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陆家小酒馆

　　我上中学时候，听我爷爷给我讲，在解放前，也就是万恶的旧社会。那时候，北京西城德胜门城外，大概5里地，有个地方名叫“关厢”。那里是南来北往的进京必经之路。这里当时最多的是“大车店”，也就是类似现在的“快捷酒店”，设施没啥但是能吃饱喝好。主要提供从口外，塞北来的骆驼客，赶脚商，车队一类休息。因为当时北京这边，西北部基本是一片田地和荒芜的区域。一直到沙河镇北，再有一座孤城，叫广府城。过了沙河镇。再走40里地，才能到北京西北第一关，昌平城。所以，关厢大车店，老北京几乎无人不知。
　　就在这大车店集群之地，靠着路西紧挨着今天的北郊市场把口，有一座当地有名的，小酒馆。因为老掌柜姓陆，当地人都叫他“陆家酒馆”。这座酒馆不算大，现在来说约摸着有200平米。前店后厂。酒馆后面一个穿堂门，就是老陆家的房子。这家酒馆，听我爷爷说，从满清末年，就有了。到了民国，陆老爷子过世了。他的小儿子，陆胜平接管了这座酒馆。
　　这个陆胜平有个特殊爱好，那就是特别喜爱听人家讲故事。什么故事都行，只要好听，他爱听。嘿，您才怎们找？这陆大少爷白给一顿“口外老窖”。那个酒滋吧一口，无论是数九寒冬腊月天，多么冷。你这浑身上下顿时是一股暖流。这位陆少爷立下的规矩，随着南来北往的客商，骆驼客，赶脚，赶大车得。一点点就传开了。到了后来，北京城里有名的几个大财主，都慕名前来。不是为了那些吃食。就是为了跟听评书一样，听那些人“白话”。
　　我们本书的故事，就是围绕着这家小酒馆，每一位故事讲述者的，述说开始的。话说这一天，正是数九寒冬，外面是飘着鹅毛大雪，地上雪窝子可以淹没了脚面。踩在上面，一阵阵“嘎吱吱”的响动。但是，陆家小酒馆里，却是一片热闹非凡，热火朝天之气。不少的老主顾，新来的客人，纷纷四座。大家一面吃着，一面喝着。就等着小陆老板，发话。“今天故事开讲”。
　　不一会，之间柜台侧面，里间屋门帘一挑，一弯腰从里屋出来一个年轻人。头上戴着黑色布面，八棱瓜皮小帽，身上穿着一套外走针脚的，老棉布长袍。看相貌，也就是20岁出点头。但是，皮肤白暂红润，瓜子脸，双眼皮大眼睛。看起来清秀文雅。这位就是陆家酒馆的掌柜的陆胜平。
　　陆胜平一出来，就朝着大家拱手作揖施礼：“诸位大伙都来啦？，您今个都得吃好！喝好得尽兴不是？”说着他笑眯眯走到柜台前，伸双手一抱拳：“诸位，老客，新来的。南来的北往的。，现在我们的故事会，开始啦。老规矩，只要谁讲的好。那就是一壶，口外老窖，一盘麻辣热炒。好，诸位爷，您们请着吧！”说完了，他模仿着晚清的礼节，施了一礼。
　　这时候，坐在靠前的一个带着小毡帽的年轻人，刷！起身，前后拱手说了句：“老几位，小的我今个体寒，特想喝两口，陆老板的口外老窖。所以，小的就不客气了，我先来讲一个”。周边几个老客，起哄是的叫道：“好，二子，把你跟新娶得媳妇的美事，跟我大伙讲讲吧！”说完众人哄堂大笑。陆老板一听是故事，那精神头瞬间爆棚。立刻阻止道：“好了，好了，听这位小哥讲吧，小哥你先报个名！”
　　那年轻人朝着陆老板一拱手：“陆老板，我叫徐勇，因为在家行二，所以人家都叫我徐二，我今个跟大家说一件特新鲜奇怪的是。”
