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艾喻配货的时候也没想到能堆满别墅的所有公共区域。
　　
　　但餐具和床送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她确实叫不到钟点工来收拾了，索性堆在了原地。
　　
　　便有了江丛灿回家后看到的这一幕。
　　
　　艾喻听力极佳，自然没有忽略江丛灿的叫声，过了两秒，她听到了江丛灿上楼的脚步声。
　　
　　又过了两秒，江丛灿重重敲下了艾喻的房门，“知道你没睡，开门。”
　　
　　艾喻慢吞吞打开门，脸上没有一丝做错事的心虚，“有事吗？”
　　
　　看着房间内装潢风格巨变的江丛灿挑挑眉，似乎楼下那堆东西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缓和些，“艾小姐，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艾喻颔首，“谈吧。”
　　
　　江丛灿冷冷瞟她一眼，转身走向隔壁书房，“跟我来。”
　　
　　艾喻跟着江丛灿来到书房内。
　　
　　书房很大，四周墙壁都是书架，上面满满当当几乎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
　　
　　艾喻甚至看到了几本古文书籍。
　　
　　回想起江丛灿的特别之处，她心底一跳。
　　
　　“坐吧。”
　　
　　江丛灿来到书架旁的沙发上坐下，就着茶几上的茶具泡起了茶。
　　
　　他泡起茶来十分熟练，烫壶温杯置茶高冲刮沫，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凝滞。
　　
　　普通人或许看不出什么门道，但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艾喻却是一清二楚的。
　　
　　她心底的猜测更深一分，面上却仍不动声色。
　　
　　江丛灿缓缓倒上一杯七分满的茶，递给艾喻，“艾小姐，能解释一下楼下的东西么？”
　　
　　“是我家以前留下的东西，昨天时间太晚，今天搬家公司才给我送来。”艾喻张嘴就来。
　　
　　“艾小姐，我想我们需要约法三章。”江丛灿沉默片刻，终于开口。
　　
　　艾喻却好像没听到似的，来到江丛灿身边坐下，“你很喜欢看书吗？”
　　
　　江丛灿一愣，成功被她带偏，“是的，如果你有感兴趣的书可以自己进来拿，记得放回原位就行。”
　　
　　“我看你书架上还有些古籍，你能看懂吗？”艾喻面色不变，眼睛却紧紧盯着江丛灿，似乎是想从男人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
　　
　　江丛灿起身，随手在书架上拿下两本古籍。
　　
　　书皮有些发黄，书名是手写的繁体隶书，《礼记·祭法》。
　　
　　另一本书被盖在后面，艾喻没能看到名字，同样也是一本薄薄的书。
　　
　　江丛灿将手里的古籍递给艾喻，眼里透着丝暗芒，“我的业余爱好是研究中国古代史，这书房里大半都是原著版本的一比一复制，有些年限太久我包起来的就别碰了，这两本你有兴趣可以拿回去看看。”
　　
　　“业余爱好……”艾喻顺势接过书，对江丛灿的话半信半疑，再次发问，“未请教江先生是干什么的？”
　　
　　江丛灿笑，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只是这次刻意和艾喻隔开了些距离，“经营了几家小公司。”
　　
　　艾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陷入沉默。
　　
　　既然她能在这世间隐姓埋名这么久不被发现，江丛灿自然也能，她不会因为江丛灿的一两句话便打消自己内心的疑虑。
　　
　　但如果江丛灿真和她一样是长生不老之人，时间久了，一定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想着，艾喻脑中灵光一闪。
　　
　　是了，看看江丛灿会不会受伤就行了。
　　
　　如果真是长生不老，江丛灿的伤口必然会自我愈合。
　　
　　但怎么让江丛灿意外“受伤”，就需要好好计划一下了。
　　
　　不能太过，万一江丛灿是正常人误伤到就不好了，最好是些小擦伤。
　　
　　回想到昨天看到江丛灿时，他手里提着的生鲜蔬菜，艾喻有了主意。
　　
　　想了想，她状似无意地开口，“你平时都自己做饭么？”
　　
　　做饭总要用刀，磕磕碰碰擦伤几道小口子也不为过。
　　
　　江丛灿挑眉，似乎也没能想到艾喻话题转移得这么快，倒也如实作答，“偶尔，公司不忙的时候。”
　　
　　但答完这句，仿佛耐心告罄，江丛灿走到书桌前坐下，随手抽出一个文件夹摊开，“艾小姐早点休息，我先忙了。”
　　
　　艾喻得到想要的答案，也没再纠缠，拿着两本古籍便走出了书房。
　　
　　自始至终，没有碰桌上的茶杯一口。
　　
　　待艾喻出门后，江丛灿缓缓合上手中的文件夹，抬头看向茶几上的茶杯，眼色忽明忽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室内气温好像都低了几度。
　　
　　*
　　
　　换了新床，加上想出了打探江丛灿的办法，艾喻终于睡了个好觉。
　　
　　一夜无梦，醒来时已接近中午。
　　
　　艾喻没有忘记楼下的烂摊子，联系好了保洁公司才伸了个懒腰起床。
　　
　　洗漱完下楼时，江丛灿正在玄关处准备离开。
　　
　　看到头发未干的艾喻，江丛灿下意识皱了皱眉，“我房间里有吹风机，你可以拿去用。”
　　
　　艾喻无所谓地点点头，径直走进厨房想找点东西吃。
　　
　　垃圾桶里还残留着些面包屑和蛋壳，显然江丛灿刚刚做完早餐。
　　
　　艾喻啧了一声。
　　
　　早知道就不赖床了，白白错失良机。
　　
