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一

　　“你是个好人，可我现在才发现我们不合适……况且……我已经有他了，所以，就这样吧……祝你幸福。”
　　苏裴默默扣掉电话，站起身来。就在上一秒，他刚刚分手。
　　御京的夏末与别的地方不一样，虽然还在夏天，却已经有了一点秋天的样子。苏裴心烦意乱的挠挠头，转身走出公园。
　　大部分人这时候会掏出根烟来点上，看着路灯的光暗自伤神，可苏裴却长长地松了口气。“几个月以前老子就知道你在外面偷人了，还跟我装纯......”他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径直走向路边。
　　苏裴今年24岁，刚大学毕业。同其他大学生一样，他除了一份毕业证书以外什么都没有，基本属于混混一类的人。
　　“喂，出租车公司么，我在四环街心公园这里，找个车过来接我一下......”苏裴刚刚扣掉电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从拐角处突然冲出来一个人，苏裴没注意被狠狠地撞到一边。
　　“喂！你！”苏裴稳住身子，伸手扶住墙，抬起头来瞪着那个人。他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看上去有些瘦弱。他晃了晃头，看了苏裴一眼，突然伸腿跑起来。
　　“抓住他！”还没等苏裴反应过来，拐角处又冲出来一伙人，看起来像是打手一类的。他们并未在意苏裴的存在，硬生生的推开苏裴朝着那个人追了上去。
　　“妈的现在的人都这么没素质么？”苏裴没敢和那伙人多计较，骂骂咧咧地穿过马路。刚才的事弄得他有些不爽，但又无可奈何。几分钟过后，出租车把他送到了一条商业街门口，这里就是苏裴工作的地方——临时的地方。他在一家小餐馆找了份工作，老板人还不错，管吃管住，工资也还说得过去。
　　由于商业街附近有几所大学，所以餐馆的生意也还算火爆，但今晚的人却有些少。
　　“喂，老板，”苏裴走进厨房里，“今晚不怎么忙啊。”
　　“这不是你旷工的理由。”老板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人，留着两撇小胡子，一脸精明的样子。“这个月扣你工资啊。”
　　“怎么又扣我工资？”苏裴不满的问，“本来一个月的工资已经很少了你还要给我扣，你是想让我免费给你打工吗？”
　　“这里管吃管住，正好治治你大手大脚的毛病。”老板白了他一眼，“快去收拾桌子。”
　　“抠死你！”苏裴撇撇嘴，走到桌子前端起盘子。不经意间他抬头朝外面瞥了一眼，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刚才稀稀拉拉的人们像是蒸发了一样没了踪影。不远处，刺眼的灯光直直朝这边照过来，几秒钟后，一辆黑色的长款轿车停在小餐馆门口。
　　从车长走下来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身材挺拔。
　　“你是苏裴么？”他问。
　　“你谁啊？”苏裴看着他，“你这一身打扮……黑社会么？”
　　“请跟我们走一趟。”
　　“啥？”苏裴有些懵，“你谁啊你？”
　　“如果你跟我走，我可以告诉你。”黑衣人说。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证，伸到苏裴面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苏裴还在犹豫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得了，叶英，没必要那么多麻烦。”一个老头从车里走下来，他冲着苏裴笑了一下，“小伙子，咱们在这儿说吧。”他指着一张桌子，“老板，三瓶啤酒。”
　　“我不喝酒。”叶英补充道。
　　“那就两瓶。”老头笑着说。
　　苏裴还没搞清楚现在什么状况，但既然他们点了东西，那就得给他们服务了。于是他转身从吧台里拿了两瓶啤酒过去。“老板，借你伙计用用，行不？”
　　“可以可以！”老板笑呵呵地回答，“这小子干活挺利索，就是偷懒耍滑头。”
　　“还是因为年轻啊，”老头利落的起开啤酒，给自己和苏裴各倒了一杯，叶英就端正地坐在他旁边，一丝不苟的环视着周围。
　　“那么，我就不绕圈子了，”老头盯着苏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内德·J.约瑟夫，英国人，叫我内德就行。”他晃了晃杯子，“我旁边的年轻人叫叶英，他应该和你差不多年纪。我知道你会有很多疑惑，但你得慢慢听我说。”内德仰头一饮而尽，“接下来我要说的，你无需发问，只需要仔细听着就行。”
　　“好。”苏裴点点头。
