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年礼物

　　或许终有一天，我们走了很远，走到了某一个断点，却蓦然发现，原来结果在开始之前早已确定。
　　——不知名的笔记
　　下班高峰期的地铁站，熙熙攘攘的人群把陆子明挤的左摇右晃，然而已经习惯了的陆子明仍在摇晃之中盯着手机，这不过是一个年轻上班族的普通一天。
　　聊天软件，视频软件，陆子明一边切着耳机里的歌一边等待着下一班地铁。
　　就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时间和地点，陆子明的一生被改变了。
　　周围的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除了耳机里的音乐，其它声音都忽然消失了——人群的嘈杂，广播的讯息——就仿佛陆子明突然与世隔绝了一般。
　　有所察觉的陆子明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环顾四周。周围的人群来来往往，却诡异地在拥挤的地铁站里硬生生地空出来一条五米的空路。路的这头是陆子明，另一头是一个穿着奇怪的金发男子。
　　那人仿佛是维多利亚时代走出来的一般，却又有所不同。头戴着一顶高礼帽，帽身上有铜色和金色的齿轮啮合运转。帽檐的阴影遮挡了他的面容和表情，只能看见露出的金色发梢。身上是经典的灰色无袖马甲，胸前口袋插着一朵黑色盛开的玫瑰花，里面配的是白衬衫和深褐色的领带。以披肩的形式披着一件黑色长款风衣。下身是腰带束着的黑色笔挺西裤和黑皮靴。这人的腰间似乎还有一个皮制左轮枪袋，不过陆子明并不太相信在这个控枪严格程度世界一流的国家有人会把枪明目张胆地带着过地铁安检。那人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拄着一根花纹繁复的手杖，那手杖的杖头也有显而易见的齿轮在运转。他拄手杖的方式并不是那种经典的绅士方法，而是左右手交叠在杖头上，将手杖拄在正身前，就仿佛电视剧里欧洲的骑士拄着双手剑，或是日本武士拄着太刀。
　　“抱歉。”那人似乎说了那么一句，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将手杖抬起，末端指向陆子明。在这一刻，陆子明看见手杖中心是空的，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了他。不知为何，他甚至能看见那空洞的杖身中看见螺旋的膛线。
　　砰！
　　陆子明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不可能躲过突然而至的弹丸。他最后的感觉是冰凉，下坠，却没有痛苦。
　　眼前渐渐黑暗。
　　奇怪，有枪击案怎么没听见路人的尖叫？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阿尔林•雷克斯•卡文迪许的脸上，他睁开眼从床上起身，在盥洗室抹了把脸，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阿尔林，或者说陆子明，如今是一个五官犹如刀刻般分明，长着金黄色头发的小伙子，最有特色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左眼是深海一般的蓝色，右眼却是宝石一般的翠绿——虹膜异色症，多数是在猫身上出现，但是有的人也会有这种情况，比如东罗马帝国的皇帝，安纳斯塔西娅一世。
　　17年前陆子明在被枪击后，再睁眼不是在ICU或者棺材里，而是在一个襁褓中——他似乎很老套的穿越了。
　　这个世界与原本的世界很相似，现在这个叫海温赛斯的国家的科技状况和前世的维多利亚时代很像，不过它也发展出了独具特色的蒸汽和电气科技，不如说更像一些艺术作品中添加了想象的维多利亚时代。海温赛斯是一个处于殖民扩张阶段强权帝国，于几十年前的战争中从老牌强国佛纳兹手中抢走了世界各地的大量殖民地，“日不落帝国”已初具雏形。帝国内部有三个正统大教（以及大大小小的异教和邪教），但陆子明知道的比一般民众多一些，神明且不论，但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诡秘的知识的。这些知识能带来不可思议的能力，但也是疯狂的本源。
