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只为找到自己

　　借着月光，三人告别了禅家庄。圆通和尚看着自己修行了三十多年的寺庙，感慨颇多，临走时，他也是嘱咐禅永贵每天去打扫寺院，并给佛祖敬香。禅永贵自是应允，不敢怠慢。至于如何向庄子里的人解释圆通和无极的去向，那便是禅永贵的事了。
　　三个人一路向西，虽然无极并非凡人，但是无奈肉体凡胎，怎比得上圆通和尚和癫道人，虽未成仙成佛，也是有神通的。尤其那癫道人，一身术法，来去自如，而圆通和尚凭借百年修行，也是不俗。但是为了照顾无极，也为了修行，大家决定徒步前行，一路向南。
　　“老道，”无极问癫道人：“是谁指点你找我的，你怎么就知道我能帮你成功结丹？”
　　癫道人瞪了一眼无极，道：“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癫道人，按年岁我当你爷爷都阔阔有余，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爷爷，亦或是师父也行！”
　　圆通呵呵一笑，没有答话。
　　“顽固不化，我叫你一声爷爷，你可敢答应？我称你一声师父，你可敢承认？”无极淡淡说道，“圆通和尚不是说论道谁赢就尊谁为首，你俩都没能辩过我，是不是该尊我为首？”
　　这一说，倒让癫道人无话可说了，圆通更是笑出了声来。“依老衲看，无极所说并非无理！”癫道人一听，更是懊恼。
　　“也罢，你俩都活了百十年了，尊称你俩一声师父亦无不可。”说罢，无极对圆通和癫道人行礼道：“田师父，圆通师父，无极有礼了！”
　　癫道人对于无极知道他名讳这件事一点都不感到稀奇，毕竟至今他还未能了解无极一分。看到无极行礼，癫道人乐得赶紧还礼，圆通也是双手合十还礼道：“阿弥陀佛！”
　　礼罢，无极便径自前往了，给他俩留下一句：“你道红尘已看破，却与名利相执着！”
　　二人听此，均是心中一惊，老脸一红，竟不知该如何接茬。
　　行至深夜，无极说道：“两位师父，休息一下吧，明早天亮再前往！”
　　圆通和癫道人也同意，便找了一处避风地方，找到些柴火，生起一堆火来。癫道人和圆通和尚静坐修行，无极拿出干粮，也不让他二人，独自吃起来。
　　“田师父，我等此去何方？”无极问道。
　　“那个高人说了，随你便可，你愿往何方，我们就向何方，我等竭力保你安全！”癫道人闭着眼睛说。圆通和尚也是点头称是。
　　无极吃完，站起身来，看着夜空。
　　现在的他，虽然脑海中时常出现一些往日记忆，但都是一闪即逝。他知道，在他的意识中，还有两个自己，此二人看似一起，却又相隔万里。有时候，他也试着和他们进行交流，但是始终不能成功，除非他们自己想出来。导致他现在虽然看起来是个三岁孩童，却有着大人的心智，让他也很是苦恼。
　　“总有一天要让你二人消失！”无极恨恨得想。
　　“那就要看你本事了。只要哪天你解开我的执念，我也就自动消失了！”灰白僧衣和尚和白衣男子突然出现，同时说道。
　　无极一惊，转而又恢复镇静。半天没有说话，半晌后又道：“二位，怎样才能解开你们心中执念呢？”
　　“这就看你的造化了，相信缘分自有天定！你现在心智如此成熟，也是受到我的影响，其实本不该出现的如此之早，打乱你美好的童年，但是由于有些变故，不得以为之。与你随行之二人，对你恢复神通和术法皆有帮助，你尽可请教。当然，若他二人需要帮助，你也尽其所能吧！”二人同声道。
　　“我为什么要恢复神通和术法？我就是想做一个普通人，我就想享受和其他孩子一样的童年。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问自己，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哭的时候有爹娘哄我，累的时候有爹娘抱我。可知，三年来，我哭过几次，我笑过几次？别人都说我懂事，可是谁又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有着成年人心智的怪物。现在你还让我修习术法和神通，你们想都不要想。此次出来，我首要任务就是要摆脱你们两个！”无极一口气说出心中憋了好多年的话，顿时心中畅快了好多。
　　“哈哈，不是跟你说了嘛，摆脱我很简单，只要解开我心中执念即可。可是，要想解开我心中执念，必先修行，不管你修道还是修佛，都必须去做，否则可能到你死，都不能摆脱我。”白衣男子戏谑道。
　　“为什么？”无极震惊。
　　“因为只有你修行后有了足够长的寿命，才能解开我心中的执念。要不然，你身为一个普通人，短短数十载春秋，又怎么能完成这些事情呢？”灰白僧衣和尚轻声道。
　　此刻，无极心中是愤怒的。就像是你明明知道别人拿的是你的东西，却还要先找到证据，证明这件东西是自己的，还要证明这件东西不是别人的，而后才能拿回来。而在这个寻找证据的过程中，还要时刻保证自己的东西没有被别人用坏。
　　“我就不信，不修你的道，不修你的佛，我就不能与天地同寿！”无极怒骂道。