　　“那我就开始了。”内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们来自一个组织，不是那种黑社会，是一个独立的组织，叫做‘晖尘’。我们不搞什么政变起义，也不做什么慈善拍卖，我们只做一件事，”内德慢慢凑近苏裴，“维护人类的安全。”
　　“你在讲笑话么？”苏裴忽然觉得他坐下来听这个老头说话有些荒唐。
　　“不，这不是笑话，这是真实。”内德示意了一下，叶英伸出左手，一束火苗安静地在他手心跳动。
　　“魔术？”
　　“魔术可没这么高级。”内德笑了起来，“你有研究过人类的历史吗？或者说，人类的起源？”
　　“这个还真没有……”
　　“人类最早的起源，来自于神。”内德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那遥远的时代，“很早，或者说人类刚出现之前，有这么一支种族，他们比人类强大，比人类更有智慧，于是他们奴役了人类。人类就按照他们的需要分成了几个不同的部分，有占卜的，有为他们建造城市的，有成为他们的食物的，也有负责监视人类的。就这么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他们并不担心人类会造反，于是用自己神秘的力量赋予监视者一些特殊的能力，就类似于叶英的掌心火一样。在他们眼里人类只不过是他们奴隶，他们的食物而已。但他们并没有想到，监视者居然会发生骚乱。”
　　“最令他们诧异的是，身为监视者的人类们居然会联合所有人类。人类凭借着漫长的时间里从神身上学到的东西，依靠人数优势推翻了神的统治。但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人类中负责的占卜的那部分人，被称为祭司。在漫长的时间里已经逐渐拥有了神性，他们变得和神越来越像。在神的统治被推翻后没多久，祭司以新神的身份与人类宣战。虽然有监视者，但他们的能力远不及祭司的强大。人类拼尽全族的力量才消灭了他们。残存的人类几乎又变回了原始时代。祭司虽然被灭，但他们继承了旧神的力量，变成了很难被杀死的东西。即使肉体被毁，他们依旧会复活。而剩下的监视者们对普通人的后代隐瞒了血腥的过去，他们的后代肩负起了对抗祭司的命运。”
　　“你在乱扯么？”苏裴有些不可思议，“如果你说的这些是真的，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起过？”
　　“因为这是耻辱。”内德微微一笑，“人类的高傲不允许自己直视黑暗的过去。在此后的时间里，人类逐渐忘记了过去，开始了崭新的文明。而旧时代遗留下来的监视者一族却仍然铭记这段黑暗，并且不懈的与祭司对抗。”内德喝光杯子里的酒，“但是，六百年前，我们从炼金术中找到了彻底杀死祭司们的方法，从人的灵魂中提炼出一种叫‘尘’的东西，这种东西对正常生物并没有作用，对祭司们复活后的躯体却是剧毒般的存在。就这样，我们战胜了困扰人类几千万年的东西。而当我们放松警惕时，灾难开始从我们中间诞生。一部分人渴望力量，通过炼金术得到了复制祭司们的力量的方法。可这种方法得到的力量并不完全，祭司们的神性本就是从初代神身上得到的。这些背叛者我们称为，巫师。他们提炼出来的东西名为‘巫药’。从那时起，世界的另一面历史迎来崭新的变革，监视者的一部分变成了巫师，而我们成为了猎人。我们和巫师们对抗了六百年，双方的势力逐渐拉平。本来在五十年前，巫师们的活动被我们逼到了死角，销声匿迹了许久。可就在不久之前，他们似乎又开始行动了。”内德盯着苏裴，“而我们，也到了吸纳新生力量的时候了。”
　　“所以呢？你们想让我加入？”苏裴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们，“别想了，不可能。”
　　“为什么？”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说的是真的？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世界毁灭了多了我一个能救过来吗？”
　　“因为你父母。”内德说，“他们是很伟大的巫师猎人。他们在四十年前的一次秘密行动中救了我，从此我们成为至交。”他干枯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在把你送到孤儿院之前，我还抱过你呢。”
　　“可笑。”苏裴突然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既然当初选择放弃我，现在为什么又要回来找我。”
　　叶英刚想起身，内德一把压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内德教授，他……”
　　“他会来的。”内德说，“这是命运。”
　　“希望如此吧。”叶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