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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小酒馆的温度有些回升，外面的气候也在慢慢变得暖喝一些。太阳照在小酒馆窗台上，反射回来的余温，挥洒在房间内。使得人多少感觉了一点点春天的脚步。
今天内掌柜的要回门子，陆胜平一早就叫了车夫套好了马车。陆大娘子一直在屋内梳妆打扮。陆胜平一撩门帘子，缓步走了进来，现在火炉边烤了烤手，然说外头看到娘子，还在摆弄自己的装束。便有些不耐烦说道：“娘子，你这头发快收拾一个晌午了。还没完事？我说你还看不看老太太去了？”陆娘子没回头，对着梳妆镜子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呀？人家娘子回门子看丈母娘，那个不是带着孩儿，姑爷跟着一起回去？可你到好，偏说什么小酒馆不能关门。关了门老客们就没得吃了？你以为满北平城，就你这么一家酒馆呀？，我明白，你呀就是嫌弃我们娘们了。老婆也老了，当然老丈母娘还算个屁呀，说不准哪天你就把我休了，找个年轻貌美的小娼妇了！”陆娘子说这话倒也是没急着白脸。只是冷言冷语甩出片汤话。
陆胜平打心底里来说，压根就没把老丈人一家当回事。在起先，老丈人活着，家里头还有个二丫头。一家人靠着店铺，租房过日子，生活要比陆家富裕不少。所以，压根看不上老陆家。因此，那么多年陆家一直被娘家人压着。喘不过气来。但是自从陆胜平的“故事会”开始后，局面变了。因为小酒馆靠着“故事会”日渐红火起来，这白花花银子也噼里啪啦往匣子里装。随着不久，陆胜平把原来的后院扩大了一倍。那个年月圈地盖房不用你去规划局报批。还什么转国有用地。招拍挂。只要你有钱，像马甸关厢这一代，都是大车店和没人的荒地。既不产粮食，也种不出果树。所以，只要你拿钱圈了盖上院子，那就是你的。不过，这地契你还得到官府补办个手续，大概也就10块大洋。加上打点费。25块足够了。然后这块地就是你私人的了。不像现在除了国家的就是集体的。
后院翻建了以后，陆娘子几次提出来要把她爹娘接过来。陆胜平没吐口。因为他心里烦她们家，烦她们家除了娘子以外所有人。想当初要不是娘子拿着菜刀抹脖子似得，非要嫁给他。哪有他今日光景？陆娘子也知道，自己的丈夫这几年混起来不容易，小俩口没少吃苦。不过做女儿的孝心也是难为。因此上，总要选择初春，晚秋这些时候回娘家看看，住上一阵。可是她一走，这故事会“大奖”那可就少了一门“独门绝活”。麻辣小炒。这是叫陆胜平最为难的。就算是叫娘子多炒几个，放到地窨子里，冻上。那也坚持不了几天呀？一个故事就是一盘。这一天他至少卖出去7，8盘。后来故事少了，大家都开始猛点这道菜。忙活的娘子每日累的都不浅。
好在陆娘子是聪明人，后来听说黄河水泛滥，山东，山西，河南来了很多逃难的。正巧她家也来了姐妹俩，大的22，23还没嫁人。叫大双，小的14，15也没人家。叫二妞。这俩姐妹人好厚道，勤快能干。而且爹娘都被洪水卷走了。陆娘子看着就心痛。所以呀二话没说都留下了。小的平时伺候她。大的送回了天津卫她老家，侍奉自己的老母。一来二去，陆娘子就把二妞当做自己亲妹妹一般。还把这手艺传了一部给她。虽然炒的还是火候上欠了点。可是有总比没有强吧？到今年二妞也满16了。一般那时候这么大的丫头还不嫁人，那就麻烦了。而大双听说老家的老娘给找了个上门的。所以，剩下这个二妞，陆娘子犯难了。
一年多的苦练，二妞手艺那可是突飞猛进。只是一直在后厨，不敢出来。因为怕老客们知道不满意。其实除了火候还欠缺点。她炒的菜足可以以假乱真。一般不是十分嘴刁的老客，根本吃不出东南西北来。所以，这次回娘家陆娘子已经交代好了二妞，她打算多在家里呆些日子。因为老娘自打老爸过了世，身子骨越来越不好。大双两口子催了几次叫她回家，都是因为陆胜平不高兴，而导致归心失败。
所以说，现在这丈母娘经济社会，作为丈母娘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以免日后给你闺女带来两难境地。一面是老公，一面是亲妈。二人还不对付。你叫闺女咋弄？