　　“哈哈，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看你能不能修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罢，二人便不再言语。
　　半晌后，无极没好气地问道：“你们二位怎么称呼！”
　　“我们也不知道自己的称呼，你随便叫吧！”二人答道。
　　想了半天，无极说：“要不就叫你们‘释师父’和‘道师父’吧！”
　　“随便！”二人应道，之后便消失在无极的意识当中。
　　“恢复神通和术法？”无极心中又是无限疑问。他现在完全不记得自己会什么术法或者神通，唯一让他感到熟悉的就是佛教和道教理论，况且这些都是偶尔出现片段。所以导致现在他有时天真无邪像个小孩，有时沉毅寡言似个大人。想到这里，无极恨恨的想到：“满脑子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佛家道家思想，我就不信，除了你佛家道家，我禅无极就不能修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罢，便就地而坐，脑海中便浮现出道家佛家静修的各种法门，没有办法，此时涉猎太少，要想完成自己的事情，就必须及早进行修行，否则，便真就如那二人所说，答案还未找到，自己便已是白骨一堆了。现在，就只能先博采众家之长为己用了。想通这件事情后，无极便不再跟自己较劲，整理了一下思绪后，便也像癫道人和圆通和尚二人一样打坐起来。
　　戈壁的风，凄寒冷冽，一道一僧一凡人静坐于茫茫戈壁，接受着天地的洗礼和信仰的磨炼。
　　西地的早晨，透着彻骨的寒冷。当别人还在温暖中酣睡时，三人已经踏上了行程。
　　“无极，我们去往何方？”圆通问道。
　　“我们就朝着祁山圣地方向吧！”无极望着南方祁山的方向说道。
　　他隐隐感觉到，在那里似有什么在召唤着他。三年了，他脑海里不断地出现许多模模糊糊的场景，那些场景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样。奇特的遭遇，让他在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便已经有了不俗的心智，最为苦恼的是，他明明知道自己并非是禅永贵夫妻亲生，却又记不起来自己来自哪里，只有那意识中若有若无的记忆，凌乱纷杂，时而是道家，时而又是佛家，让一个三岁的孩子本应该有的童年变得那么的沉重。可是，他既不想修道，亦不想修佛，他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人，享受这世间的欢乐和悲伤。
　　晨曦微露时，三个人起行缓缓行进。一道为了追求飞升，一僧为了追求成佛，而那个最渺小的凡人，却只是为了找到自己。
　　茫茫戈壁，荒凉萧条，没有一点人烟。三个人顶着寒风，徐徐前进。不管无极再怎么异于常人，终究是个三岁的孩子，怎能与圆通和癫道人比脚力。圆通和尚不忍心无极太辛苦，几次欲背起无极前行，却都被无极拒绝。无极明白，此去，千难万险，如果连最起码的赶路都无法完成，又怎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东西。见无极如此坚持，圆通和尚也就没有强迫。三人停停走走，整整一日也才行进二十里路。第五日，日落，三人来到永固城。
　　此城在春秋战国到秦朝时，为乌孙、月氏人住地，称月氏东城。大汉时期，为匈奴单于王避暑胜地，又称匈奴单于城。东晋前凉升平五年置祁连郡。现隶属于山丹县，历来为兵家重地。来到城门前，却见城门已闭。无奈，三人只能夜宿城外。
　　五天下来，无极没有叫苦叫累，虽已是精疲力竭，但还是咬牙坚持。圆通和尚和癫道人虽知道他非凡人，但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永固城南门，三人点起篝火，各自吃了点干粮后便进入了静坐休息。
　　无极也是累到了极点，本想着靠着墙根睡一会，但又想到任务在身，便又打起精神来，静心打坐。五天下来，修行渐有起色，却也痛苦无聊的紧，但是与残存意识中那些痛苦无聊的修行经历相比，还不及其十分之一。癫道人那些道家运气法门和圆通和尚的佛家打坐方法，他早已烂熟于心。现在他每天坚持，自己感觉身体竟已是有质的改变。
　　两个时辰后，无极吐出一口浊气，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此刻一轮明月高挂空中，像个银色圆盘。无极看着看着，似乎看到了王秀琴慈祥的面容，看到了禅永贵乐呵呵的憨笑，看到了禅家庄祥和安宁的样子。不知不觉，他竟然来到了东门外的地方。。
　　“田道长，无极呢？”圆通和尚发现无极不见了，忙问道。
　　癫道人四下看看，见无极确实不见了踪影。仔细查看了周围一下，大叫道：“不好！可能出事了！”说罢，一抬脚，便奔了出去。速度之快，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老人。圆通和尚也是提气紧追。