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俗话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艾喻在国内选择的居住地址大多都处于市中心的位置。
　　
　　当然，住在市中心的另一个好处也很明显——
　　
　　足以满足艾喻强烈的购物欲。
　　
　　一千多年的时间，艾喻排泄坏心情的唯一办法就是购物。
　　
　　比如今天。
　　
　　江丛灿身上的谜团仍未解开，她的猜测也全盘落空，艾喻索性，怎么想都想不通，她干脆不想了。
　　
　　汤臣一品旁边就是大型商圈，中午江丛灿前脚出门，艾喻后脚便叫了小李一齐来到商场。
　　
　　当然，小李也不是来开车的，而是来当苦力的。
　　
　　上海物价水平高，加上本就是富人区，中饭时间一过，购物商场便热闹起来。
　　
　　艾喻已经很久没购物了，在英国住得太偏，她也懒得出门，每次购物都是让人直接送来的当季新款，尽管方便，但她却更中意自己逛街的感觉。
　　
　　不论她活了多久，看淡了世间多少欲望与诱惑，女人的购物欲却是亘古不变的。
　　
　　艾喻踩着高跟鞋乐此不疲地穿梭于一个个奢侈品店内，每进一家店，小李手上的购物袋便越多，短短一个小时过去，小李双手拎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袋不说，左右两边胳膊还一手夹了双鞋盒。
　　
　　这边艾喻还在试第三双鞋，看到小李苦不堪言的脸，朝他挥挥手，“把东西放车里吧，我在这儿等你。”
　　
　　明白艾喻这是不打算收手了，小李认命地点点头。
　　
　　愣是走出店门才反应过来艾喻让他开上车来的目的。
　　
　　敢情这上百来万的豪车，在她眼里只是个搬运东西的工具罢了。
　　
　　奢侈品店本来针对的就是高消费客户群，加上这家店靠在商场最角落，店里只有艾喻一个客户而已。
　　
　　艾喻的消费能力高，要买要看的东西也多，进店不久周围便围了好几个营业员，个个挂着甜美的笑容，态度殷切。
　　
　　营业员你一言我一语地推荐着店里最贵的当季新品，这边艾喻刚穿好一双尖头高跟鞋，示意旁人稍等，起身走到半身镜前。
　　
　　鞋子上镶着亮闪闪的水晶，将艾喻本就白皙的脚背衬得更亮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包起来吧。”
　　
　　“好的。”
　　
　　艾喻转头，正准备坐下换鞋再看看别的，却突然发现刚刚还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营业员已尽数散去，只剩最初负责自己的那一个，仍在坚守岗位。
　　
　　反倒是门口拐角处传出些叽叽喳喳的女声。
　　
　　下一秒，拐角处的地面上缓缓出现一双黑白相间的皮鞋，紧接着，是一双修长的腿。
　　
　　而后，一个带着墨镜男人在店员的簇拥下缓步走进了艾喻所在的服装区。
　　
　　男人身后的女营业员们交头接耳，脸色泛红，而他却像见惯了这种场面似的，完全不为所动。
　　
　　男人环顾四周，看向其中一个女营业员，“秋季新款到了吗？”
　　
　　被问到的女营业员一脸兴奋地点头，“稍等，我这就给您去拿。”
　　
　　艾喻对突然出现的男人并不感兴趣，而在艾喻身边打包鞋子的营业员却明显有些走神。
　　
　　她能看出来营业员在竭力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如果不是奢侈品店严格的服务纪律，想必早已凑了上去。
　　
　　艾喻微微蹙眉，购物兴致突然没那么高了，正好小李回来，她付完帐便往外走。
　　
　　小李紧随其后，只是临出门时又回头望了望沙发上正在选衣服的男人，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又随意逛了几家店，艾喻终于决定离开。
　　
　　两人来到停车场，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艾喻准确找到了小李特意往商场出口挪近了些的车。
　　
　　只是这次小李却没有发出感叹，只突然捶了捶手。
　　
　　他想起来了，那个男人是……
　　
　　“傅庭远！啊！！傅庭远！！！”
　　
　　远处突然传来尖叫声。
　　
　　小李点头，没错，就是傅庭远，那个刚刚演完一部收视率破纪录电视剧的男演员。
　　
　　想着，小李一顿，立马回头看向声源处。
　　
　　一群年轻女生追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从商场门口飞奔而出。
　　
　　男人奔跑的方向正好是他们停车的地方，这边小李还在观望，那头的艾喻已经反手关上了车门，发出“嘭”地一声。
　　
　　小李赶紧收敛神色上车，起火发动车辆。
　　
　　只是小李还没来得及踩下油门，后座车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墨镜男气喘吁吁地坐进车内，关门开口，“快开车！”
　　
　　小李被命令惯了，竟下意识踩了油门，汽车飞驰而去，将仍在追赶的小女生们远远抛在车后。
　　
　　见危险消除，傅庭远缓缓吐出口气，终于转过头来看向车内两人，“谢谢啊，刚刚情况紧急，我……”
　　
　　看清艾喻的脸时，傅庭远一愣，“诶，你是刚刚店里那个……”
　　
　　艾喻全程没有看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松动过一寸，淡淡开口，“停车。”
　　
　　小李刚刚不由分说听了男人的指令，正担心艾喻不虞，立即将车停靠在路边。
　　
　　车辆此时还没有完全驶出停车场，甚至车后还有几个追赶上来的女孩，傅庭远慌了神，立即放软语气，摘下墨镜哀求地看向艾喻，“别别别，这次出来我没通知公司，要是行踪暴露一定会被经纪人骂死的……”