　　大前天，菜市口又杀人了。这一次不是拿枪打的，而是“腰斩”。哎呀呀。那个血流的，满地殷红呀。我，大前天夜里，出来忙了一个伙计。恰好要路过菜市口北角那块。当我走到北角靠西边一点，我一眼瞟过去，就能看到那座阴森森的监斩台。而且，当时地面上，还有冻上的血肉痕迹。我是很害怕呀，但是，没辙呀？我的从这传过去呀。我就蹑手蹑脚的，低着头往前走不敢抬头。心里只想着“刚快过去吧，阿弥陀佛，可别出事呀！”。可是呀，说着说着。我就来到台子前面，也不是我怎么了地。就不经意的斜眼往台上一看，您猜怎么着？。我的妈呀！就看见那台子上，白天被腰斩，没人收尸的那个家伙。慢慢的支起了前半身，前半身呀！紧跟着那个家伙，就朝着自己的下半身爬过去，那嘴里还一一歪歪叫着：“我的腿，我的腿。还给我的腿”这回可把我吓坏了。我是不看啦，撒丫子就朝着南口跑去。一边跑，我就觉得身背后，有一阵阵冷风，吵着我这扑来，我就忍不住一边跑，一边回头一看。就见到，他家伙披头散发，满身是血。张开两手，一口青白的牙齿，上下都挂着血沫子。嘴里还大声叫到，把我的腿还给我，把我得腿还给我”。我就没命的往前跑，约摸着跑出来得有2里地。快到和平门了。后面才没了动静。我这时候，停下来。喘着气，心话说，跑不动啦，你就是今个吃了我，我也不跑了。我蹲在地上，窜了半天气。慢慢回头朝着后面一看，就是白茫茫一片大雪。什么都没有。连那家伙一点痕迹都没有。昨个，我听说，较场口来人了，来了20多个当兵的。把那个一半尸首，装了车给运出哈德门了。后来我还听说，哈德门外，西北角的乱葬岗子，又出现了那个家伙。满地的疯跑，见到谁都喊着叫到：“把我的腿还给我，把我的腿还给我”。这件事偷着就这么邪气，我回了家，半宿没敢合眼呀。我媳妇问我这是咋地啦。我都不敢说！
　　他的故事刚一讲完，在座的几个老客，立刻起哄。其中一个靠着后排的老客喊道：“陆少爷，这个不行呀，这个就是个闷头。不能给他酒。”陆胜平刚才正在听的津津有味，一下子被拉回倒现实，转了一会才醒过梦来，接着夸赞道：“徐二哥，讲得不错。您这口我喜欢。好！”说这话，他也不管后面老客有啥意见。转身叫伙计从柜台里，拎出一小个细嘴长脖的白瓷小酒壶，然后拎着走到徐二面前，笑着问道：“徐二爷，您这酒是热的喝？还是冷着就喝？”徐二二话不说，伸手，夺过酒壶：“得罢了您那，我先得这再说啦！”
　　左边上一位老客，看样子是从口外来的，穿着灰白色老羊皮袄。桌子上放着翻毛大皮帽子。和一对羊皮手套。这人年纪在40上下，黑红色脸膛，一把络腮胡子，扎扎的处在两腮。高鼻梁，深眼窝，浓眉毛，一双圆圆的眼睛，远看着就是炯炯放光。太阳努着，两腮鼓鼓的，手背上青筋直蹦。一看还是个练家子。
　　老客一拱手：“诸位，今个我给大伙说一个，这事和那个人听起来就是神乎其神。但是我张大海对天发誓。这件事，是我亲眼得见。”他这一番话，周边的新老客都不做声了。一直的仅仅盯着他。陆天明也提起了180分兴趣，背靠着柜台，斜下里站着，双手互揣在宽大袖口里。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这位大哥，您就快点讲吧”。
　　话说，去年秋天。我跟两个西北客，去关外北林场，收皮子。那次，我们真的收了不少皮子。而后本来打算，找了一家大车店住下。然后压上皮子，分头回家。但是，没想到天色太晚了。我们错过了宿头。没办法，当时离开了北林场，一路上都是荒郊野地，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一家人家。那时候天都快黑了。我们几个人走的是人困马乏。实在支撑不住了。就在这时候，在我们西北边，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一间房屋，亮着灯，而且那房子顶上，还冒着一阵阵炊烟。一看到这里，我们就都饿了。肚子里咕噜噜乱叫。我就跟其他西北老客说道：“怎么着，这天也黑了，我们肚子里一天也没水米啦。要不咱们去上哪家看看吧？”，其中一个西北老客，看着我指的方向，回道：“谁知道是不是土匪安插的线子？