　　陆子明——现在是阿尔林的养父是工造之神教会在他们所居住的镇子的“齿轮”队长。“齿轮”说白了就是教会警察，与普通警察不同的是他们虽然也在警局有挂名和警衔，但却由各自教会负责培养，一般只处理非凡事件——也就是掌握了诡秘知识的非凡能力者惹出的麻烦。阿尔林作为“齿轮”队长的养子，在养父“尘埃”•阿诺•卡文迪许（注：海温赛斯的命名习惯为教名•本名•姓氏，也就是说雷克斯才是陆子明现在的本名，阿尔林是工造之神教会赐下的教名，卡文迪许是继承养父的姓氏）的有意引导下，早在15岁便成为了“齿轮”的文职人员，被发到了一把左轮，并得以接触一些普通民众不知道的非凡案件。
　　不过今天不一样，今天是阿尔林17岁成年的生日（海温赛斯的成年年龄为17岁），当然，这个生日是以养父阿诺捡到阿尔林的日子计算的。在今天，阿诺会给阿尔林带来一瓶魔药作为生日礼物，也就是说阿尔林会在今天成为一名非凡能力者。之所以两年前就让阿尔林接触非凡世界，却一直要等到阿尔林等到成年才给他魔药，是因为根据经验，过早地接触魔药有很大的几率造成服食者失控变为疯子或者怪物。
　　阿尔林在厨房给自己煎了两个鸡蛋和一个培根作为早餐。在他刚拿起刀叉的时候，门被打开了，高大魁梧的养父阿诺拿着一个小瓶子，拎着一个纸袋子进来了。阿诺的身高接近两米，哪怕在人种就比较高大的海温赛斯他也算是一个小巨人。为了给养子庆生，他动用了自己的年假。
　　“早上好。”阿尔林率先打招呼。
　　“早上好，我从玛丽太太那给你买了个蛋糕，生日快乐。”阿诺晃了晃纸袋子。
　　“谢谢，不过这个镇子上有好多的玛丽太太，卖蛋糕的就有两位，你说的是哪一位？”
　　“当然是比较好吃的那一家。”阿诺坐到阿尔林对面，那里有阿尔林给他煮的早餐蛋——阿诺喜欢流黄的水煮蛋，但阿尔林喜欢煎蛋。阿诺把手中的瓶子和蛋糕放到桌上。
　　阿尔林仔细观察了一下瓶子，玻璃的瓶身里面是绿色透明的液体，时不时冒出微小的气泡，很像前世喝的青苹果味芬达。
　　“阶级一，【预兆】魔药，你自己选择的。”阿诺介绍。
　　魔药也是分阶级的，阶级越低，调配越容易，服食条件也越宽松。但即便如此，服食者也需要完全消化魔药之后才能尝试其它魔药。理论上一个人可以同时掌控所有已知魔药，但是同一层次的魔药，掌握的数量越多越容易失控，贪心而造成恶果的案例屡见不鲜。有记录的阶级一魔药掌握的最高数是八种，不过那个记录保持者每个月有十天都是疯狂状态。
　　“看起来很普通。”阿尔林评价。
　　“阶级一都这样，你想象中的异象啊仪式啊至少要阶级三魔药才会有。”阿诺耸耸肩，“你准备什么时候服食？”
　　“等我吃完培根肉。”
　　早餐后，阿尔林打开了魔药的瓶盖。说实话，两辈子以来自己第一次要拥有非凡能力，还是有点紧张的。
　　“放轻松就行了，阶级一魔药没什么危险。”阿诺安慰道，他自身是一个阶级三的非凡能力者。
　　阿尔林仰起脖子将魔药一口气喝完，有点辛辣，像芥末的味道。
　　顿时，不少的知识在他的脑海中涌现，耳边似乎同时响起了低语和宏大的咏唱声，他差点站立不稳，赶紧扶住了餐桌边沿。这种感觉大约持续了十分钟，便渐渐褪去。
　　这种一瓶魔药就把知识灌注入脑的事情真的…很神秘学。不过，越神秘越危险的事情才越吸引人的，不是吗？
　　“感觉怎么样？”阿诺笑着问道。
　　“有点…怪异。”阿尔林在努力地体会魔药给自身带来的变化。
　　阿尔林感觉周围的一切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但却又不一样。这是因为他初步拥有了“灵视”，可以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神秘事物，也会比普通人对细节更加敏锐。不过灵视是可以随主人的意愿关闭的，毕竟神秘学是十分危险的，也许哪一天你瞥见了某个蕴含了大量禁忌知识的东西，你就失控疯狂了。当然，以目前阿尔林刚刚入门的灵视能力，很多高危的神秘事物他也基本看不到。
　　“预兆”魔药的能力是能够让服食者获得一定的获取预兆，解读预兆的能力，也会伴有些许的细节观察和逻辑推理能力的提升。
　　比如你今天可能会受烧伤，那么你早上做早餐的时候可能就会突然被火燎一下，这就是预兆。这时候你的解读预兆能力会从灵性层面提醒你，引起你的警觉，从而进行可能的规避。
　　阿诺看着养子体验魔药的神奇，过了一会，又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本证件和一个警徽，放在桌上推给阿尔林。
　　“根据条例，你现在属于“齿轮”的武装人员了，对应警衔提升到警长。恭喜升迁，阿尔林警长。”
　　“不胜荣幸，“尘埃”警督。”
　　“赞美神明。”阿尔林和阿诺同时用右手顺时针在胸前画了一个圈——代表工造之神的标志：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