　　“我去公司了，晚上回来吃饭。”江丛灿换好鞋，准备出门。
　　
　　艾喻眼睛一亮，立马看他，“你晚上做饭吗？”
　　
　　江丛灿顿了顿，语气中带了些好笑，“你不是说三餐你全包吗？”
　　
　　“我只会点外卖。”艾喻想都不想。
　　
　　江丛灿叹了口气，仿佛是在感叹自己当初为何会一念之差答应艾喻的要求一般，“行，我回来做。”
　　
　　艾喻嘴边得逞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江丛灿回过头，看向艾喻，“你不上班么？”
　　
　　艾喻摇头。
　　
　　上班……
　　
　　这个词对艾喻来讲还真有点陌生。
　　
　　江丛灿笑，“不上班付得起房租？艾小姐家道中落，手里应该没什么钱吧。”
　　
　　艾喻皱眉，好像是有家道中落这么一回事。
　　
　　想了想，她点点头，“我待会儿出去找工作。”
　　
　　江丛灿这才满意，转身离开。
　　
　　房内重归寂静，艾喻来不及思考，肚子传出咕噜咕噜的叫嚣声。
　　
　　她来到冰箱前，准备找些东西吃。
　　
　　突然，艾喻动作一滞，她缓缓回头环顾四周一圈。
　　
　　干净整洁的沙发客厅餐桌，亮洁如新的厨房灶台和搁板，哪还有一丝昨日那副堆积成山的模样。
　　
　　艾喻打开手边的橱柜，果然，昨天她买的餐具被一排排整齐地被摆放在各个橱柜中，甚至还是按照颜色深浅排列的。
　　
　　显然是江丛灿的手笔。
　　
　　动作还挺快，艾喻掏出手机，取消了保洁服务。
　　
　　想了想，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哪位？”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
　　
　　男人声音很沉，接通电话连招呼都不打便直截了当发问，像是一贯上位者的作风。
　　
　　艾喻一只手撑在餐桌上，另一只手弹了弹指甲上的灰尘，“我是艾喻。”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除了空气中的杂音外，甚至连呼吸声都像停滞住了一样。
　　
　　良久，那头的男人终于再次开口，“您回来了。”
　　
　　“嗯，”艾喻笑了笑，道出来意，“在公司给我安排个位置，准备一份劳务合同书，我下午过来。”
　　
　　“好的，”对方答得很快，“您住哪，我派人过去接您。”
　　
　　艾喻报出地址，挂断了电话。
　　
　　不管是为了应对有心人士的调查还是江丛灿，她都需要一份工作作掩护。
　　
　　在英国隐居的日子过久了，她倒是都忘了这一茬。
　　
　　当然她并没有准备真的去上班，走个过场而已，她便直接联系了钱军。
　　
　　说起来，钱军也是为数不多，知道自己身份的人之一，她却只在视频中见过他。
　　
　　回国都两周了，如果不是因为江丛灿的一句话，她可能到现在都记不起联系这号人物。
　　
　　*
　　
　　抵达钱氏已是下午两点，正是公司员工结束午休开始工作的时间。
　　
　　在前台小姐惊异的目光下，艾喻跟着司机走进VIP电梯，直通董事长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时，钱军正埋头在一堆文件中，听到动静立马抬头看向艾喻。
　　
　　和视频中的人一般无二，钱军放下心来，上前对艾喻伸出手，“您好。”
　　
　　艾喻摆手，直接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随意一点，坐吧。”
　　
　　明明看起来只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面对处于上位已久的钱军却没有一丝怯意，反而是钱军有些束手束脚。
　　
　　办公室用玻璃作格挡，钱军没有拉下窗帘，两人的动作被外面的司机和秘书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对视一眼，暗道这女人不一般。
　　
　　钱军依言在沙发上坐下，顺势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艾喻，“您回来怎么也不通知我，您看看，这是公司近一年的投资项目……”
　　
　　“不用给我看这些，”艾喻摇头，“公司是你的名字，你来决定就好。”
　　
　　钱军皱眉，“但这公司明明……”
　　
　　“说了别分这么清楚，”艾喻打断他，“我在哪工作？带我去看看。”
　　
　　钱军看艾喻心意已决，也不再纠缠，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到茶几上，指了指隔壁，“给您安排了隔壁的办公室，您看看满不满意，如果不行我再给您换。”
　　
　　“不用了，”艾喻道，“我只需要一个挂名职位就行，每个月给我开点工资让我在银/行那有点流水就行，我一般应该不会过来。”
　　
　　钱军明白过来艾喻的意思，“这个好办……”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是高跟鞋踩击地面的声音。
　　
　　透明玻璃窗外可以清晰看到来者的面孔，来势汹汹的样子让司机和秘书迅速缩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敢出声。
　　
　　艾喻挑了挑眉。
　　
　　“嘭——”地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一个高挑女人推开。
　　
　　“爸，我听小张说你刚刚接了个女人来你办公室……”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当钱乐怡看清沙发上艾喻的脸，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