陆娘子起了身转回头看着陆胜平，笑着问道：“嘿，我好看吗？”陆胜平抬头看看，歪着头仔细琢磨一阵，陆娘子不耐烦了问道：“说话呀？叫你夸自己媳妇两句，有这么难吗？”说这话二妞端着水从外面进来，一见到这场面，低头咧嘴一笑。陆娘子一见，假装生气说道：“嘿，你个死丫头，你也敢笑话我是吧？好，你给姐姐等着，看我天津卫回来，我不给你找个厉害的爷们，好好修理你！哈哈哈”。二妞把水盆往架子一放，噘着嘴道：“姐，就会欺负我。”说着伸手捅了一把陆胜平：“姐夫，你平时讲故事，不是嘴皮子利搜着吗？夸几句她你能死呀？”。陆胜平一抖手笑着说：“妹妹小，你不懂。我家媳妇那是美德在心，样貌之外”。陆娘子没读过书，以为这是丈夫夸她，抿嘴一笑：“好了，我走啦。你跟小妹好好打理酒馆。过几天我就回来”。说完朝着门外走去。
二妞一见陆娘子出去了，转回身压低声音，带着笑问道：“姐夫，你那句话啥意思呀？告诉告诉我呗？”。陆胜平歪头看着院子里远去的媳妇背影。低声回道：“就是你姐心灵美。样貌就可以不要了，嘿嘿”。说完拿着袖筒挡住嘴“没事偷着乐”。二妞一听捂着嘴“哈哈哈”大笑起来。笑起来的样子还特别好看，陆胜平仿佛看到当年自己的媳妇了。
过了一会，一个伙计从前面急急忙忙跑来，到了门口伸手指着后面，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掌，掌柜的，你，你快去，看看吧。吗，门口出事了！”陆胜平一听，吓了一跳，一步到了近前盯着伙计问道：“快说出啥事了？”伙计使劲窜了两口气：“外边为了好大一群人，都在看一个老头。他就挡在咱家门口，咱们都没法做生意啦？”陆胜平一听，也有些气恼，因为自己的小酒馆平日里名气很大。远道哈德门，进到德胜门。几乎无人不知。而且大家都把他看做是乐善好施的主。没什么人招惹他。因此，陆胜平随手抄起一把顶门杠。朝这伙计说道：“欺负人，也没有欺负到家门口的，走看看去！”说这话，跟着伙计朝着前店走去。
到了店门外一看，果然，就在门前地上，蹲着一位带着破旧毡帽，穿着一件灰白色老羊皮袄，脑袋上扎着羊肚毛巾。脚下一双硕大的翻毛皮靴子。在这个人身边，幌子桩上，栓了一头水牛。看样子也就是一岁大牛犊子。陆胜平把手里的杠子往地上一戳“我说这位爷，您老别一大清早，糟心我们呀？我们可是正经八百的买卖人。自打我爹在这20年来，没招儿谁，也没惹谁。您这一大早堵了我家大门，这算怎么回事呀？”。在老北京时代。“堵门骂街”是最狠毒一种方式。它的程度不亚于农村水井扔尸体，饭锅下毒，砸了人燥坑，这类阴损。所以老北京人非常忌讳，一清早和夜里堵门。
蹲地上的人，不言不语，也不管边上街坊邻居怎么说。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烟袋。花着了火链点了一口。吧嗒吧嗒抽了起来，根本没看陆胜平。陆胜平气的火冒三丈，顿了一下手里的杠子“我最后再说一边，你让开我这门口。不然别说我不客气，打完了你我送到局子里！”过了一阵，那蹲着的，把烟袋锅子往鞋底磕了磕。慢慢站起身，侧目看了一眼陆胜平，拿着缓慢的陕西腔调说道：“你是陆当家的吧？闹啥呀？我又没把你咋地？我只是给当家的带来个新鲜活物，一段神奇故事。也不知道您陆当家的喜欢不喜欢。您这上来还就文戏武唱，这也太没有京城汉子的气度了吧？”。陆胜平这一段话，别的没听到，就听到“故事”。顿时手里的杠子差点落地。立刻把杠子转给了伙计。换了一副表情说道：“那您老也别堵我们家大门呀？这传说出去，好像我家做了啥见不得人事”。
这就是为啥都说老北京人规矩多。老上海洋气大。天津卫混混重，保定府狗腿跑。老北京人不要管是家徒四壁，还是富豪显贵。个个有的是一套套的自己的家规。包括称呼，称谓，做派，上了街打招呼，回到家先请安，窜门子先叫人，上饭桌先老人。买东西要声谢。开口叫就是您。所以，可能对方觉得这件事应该引起陆胜平注意，最好是一早蹲守在他家门口等着。这恰好犯了忌讳。
那个人看起来也就是中等身材，中等年纪。但是，显然要比陆胜平大很多。而且样貌长得十分粗矿。且皮肤很糙。一眼看去就知道应该是从口外，关外来的。那时候长城以外西边叫口外，东边关外，这个“关”就是山海关。口，一般说的是张家口外。
西北汉子一听这话，似乎也感觉好像是没了京城规矩。随即拱手作揖：“哦，您看看，我这是打西北来，头一次到北平城。实在不懂你们这规矩咋这么多？陆当家，不好意思俺们冒犯啦！”说着作揖赔罪。陆胜平一见如此，立刻伸手扶着他回道：“行啦，都是误会，我们约算是不打不相识吗！来吧，跟我进来吧”然后招呼伙计到：“清理一下”。那意思就叫伙计驱散围观人中。一进店里，陆胜平立刻把西北汉子让到座位上，自己也拉把椅子做在边上，兴致勃勃问道：“大哥您这是打西北来？带啥好故事啦?您快说说。今个我给您来个双份。也算咱俩缘分”。
