身还能用来切食材；包袱皮给你做帐篷，可以防蛇；蜂蜜你送给魔熊，就算是人家给你当陪练的报酬；绳子，你到时弄些兽皮做个皮裙，免得你老弄坏衣服，至于锢灵铐，你自己看怎么用。”
　　灵海有些哭笑不得，委屈道：“那熊先动的手，您还让我送东西给它。”
　　吴易轻拍灵海肩膀，说道：“魔熊是靠蛮力战斗的，正好可以助你锻体，而且你仔细想想，它虽然攻击你，但并没有真想杀你。”
　　“我觉得他是想抓住我，然后活吃掉。”
　　“那就需要你自己判断了。”
　　吴易说罢，转身要回屋，但是又停住说道：“老夫差点忘记，你这趟去要，记得在寻仙大会开始之前回来，最好提前六个月，还有点功法教你。”
　　“爷爷，在深山老林里我不知道时间啊。”
　　“那到时让白流去找你。”吴易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这里气候温暖，但毕竟还是冬天，多穿点衣服，这件事应该不用老夫再提醒你了吧。”
　　“知道了，爷爷，您也要注意身体。”
　　“早点去吧，老夫回房歇息了。”
　　灵海目送着吴易回到屋中，直到门关上后才进入厨房，找来一个铁锅和铁勺又拿了几个盐块，走出厨房，将手里东西全部放入包袱中。
　　背上包袱，灵海想着还要带些什么，看向自己房间，才想起来自己的新朋友灵弱儿。
　　走到屋中，灵弱儿已经钻回枕套之中，灵海将它从其中拎出来，说道：“我要出去修行了，你要一起去吗？”
　　灵弱儿不断晃动着，灵海将它放在自己头顶。
　　到院中，灵海四处张望，本来想着也与白流告别，但却不见它的踪影，想来应该又是去森林里抓食物了。
　　“爷爷，我走了。”灵海对着吴易房间叫道。。
　　“去吧”吴易声音从房里传出。
　　灵海这才飞奔出院子，朝着蛇谷进发。等到灵海走远后，吴易的房间才中传出剧烈地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