　　
　　傅庭远确实长了一张偶像剧男主的脸，帅气中还带了些可爱，此时苦苦哀求的表情更是看起来楚楚可怜，足以让人心软。
　　
　　只可惜艾喻不是人。
　　
　　她面不改色，“关我什么事？”
　　
　　傅庭远彻底呆住了。
　　
　　语气冷漠，表情中也不曾带有一丝回转的余地，他知道这个女人是认真的。
　　
　　这和他的预想并不一样。
　　
　　怎么说自己也是顶级流量，大众的认知度不说100%也有个8、90%，这女人言语中却好像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更不谈认出他了。
　　
　　“不是，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傅庭远试图作最后挣扎，“我可以支付车费的，你只用把我带出商场就行。”
　　
　　艾喻没有说话。
　　
　　眼看后面的粉丝就要赶到，傅庭远转移目标看向小李，“开车！快开车！”
　　
　　同样的失误小李自然不会犯第二次，他岿然不动，眼神始终放在艾喻身上，明显是在等待艾喻开口。
　　
　　艾喻抬眼看傅庭远，“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傅庭远咬牙，一张娃娃脸气鼓鼓的。
　　
　　他深吸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打开车门向外跑去。
　　
　　别再让他碰到她，傅庭远心里恨恨地想。
　　
　　这边傅庭远刚刚下车，后面蠢蠢欲动的女孩便追了上去。
　　
　　看着不远处被“追击”的傅庭远，小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暗叹一句无情。
　　
　　*
　　
　　艾喻到家时已是晚饭时间，江丛灿正在做饭。
　　
　　探知到江丛灿在家，艾喻没让小李跟上来。
　　
　　看到一个无业游民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江丛灿挑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找工作找到商场去了？”
　　
　　艾喻随手将购物袋放到玄关处，将脚下的高跟鞋踢到一边，“我找到工作了，去买了点办公用品。”
　　
　　江丛灿扯唇。
　　
　　这一袋袋的名牌看上去像办公用品？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艾喻便光脚摸进了厨房，“还有多久能开饭？”
　　
　　逛了一天，一进门又闻到饭香，她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
　　
　　艾喻的脚白皙细嫩，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格外显眼，江丛灿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却终究没说什么，“五分钟。”
　　
　　因着昨天的插曲，艾喻今天才总算尝到了江丛灿的手艺。
　　
　　都是些家常菜，吃遍山珍海味的艾喻却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两人都没有吃饭说话的习惯，一顿饭很快吃完。
　　
　　只是温馨的晚饭时间刚刚结束，屋外的门铃便响了起来。
　　
　　江丛灿正起身准备开门，被艾喻抢了个先。
　　
　　门外是来送合同的钱乐怡。
　　
　　艾喻是知道钱乐怡会来的，昨晚她便接到了钱军的电话。
　　
　　她并不惊讶钱军会将自己的身份告知钱乐怡，毕竟她和所有代理人签订的都是世袭制合同。
　　
　　简而言之，钱军死后，帮艾喻打理产业之人就会自动变更为钱乐怡。
　　
　　对艾喻而言，钱乐怡早知道晚知道都是一个结局。
　　
　　不过钱乐怡主动请缨要来送合同倒是她没想到的。
　　
　　钱乐怡进门的时候江丛灿已经背身站在厨房洗碗，艾喻开过门后便懒洋洋躺到沙发上。
　　
　　她只当男人是服务艾喻的管家，瞥过一眼便来到艾喻跟前，“喏，你的合同。”
　　
　　艾喻看也不看便直接在最后一页签了字。
　　
　　签字时钱乐怡便一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艾喻，仿佛是在寻找艾喻身上和寻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却一直到艾喻签完字，将手里的合同递还给她时，都没看出什么端倪。
　　
　　长生不老，看上去也就那么回事儿，钱乐怡想。
　　
　　见钱乐怡一副放空不在的模样，艾喻扯了扯唇，“你还有事？”
　　
　　钱乐怡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
　　
　　她自然是为了挤兑这个老妖婆才来的，就是没想到艾喻家还有第三个人在场，她便成了个哑巴。
　　
　　见钱乐怡犹犹豫豫的样子，艾喻没了耐心也不再看她，随手打开电视机，“没事你可以走了。”
　　
　　还是那副目中无人的语气，钱乐怡憋着口气又不能发作，硬邦邦开口，“合同上的上班时间从明天开始，你明天去吗？”
　　
　　厨房内的江丛灿闻言终于转过头，朝艾喻看去。
　　
　　艾喻在心中啧了一声，也下意识看向江丛灿。
　　
　　她当然是不想去的，之前也和钱军说过只是挂职；但现在钱乐怡当着江丛灿的面问她明天去不去上班，她总不能跟江丛灿说自己只是挂了个职位。
　　
　　四目相对，艾喻认命地叹了口气，从牙缝中极不情愿地吐出几个字，“去，当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