西北汉子，一把摘下羊肚毛巾，摸了一把脸：“是这，我这次来尼，给您老带来头牛犊。您老得收了这头牛犊子”。陆胜平一听就笑了：“我说老哥，您这得往北下关的汤锅送去，他们杀完收拾好，我们才能买来。我这不杀大牲畜”。西北汉子一听，胡子一吹“哎，可不敢杀呀！可杀不得呀！杀了会遭报应的”。陆胜平一听，这兴头就来了。立刻追问道：“咋回事？您说说”。西北汉子摇着头“哎！”叹了一口气“都怪家族长不信邪的，是这，这牛犊它娘”
这头小牛犊原来有个母牛。是它母亲。后来因为她的母亲生下它不久，镇子上就开始了接二连三的出了很多喜事。不是有人升官发财，那就是有人在地里干活时候，捡到了宝贝，拿到县城里一下换了不少银钱。很多人都说这头牛犊子，有了神气。因此上消息一传开，周边十里八乡人们都来给这对水牛母子，上供。什么乌豆黑豆，大云豆，麻饼，豆饼，荞麦饼。一个劲往水牛母子的槽子招呼。
而家族族长认为这是祖先仙灵保佑。跟水牛没啥关系。生怒之下起了杀心。把水牛母亲杀了。刚要杀着水牛犊子恰好被这个西北汉子给救了。然后偷着牵走养了起来。但是，没过多久这镇子上就开始出了怪事。一到半夜哪怕是三伏天，整个镇子都是阴风阵阵，鬼哭凄凄。而且镇子上发了不小的瘟疫。很多人家纷纷病倒。族长一家一人。接连病死，而且是满身长满了栏疮，一股股血沫子往下流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股恶臭，就算是三九天也能熏你一个跟头。而当初负责杀牛的背街的刘屠户。
三代单传，就一个独养儿子。4岁多，哪知道不知咋地自己个跑到井台去玩。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当时后院一人没有。等到了傍晚，大家才发现。捞起来一看？那孩子已经泡的腹中了。全家人那个嚎啕呀。没办法埋了把？跟着不久老族长也死了。老族长的老婆子，莫名其妙在堂屋上吊了。人拉下来早就凉了。直挺挺的双眼圆睁，嘴巴还略微张开。但是，就是舌头没出来大家一看报了官。县府来了人查验半天。说是，自杀。但是，上吊的人舌头都得伸出老长。结果在装殓尸首时候，他家儿子发现，他们家老太太舌头没了！
后来，镇子上几个聪明的，相互一扫听，凡是沾了母牛的一点东西的。那就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甚至满门灭族。所有凡事家里遭了瘟疫的。都是吃了母牛的肉导致的。这一下整个镇子就像是开了锅一样，大家纷纷收拾金银细软，开始外逃。但是，只要是亏了心吃了母牛肉的。跑到半道上，不是被土匪拦截全家被杀。就是莫名其妙半夜里走路，大车掉到了山沟里。全家车毁人亡。
县府也是在坐不住了。就到附近的道观，请来了法师做法安魂。但是，做法的法师当天晚上就吓疯了。说是看见牛魔王了。这下实在没办法了。恰好西北汉子从外面回来，他家里人却安好无恙。不但如此，西北汉子还在路上以外捡到一个大包袱，里面竟然塞着10根大黄鱼。这一下可是乐坏了西北汉子。回家把这事跟老娘，媳妇一说。娘俩都说，这是神牛仙灵，庇佑他家。因此，在自己家里暗地里修了一座小神龛，里面供奉了神牛之母的排位。
这一下家里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起来。一直没开怀的老婆，突然生了一对漂亮的白白胖胖的双伴小子。可乐怪了西北汉子。于是他把小牛犊子，趁着夜里，悄悄迁回来养到后院的一间房子。好吃好喝供起来。而每晚到天亮，都能偶尔听到那牛犊子在凄惨叫着。等到天亮一看，牛犊子眼下挂着泪珠。一次，西北汉子半夜起来，壮着胆子，趴在窗台顺着门缝往里看。只见一头母牛站在牛犊子边上，正在给小牛犊子喂奶。吓的西北汉子大气都不敢喘。蹑手蹑脚回了房间。第二天把这件告诉了老娘和媳妇。老娘说不要打搅它们娘俩。母子连心人与动物偕同。。
后来从京城回来的人说，那里有家陆家酒馆，专门爱收集神奇故事。西北汉子一听，也想来说说，于是就牵了牛一路上来到这里。现在镇子里算是平息了。瘟疫在没有治愈下奇怪的退却了。消失了。但是，就是那些吃过母牛肉的人家却再也没有能够活着回来。其他四散的也都慢慢回了镇子，现在镇子上修了一座大大的庙宇，“神牛老母”供奉里面。
西北汉子说，那牛犊子脑门上有一朵带着卷的毛。据传说，春秋老子曾经在函谷关顿悟。羽化成仙。而他坐骑就是一头脑门带着花卷的青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