外一遇上土匪了，那我们可连小命都没了！我看不如再坚持会，我下我看就快到西林镇了。到了镇子就好办了！”。其他西北老客，都赞同，但是我还是执意就要去歇歇脚，讨口吃的。他们拿我也没办法。于是大家就此分手。我赶着马车，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一到近前，我一看，这原来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农家院子。外面围着一圈树杈篱笆，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后面有一排三间茅草房。哪里都看不出什么杀气腾腾。于是我下了车，走到门口叫了声：“为里面有人吗？”。这时候门开了，走出来一位年纪30来岁的大嫂子。她一见我就笑着说道：“大兄弟，您这是打哪来呀？怎么到了我们这荒郊野岭的呀？”。我一看是个女的，心里也就更踏实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奈我何？再说我还会几个拳脚。于是我就说：“大妹子，我是去北林场那嘎的，夜晚了错过了宿头。这不又走了半宿。好不容易看到你这有亮光，我就奔着来了。能给的住的地，给口吃的吗？放心亏不了你大妹子，我给钱！”。那女人笑着回道：“什么钱不钱呀！都是出门在外，那有个不落单需求的。来吧。把车赶进来吧！”说着她就把大门拉开。
　　我就跟着她牵着马走进了院子。然后那女人说道：“大兄弟，我这院子破旧简陋，您可别嫌寒酸，马你卸了套，就算在那边槽子上吧。”我答应了一声。忙着卸车马。接着女人又说道：“我这呀就是剩下一个北房了。小了点。你就将就一宿吧。待我我给你弄点吃的。给你端过去。柴房有热水。你自己打点，烫烫脚。解解乏”。说完转身朝着正屋走去。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收拾好车上的皮货。然后，按照她说的朝着北房走过去。
　　那间房子里面很黑。我借着外面月光，找到了灯台，点上灯。屋子的确不太大。但也是里外间。外面是一个小的客厅。一张八仙桌，放着一个茶盘一只茶壶，里间屋子就是一张土炕。。我这会可是又饿又累。然后就坐在了椅子上。靠在边上有点迷糊。这时候那女子，端着一个托盘，上面香喷喷冒着热气。离着老远我就闻到。刷的一下，我就起身迎了上去：“大妹子，太谢谢您啦。”那女子笑着说道：“大兄弟，随便将就吃点。我这实在没啥好招待你的，正好前几天家里来亲戚，炖了一只大公鸡。还剩下一些。我都给你拿来了。你可别嫌弃呀！凑活吃点。这是一壶我烫好的道口烧酒。喝了暖暖身子。”。说着她把菜盘放在桌上。我一面道谢，一面马上坐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甩开大嘴我就开吃。您老想，我走了一天的荒郊野地。这一路上水米没打牙。能不饿吗？您还别说这鸡炖的味道，嘿！那就别提啦。那叫一个香。搭上我也是真饿了。一连吃了半盆米饭。然后，把哪壶烧酒全喝了。这才感觉身子上暖和多了。
　　这人呀就是酒足饭饱以后，开始犯困。就那个劲头。我的眼皮就跟粘在一起了，怎么摆也摆不开了。身上一阵阵泛着酸懒。四肢没了一点力气。感觉到脑袋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是摇摇晃晃的。那会我以为我是喝多了。加上酒又是隔着饭菜下去的。所以可能是醉了。我就晃晃的到了里屋。倒头就在床上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刚才呢个女子，突然变成了一只狐狸。挤眉弄眼的跟我这嬉皮笑脸，还要往我怀里扎。我退了她一把，她不但没退却，反而要脱了衣服。我一气之下，拿起砍刀，上去就是一刀，就见那狐狸的脑袋上，噗噗的往外窜血。血沫子一滚滚的。就这时候我突然醒了！发现这是个做了一个梦、
　　这会感觉这天也蒙蒙亮了，还听到隐约哪里有鸡叫打鸣的声音。这时候，我就感觉得手里抓着一股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好吗！吓了我一跳，我原来手里抓着的被子脚，不见了两手满满抓了打一把干树叶子。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朝着四下里一看？好家伙，四下里在黎明时分，灰蒙蒙的。哪里有还有房屋茅舍？我就躺在一块大荒草地上，我后边就是一排排秘密的老林子。我的马车还在。但是，地上一大滩血迹。我一看傻眼啦？马没啦？而原来拴马的槽子，马厩的棚子。啥都没啦。我一下子惊醒啦。站了起来。脑子一想“坏啦！我的皮子”然后马上跑到大车边上，掀开麻布盖子，一看？还好，我那上面一层层的皮货。都还安稳的在哪里。。
　　但是，我突然发现，在一张皮子上，狐狸嘴上有一丝丝血迹。我拿手上去一抹。血迹还是湿的。显然这是刚吃了什么不久？而且，我把这只狐狸皮，单独拽了出来，抓着尾巴，大头朝下。在半空使劲抖了抖。结果，一块带着血的鲜红肉块，从狐狸皮里面，头部位置，啪嗒，掉了下来。我过去仔细看看。然后拿这块肉，走到我那匹死了的马前面，仔细看看马身上都是血。就在马的肚子上，靠着外面，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哪里恰好少了一块肉。于是，我就把这块肉，拿手按在马肚子上。您猜怎么着哦？这块肉恰好严丝合缝的。贴在了马肚子上。这回我一下子就蒙了。这是咋回事呀？由于马死了，我只能自己套上车。拉着我的皮货车。准备出发去下一个镇子。找到卖家，再买一匹马。刚没走多远，我就听到远处林子叫道：“站住！你把我娘子的皮还给我，我就送你一匹马！”。我一听回头一看，啥也没有呀？但是，我仔细观瞧就在林子那边，树下面，站立着一只全身火红的，闪着金光的金毛红狐狸。看那皮子色泽，这狐狸是一只公的。但是，没看到他说话呀？。于是，我返回到车上面，把刚才那条，嘴边带血的狐狸皮，拿了下来。然后朝着它摇晃了几下。接着，我使劲把那狐狸皮，朝着那只狐狸，扔了过去。刚扔出去，就看到那只狐狸，一路小跑的，本着那张皮子就来了。跑道近前。低下头在披上问了问嗅了嗅。然后张口叼起来皮子，转回头就朝林子里跑。随后那声音又说：“跟我来，我还给你一匹马”。我一听，在闹我也得去呀？没有马，这么重的车子。我啥时候能到镇子？于是，我一咬牙。跟了上去跟着那狐狸，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大树下，拴着一匹膘肥体壮的骏马。我一见那是乐坏了。也不顾的狐狸了。紧走几步上去就把马匹接下来。然后套了车，这才回到镇子。
　　老客讲完了。刚要坐下。陆胜平立刻问道：“这位老哥，那后您那匹马怎们样了？”。那老客一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哎，也不知道咋的整的，回来啦没几天功夫。那匹马就生了病。找了好几兽医给看。都没看好。后来就死了”。陆胜平听完，也跟叹息到：“的确是可惜啦，小二给这位老哥也来壶酒，一盘麻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